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風突然變大,貼着地面捲起灰塵、落葉,牆頭的雜草瘋狂地搖擺起來,時而在空中像旗幟一般飛揚,時而緊貼着牆頭,空氣中,瀰漫着極其緊張的氣氛,就連呼吸也是劍拔弩張。
關鍵時刻,蘇巧兒並非孤身一人。
有好幾個護院以及下人站在了她那一邊,義無反顧地支持着她,哪怕對面之人乃是他們一向懼怕的內家高手羅長遠。
之所以如此,全然是顧小召這幾天忙活所致,在顧宅,他已經建立起了初步的權威。
反倒是羅長遠,在幾天前的那次衝突中,他選擇了退縮,放棄了和顧小召正面硬剛,不得不捨棄了同伴,任由那些傢伙被顧小召掃地出門,隨後,在顧宅的下人和護院中間尚有一些流言產生,說是那些傢伙被掃地出門之後,衣食無着,羅長遠並未照顧曾經的這些同伴,而是任由那些傢伙自生自滅,不得不遠走他鄉,消失無蹤。
過了幾日之後,這流言方纔傳入羅長遠耳中,這時候,他再想做一些什麼,未免爲時過晚。
因爲這些原因,羅長遠在這些人中間的威信頓時一落千丈,再加上宋大治帶着天河道場的武徒進駐顧家,於是,除了幾個鐵桿心腹之外,他再也指揮不動其他人。
孟昭南讓羅長遠幫忙,倒是情有可原。
畢竟,他常駐城外礦山,訊息交流不暢,並不是很清楚城內發生的這些事情。
當發現更多人站在蘇巧兒這邊的時候,他心中更是覺得,這其中一定有着陰謀,不然,哪怕蘇巧兒是蘇管家的女兒,區區一個侍女,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絕不會有這般威信。
羅長遠選擇和孟昭南合作,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這件事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指使者都是孟昭南,他只是覺得孟昭南說得有道理,站在了孟昭南這邊而已!所以,哪怕事情出了差錯,別人也休想怪罪在他頭上,背鍋俠自然是孟昭南。
如此,順水推舟也就是人之常情。
上一次,因爲大義不站在他這一邊,爲了所謂的名聲,他選擇了退縮,不敢以下克上。
這一次則不然,他不怕出手。
只要強行制住蘇巧兒即可,剩下的事情交給孟昭南,如此,進可攻退可守,不失爲上策。
雙方都沒有退縮之意,一旁能夠插手的宋大治又選擇了袖手旁觀,如此,衝突也就在所難免。
就在這時候,有聲音在小院內逆風傳了過來。
“你們在幹什麼?”
聲音落下,顧小召一臉不豫地從角門後閃了出來。
宋大治的視線一直落在那裡,不曾有須臾離開,也就不曾錯過顧小召的表情,最初,顧小召一臉煩躁,就像是起牀氣分外嚴重的公子哥一般,然而,當他走出角門,站在蘇巧兒身後時,那些煩躁的情緒便在臉上消失了,整張臉就像撲克牌一般,變得面無表情。
一定是在掩飾着什麼?
至於,究竟是在掩飾什麼,宋大治認爲自己猜到了!
瞧見顧小召,孟昭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既然顧小召從院子中出來,那麼,不許任何人打攪的命
令也就出自他口,而非蘇巧兒假傳聖旨。
故而,他先前的那些猜測也就是無稽之談。
孟昭南有些尷尬地乾咳了兩聲,厚臉皮地無視了先前因爲自己差點引起的衝突,他調轉了話題,提到了礦山的問題,神情頗爲激動,畢竟,在他看來,這件事情關乎顧家的生存。
就算自己在不知情的時候得罪了蘇巧兒,打攪了少爺的好事,有着這事存在,少爺應該不至於追究自己的責任吧?
說起來,自己也是一片忠心啊!
聽了孟昭南的那番話,顧小召臉上的表情稍有變化,不再是一張撲克臉,當然,也不至於驚慌失措。
對此,他早有預料!
雖然,具體的事情是什麼?他並不能準確地猜到,卻也清楚,一定會有針對自己,針對顧家的壞事情發生。
選擇礦山爲突破口,並未超出他的意料。
畢竟,那座礦山不但帶給了顧家巨大的金錢收入,還因爲玉髓的存在,對顧家的人脈也有很大的幫助,一旦將礦山從顧家那裡奪走,自己這一房不但要失去金錢支撐,且會失去因爲玉髓多年經營的那些人脈和關係。
不管是失去金錢還是人脈,對自家來說,都是致命的傷害。
所謂打蛇打七寸,那些傢伙針對礦山下手,也是應有之義。
看來,有些人開始動真格了!
這一次,不知道站在背後的勢力是誰?
