“賊廝鳥,竟敢掃鵬爺我的性,爾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桅杆下,一個又高又胖的黑臉少年指着綁在桅杆上的展絕跳腳罵着,一邊罵,一邊揮動手中的短鞭。鞭子很短,抽不到桅杆上的展絕,然而,卻有無形的氣勁從鞭子散發出來,抽在了展絕身上。
每一下,便引得展絕一陣悶哼。
然而,衣衫卻不曾受損,也就瞧不見一點傷痕,然而,顧小召瞧得分明,這無形氣勁乃是一種非常古怪的真氣,不損物質地滲入到體內,在無聲無息之中腐蝕着展絕體內的真氣。
現在,展絕看着還好,然而,再受上幾鞭子之後,便會受到無法治癒的暗傷。
日後,就算是不死,半條命也會沒有。
在那個黑胖子身旁,幾個衣着華麗的少年人正在大聲叫着好。
一些穿着麻衣的人遠遠地避在一邊,一個個佝僂着腰,低着頭,不出一聲。
“這船你家鵬爺看上了,就算是顧銓在這裡,也只能笑一笑,爾膽子夠大,竟然敢說這船是接你家少爺的,你家有少爺嗎?那兩個蠢貨不是已經嗝屁了?”
說罷,黑胖子便揮動短鞭,對着展絕一鞭掃去。
然而,半途中,這一鞭卻停了下來,不曾掃出去,當然,這並非是那黑胖子心軟。就在他出手之際,虛空中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隻手上傳來的力道是如此之大,讓他根本就沒辦法揮動手臂。
“哼!”
黑胖子以爲是自己的伴當出手阻止,猛地扭過頭,就要發飆。
迎面撞見的是顧小召冷冷的眼神。
這是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
竟然闖進了自己的三尺距離?
怎麼會?
“於叔!”
黑胖子用力揮動手臂,想要掙脫出來,一邊扯着嗓子大聲尖叫,就像是一隻被踩着尾巴的黑貓。
這時,一丈開外,一個身着灰色布衫五官普通的中年人猛地擡起頭。
目光如閃電,刷地一下落在顧小召身上。
身爲煉氣境大圓滿的武者,本命已然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只差半步便能踏入先天,卻淪爲一個紈絝子弟的守護者,然而,他卻是心甘情願的。
這小子的父親對他有大恩,救了他全家,且也是在這小子父親門下,他的修爲這才突飛猛進。
煉氣境大圓滿!
若非恩人提高資源,這樣的層次他以前就算是做夢都不敢想。
這小子是恩人唯一的後裔,所以,即便再是荒唐再是紈絝,他也須得保住對方。一向以來,他有是這樣做的,即便是在顧家自己的地盤上,他依舊有外放真氣,在這小子身邊形成了一個保護區域。
這小子是什麼人?
竟然無聲無息地突破了自己的真氣圈?
“好膽!”
於挺之低吼一聲,全身真氣激盪,後腦處,一頭青狼的虛影在空中懸浮。
隨後,他擺出一個拳架。
青狼從他身後向前一躍,碩大的狼頭齜牙咧嘴,露出尖尖的獠牙,作勢欲撲。
“少年人,放過我家少爺,饒你不死……”
這時候,桅杆上的展絕大聲喊道。
“少爺,使不得,快快放開鵬爺,區區小傷,小的沒事,還受得住……”
顧小召冷冷地盯着於挺之,依舊抓住呆霸王的手腕不放。
“去
你大爺!”
呆霸王不顧自己的手腕還被顧小召握着,蠻橫慣了的他不覺得顧小召膽敢擰斷自己的手腕,他揮動尚且自由的另一隻手,擡起來,用力向顧小召扇去。
“少爺,別!”
於挺之見狀,焦急地喊道。
他有自信自己一旦出招,必定能將這個少年一擊致命,只是,不能擔保對方在臨死前會不會出招傷害到顧展鵬,顧展鵬若有不測,他就算死一萬次都無法贖罪。
見着顧展鵬貿然動手,自然心急如火。
顧小召看都沒有看顧展鵬一眼,那黑胖子的真氣倒還雄渾,卻一點也不精純,雖說是修煉有罡氣,乃是煉氣境中階,不過是用丹藥堆積上去的。
顧展鵬見顧小召不理會自己,又羞又怒,真氣頓時運足在手掌之中,想要一巴掌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的腦袋拍碎。
就像是拍一個大西瓜。
想着一個大西瓜在自己掌下碎裂開來的狀況,顧展鵬黑黢黢胖乎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獰笑,原本就醜的臉龐看上去更加醜陋了。
然而,手剛剛舉在半空,卻一下子萎了。
就像從中斷裂的棋杆一般,突然間垂了下來,那一刻,他失去了對真氣的控制。
真氣已然在經脈中運轉,然而,卻像是別人家的一樣,他無從控制。
顧展鵬慌了,咧開大嘴,大聲嚷着。
“於叔,快救我!”
