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感覺到宇宙的衰落的時候,他是慌張的。
作爲第一神獸,號召能力自然是很強大的。
他召集了很多生靈。
這個宇宙誕生的神靈,其他神獸,其他有大能的生靈。
他們一起商討,該怎麼辦。
他們做過很多努力,甚至想過借別的新生宇宙的能量,來挽救他們的家鄉。
但是,毀滅,死亡還是來了。
尋宇發現,周圍的神靈越來愈多死去,那些神獸一個個無疾而終。
種族在減少,物種在瀕臨滅絕,星球在死亡。
這一些,都無法遏制。
最心痛的是,他看着他的那些孩子,一個個死亡,一個個先他而去。
他繁盛的尋族,本來佔據了一百多個星系,漸漸開始收縮,幾十個星系,十個星系,幾個星系,一個星系……直到最後,他的後代們聚集在一個星球,等待着滅亡的到來。
他看着他的孩子們,他的後代死亡,滅絕,同時,也看着其他種族經歷着這樣的事情。
大約五十萬年前,他的最有天賦的一個後代就死在這個星球上了。
無疾而終。
身體內得不到來自宇宙的生生不息的本源能量,死亡了。
只剩下他一個了。
他孤零零在這個宇宙誕生,現在也要孤零零死了。
沒有生靈陪伴,孤獨中生,孤獨中死。
尋宇眼中有一種悲痛,一種看透一切的滄桑。
林庸感慨,就算是這樣的神獸,也會有無奈的時候。
林庸問道,“你爲什麼不去往別的宇宙呢?
對你來說,不是很難的事情吧?”
尋宇搖了搖頭,“在別的宇宙也沒有辦法遏制死亡的到來。
還不如呆在我的家鄉。
呆在這裡,慢慢看着,雖然悲痛,但是心底是充實的。”
“你不瞭解,我們這樣的神獸,和這個宇宙息息相關。
就算在別的宇宙,也會慢慢死亡,甚至死亡更快一些。”
“其實,活得幾乎和這個宇宙一樣漫長,我是心滿意足的。
什麼都見過了,什麼都享受過了,什麼都經歷過了。
我就是哀痛我的那些孩子們啊,都先我而死了……”林庸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原來,一個宇宙的死亡是這樣的恢弘,這樣的可怕。
沒有什麼生靈能阻止,沒有什麼生靈能倖免。
尋宇不無緬懷,和林庸說起來了好多事情。
都是他的那些有天賦的孩子們,還有那些吃過的美味,那些見識過的享樂。
“我最有天賦的後代,他的母親是一匹馬。
那匹馬很漂亮,性子很烈,但是被我折服了。
她生下的孩子,我開始都沒有注意。
誰想後來發現,那個孩子特別有修煉天賦。”
“我帶着他走了很多星球。
帶在身邊,後來,他被我的另外一個孩子暗算而死,我想要殺了那個暗算他的孩子,但是我不忍心。
關押了那個孩子好多年。”
林庸感慨,原來神獸的家族也有這些齷齪,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我一個幾十代的後代。
和那個死去的孩子很像,也很有天賦。
我喜歡他,就好像喜歡那個死去的孩子。”
“我帶他在身邊,一直帶着。
在我的所有後代裡,他是最像我親人的孩子。
只用了三千年,他就成爲了神獸。
就是他,五十萬年前死在了這個星球。”
尋宇的眼裡有溫暖,有緬懷,“我把他埋葬在了那邊。
就是那座山,你看到了麼?
是我給他建造的墳墓。
他會一直陪着我,直到這個宇宙毀滅。”
“他喊我老祖宗,其實心裡把我當作父親。
他父親是不成器的,連聖獸境界都沒有到達,早早死了。
他哭泣了好幾天,那是一個心軟的孩子。”
“雖然我們神獸講究殺伐果斷,但是我喜歡心軟的孩子,看起來總是很溫暖,很讓獸心疼。”
林庸靜靜聽着。
沒有打斷。
尋宇還說起來了他的後代中,最美麗的獸,還說起來,他的那些不成器的女兒,“有一個女兒竟然喜歡一個下賤種族的獸,我不同意,他們竟然私奔了。”
“現在想想,什麼都是過眼雲煙。
只要他們活得開心就好。
當時,真的何必呢。
現在,都死了。
不過他們後來的確活得很開心。”
……尋宇的話很多,似乎幾十萬年沒有和什麼生靈說話,內心有很多話要說。
尋宇寂寞了很多年,在這些年裡,他想透生死,看淡毀滅。
林庸聽着這樣一個超大齡的神獸,說着自己的過往,自己的子女……尋宇很淡然,似乎已經接受了命運。
林庸聽尋宇說了一個多月的話。
林庸發現,尋宇說話的時候,身上的那些生氣消逝很快。
林庸明白了,尋宇說這些話,和林庸交流,是要消耗生氣的。
林庸勸說尋宇不要說這麼多。
尋宇笑了,“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
能和一個人說說話,我很開心。”
林庸拿出了一顆人蔘果,遞給尋宇,要尋宇吃下去,至少可以補充這一段時間,說話消耗的生氣。
尋宇老淚縱橫,“若是五十萬年前見你,該有多好。
我的那個孩子,吃了這個果子,又可以多活幾十萬年了。”
林庸沉默無語,看着尋宇一邊流淚,一邊吃下了人蔘果。
林庸告別了尋宇。
尋宇會在孤單,寂寞中死亡,真的有些讓人不忍,但是林庸無法一直陪伴他。
林庸進入了靈田護罩,繼續在宇宙中流浪。
滅世花苗又長大了一些,現在,它們生長緩慢。
滅世花,看起來雖然沒有多漂亮,但是一點也不猙獰,真的有負它們滅世的名頭。
它們就那麼靜靜吸收着這個宇宙的毀滅氣息,寧靜而又溫婉。
靜靜生長,一點也不搶風頭,一點也不爭奪什麼。
如同遺世獨立的老人,靜靜看着這個宇宙。
又流浪了幾十個星系,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了。
林庸在默默計算時間,默默看着風景。
到達這個星球的時候,林庸是懷着緬懷的心情登上這個星球的。
和他以往經過那些有生靈留下印痕的星球一樣,走一走,看一看,感慨一下,傷感一下。
幾乎在所有星球上,林庸都是失望的。
尋宇只有一個,下來再也沒有碰到能和他說話的生靈了。
所以,林庸沒有指望在這顆星球上找到什麼生靈,但是,林庸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