以前,針對自己的乃是顧家長房,畢竟,只要自己死翹翹,自家這一房的所有一切都會被本家吞噬。
然而,自己活着,本家也就沒有理由吞下自己這一房。
畢竟,雖然有着同一個祠堂,自己的名字也在顧家的宗碟上有着記錄,因爲是從外迴歸的宗族,又曾經拯救過整個顧氏宗族,自家這一房乃是脫離於本宗的,雙方的關係並非上下,而是平起平坐。
要想改變這個局面,非短時間可以做到。
這一次針對礦山下手,背後的勢力是否還是顧氏本家?
對此,顧小召不能確定。
畢竟,現在的顧家在青華縣的那些豪族眼中乃是一塊大肥肉,任何人都想上前撕咬一口,自己,不過是夜晚持金走在大街上的小兒而已!
“少爺,怎麼辦?”
孟昭南望向顧小召,神情懇切。
顧小召望向衆人,目光在站在一旁裝聾作啞的宋大治臉上略作停留,隨後,又瞄了當什麼都沒有發生的羅長遠一眼,最後,轉了回來,落在當面肅立的孟昭南臉上。
“徐家村的人爲何突然撕毀跳躍,縣尉大人爲何插手,徐家村的人除了縣尉之外,背後是不是還有別的勢力支持,這些事情,孟管事,你是否有所瞭解?有沒有派人去打聽?”
顧小召的語氣不疾不徐,不見絲毫慌亂。
孟昭南原本慌亂緊張的心情頓時稍有放鬆,他深吸一口氣,語調變得平緩,不再像先前那般急促。
“少爺,事情發生突然,這背後的緣由,小人一無所知,不過,也已經派出靠得住的人四處打聽,希望能找到線索,因爲對方只給了我們三日時間,事情緊急,故而,還沒等情
報回來,小人便急着回城了……”
說完之後,孟昭南擡頭望了顧小召一眼。
整件事情如何應對?
現在,都須對方定奪!
顧小召雙手負在身後,向前走了兩小步,隨後站定。
他瞄了一眼一旁假裝恭敬肅立的羅長遠,輕聲問道。
“羅管事,這件事,你怎麼看?”
羅長遠笑了笑,朗聲說道。
“前段時間,少爺身體不見好,家中沒有主心骨,也就惹來外人窺伺,如今,少爺身體健康,將家業管理得井井有條,所有人都像吃了定心丸,再加上,宋兄等人進駐顧家,一切已經走上正軌,某些別有用心的傢伙想要對付我們顧家,不過是不知好歹罷了!”
話音停頓片刻,羅長遠低下頭,向顧小召躬身行禮。
“一切由少爺做主,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顧小召輕笑了一聲,點點頭。
“羅管事說得好,只要我等團結一心,就算強敵壓境,亦不過是小人作祟,彈指間灰飛煙滅……”
“好!”
一干人等異口同聲地叫好起來,掌聲雷動。
掌聲停下,顧小召盯着宋大治,目光銳利,像釘子一般狠狠地紮在宋大治的臉上,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三師叔,這件事,天河道場可否給我一個準確地交代?”
“哦,怎麼說?”
先前,宋大治也有鼓掌,不過是職業性的鼓掌,就像地球上的那些綜藝節目,不過是做反應的嘉賓罷了,掌聲看似激烈,卻無半點真摯。
這時候,他迎着顧小召的目光也有些似笑非笑。
“天河道場能否遵守先前簽下的協議,站在我這一邊,和我共同進退!”
宋大治沒有絲毫猶疑,他朗聲笑道。
“顧少爺,我等江湖中人,信義爲先,千金一諾!既然當初應顧少爺邀請,爲顧家效力,所謂得人錢財爲人消災,不管面對何人,我等都會站在顧少爺這一邊,顧少爺,但請放下心來!”
“好!”
顧小召激動地拍了一下掌。
“這世間,不但有着拳頭,還有道理,協議就是協議,既然我們有着那座礦山的地契,和徐家村簽下的協議還沒有到期,對方就算覺得吃虧了,想要重籤協議,也須好言好語請求,雙方談判,像現在這般居然給我們下最後通牒,把我顧家當了什麼?”
走到人羣中間,顧小召用力地揮了一下手臂,大聲說道。
“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來了有弓弩!只要大夥兒精誠團結,衆志成城,沒有跨不過的坎,越不過的山……”
聽完這段慷概激烈的說話,一干人像打了雞血一般齊聲高呼。
當然,這裡面究竟有多少真摯,多少虛假,也只有顧小召方纔清楚,他只需掃衆人一眼,識海中,青色星雲旋轉,頓時便知誰被自己的說話忽悠,誰又是在假裝熱血。
還好,有着三七分。
三分假,七分真!
士氣可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