“這船是誰家的?”
顧小召盯着對面的於挺之,冷冷地說道。
碼頭上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和顧展鵬一樣的紈絝子弟,不足爲慮,真正有點威脅的只有對面那個中年漢子,看這本命的模樣,應該是煉氣境大圓滿。
一個煉氣境大圓滿的武者來給一個紈絝少爺做保鏢,未免太過奢侈。
從這方面來說,這紈絝的父親的確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法相麼?
聽說是在閉關,若真的破關而出成就法相,今日之事,倒是有點麻煩。
只不過,顧小召信奉一句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還。
“你的,這船是你的……”
於挺之鐵青着臉,空中的青狼有些不耐地轉動着脖子,貌似焦躁,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發難,沒有把握在顧展鵬安全的前提下抹殺顧小召。
於是,於挺之冷冷地說道。
“這船是誰的?”
顧小召盯着於挺之,重複這句問話。
這時候,顧展鵬福至心靈,曉得顧小召是在問自己,忙不迭地應道。
“你的!你的!”
“道歉!”
顧小召低喝一聲。
“是!是!是鵬爺我不對,不該仗勢欺人,放了我吧,朋友我把船還給你,再也不敢了……”
“不是給我道歉,而是給上面那位……”
顧小召終於轉過頭,冷冷地盯着顧展鵬。
顧展鵬只覺一盆冰水當頭淋下,背心一陣發麻,就像是被一頭兇獸盯住一樣。
是的,小時候,他父親生擒過一頭兇獸,準備將其馴服,最終,馴服失敗,兇獸絕食而死。當時,顧展鵬有見過那兇獸,至今仍然記得那眼神,有段時間以來,都是他噩夢。
他打了個寒顫,忙不迭地避開顧小召的目光,擡頭望着桅杆上的展絕,帶着哭腔喊道。
“上面那位,對不住了!鵬爺給你道不是了
……”
話音落下,顧展鵬只覺全身一鬆,就像壓在頭上的沉重的大山突然消失一般。
扭頭一看,那個少年已經鬆開了自己的手。
怎麼會?
在他看來,那傢伙要想保命,只能把自己挾持當成人質。如果他相信於挺之的保證,放過自己之後他也會平安無事,那未免他天真了。
這傢伙不像那麼天真的人。
自己多半要當一陣的人質,說不定,那傢伙還會給自己一點苦頭吃。
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當他道歉之後居然真的獲得了自由,顧展鵬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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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地挪動着腳步,離顧小召遠一點。
最初,顧展鵬沒有反應,於挺之心中一涼,以爲他受到了什麼暗傷。
後來,顧展鵬下意識地挪動腳步,拉開了和顧小召之間的距離,於挺之心中一喜。
“呼!”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
原本擺好卻顯得鬆垮垮的拳架突然間繃緊,就像是拉滿弦的弓,猛地彈射了出去。
頭頂的青狼化爲一道青光,向着顧小召撲了過去,碼頭上,氣浪如狂瀾,橫掃一切,一干人等紛紛抱頭鼠竄,就像是在颶風之下奔逃。
桅杆上,展絕不顧氣血不暢,扯着嗓子大聲喊道。
“於爺,還請手下留情,這我家三爺的獨子……”
只不過,他雖然大聲叫嚷,聲音卻被真氣激盪的聲音壓住了。
當然,於挺之也許聽到了,卻充耳不聞。
顧銓的顧家三房在顧家十二房中實力最弱,即便他這個外姓人,也能無視之。
見於挺之依舊發起了攻擊,展絕徹底絕望了,閉上雙眼,神情痛苦。
他沒有見到的是,顧小召凜然不動,臉上的表情也不見絲毫凝重。
這滔天的攻擊在他眼中,不過是清風吹拂。
青狼落下,擊破了顧小召的身影,的確是擊破,並非什麼修辭用語,顧小召的身體像砂礫一般崩塌,化爲一道道光影消失不見。
於挺之這一擊,並未落在空處,只不過,落下的時候目標恰恰消失。
“破空訣?”
“虛空閃?”
天雲界也有類似這種破開虛空穿行的身法,只不過,多以符師的符法爲主,真正的武道功法並不多,極其的罕見,於挺之說的那兩種便是。
他也只知道這兩門功法,他的主子也就是顧展鵬的父親修煉有這兩門,破空訣乃是長途趕路所用,比飛行術還快,虛空山則是戰鬥時使用。
不過,這兩門功法他不會。
主子說過,須得踏入先天才有資格修煉,否則扛不住虛空的擠壓。
這小子難道是先天?
下一刻,於挺之衝到了顧展鵬身前,環顧四周,神情凝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