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忌的話,聽起來,相當不順耳。
什麼叫做犧牲幾條命。
輕鬆的語氣,彷彿根本沒有把幾條命,放在心上。
文隆聽在耳中,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就他的態度而言,對衛無忌這話,無疑是認可的。
如果說,幾個人的性命,能夠換來整個神州的安寧。
幾個願意爲了神州而犧牲,還是不存在一點兒問題的。
莫要說什麼人權。
人權,是在和平穩定的前提下,纔有資格提起的。
其實把這事兒說得無情透徹一點,無非一個利害得失。
整個神州數千萬條性命,跟幾個人的性命相比,孰輕孰重,這無疑是一目瞭然的事兒。
而且文隆敢保證,如果真的幾個人的性命,就能解決掉這場席捲神州的浩劫。
那麼被犧牲的那幾個人中,一定有他的身影。
“那你說,這事兒你有什麼打算?”文隆緊盯着衛無忌。
如果衛無忌說,非得至尊退位,無雙城順勢一統天下,那麼······
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即便再無可奈何,也只能如此行事。
“就如你之所言,對於至高無上的權利,我真的沒那麼在乎。至少在我的手中,無雙城不會向至尊城動手。”
“至於以後,那跟我沒什麼關係了。”若沒有衛無忌的壓制,無雙城與至尊城遲早一戰。
一山尚且容不下二虎,何況是兩條主宰天下的真龍。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爲天數。”這世間,沒什麼是能夠永恆不變的。
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地位,同樣如此。
至尊城得位正統,統領神州已然近千載歲月。
在時光無情的洗禮下,就如同一艘在風雨中漂泊的破船。
若是掌舵之人,有幾分能耐魄力,停下來大刀闊斧,將這艘破船,好好的休整加固一番,未嘗不能乘風破浪,渡過這飄搖的風雨。
可如果沒有這個勇氣,這艘已經腐朽的破船,沉入風雨海洋中,是註定的事情。
“我也明白天數難違,卻終究凡夫俗子,難破心頭迷障。”文隆默然,悠悠嘆了一口氣。
衛無忌的話,他何嘗不明白,至尊城不可能永久的掌控天下。
他也沒那麼大的野心,讓至尊城千秋萬代的統御神州。
只是想着,最起碼無雙城不能終結在他們這一代手中。
這也算是他們這一代人,對於開創至尊城基業的無數前輩,唯一能做出的交代。
“不管以後各自的結局走向如何,至少在千秋大劫這件事兒上,我需要至尊城的全力配合。”衛無忌極爲鄭重的盯着文隆。
攘外必先安內,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跟外界大敵動手的時候,有人在背後偷偷的捅刀子。
“當然如果你想挑起這副擔子,我無雙城全力協助,也沒什麼。”文隆自身武力超絕,也不是什麼心思陰暗的小人。
如果他真能將這副擔子挑起來,衛無忌倒還落得幾分輕鬆。
“這副擔子實在太沉,還是有足夠能力的人,擔起來吧。”文隆說着腳步後退,與衛無忌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整合調動至尊城與無雙城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然是完成了神州的一統,是足以記載史冊,銘記千古的大功德。
對於這樣的事情,文隆卻是充滿了拒絕。
這副擔子,實在是太過沉重。
擔得起來還好說,萬一沒能扛得住,自己倒下來無所謂。
牽連了整個神州,卻是他無論如何都承擔不起的。
何況跟已然做了諸多準備的衛無忌相比,他除了功力還算不錯之外,其他的情況,實在是兩眼一抹黑。
“城主,就這麼讓他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斷浪衝着衛無忌一拱手。
他也不願將世道人心,想得太過複雜骯髒。
可爲了活着,爲了自己不受傷害。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爲了應對那一場命中註定的劫難,我雖然暗中做了許多準備。”
“可畢竟此乃整個神州的大事兒,非我無雙城一家之責。”縱然有着超然的力量,超出這個世界本身的提前認知。
想要以一人或者一家之力,解決掉這件事兒,卻也是壓力重重。
相比於衆志成城的力量,一人一家之力,終究有些渺小。
“何況我相信,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不會做出,讓我失望的選擇。”衛無忌都已經如此說法,斷浪再有意見,也只有默然的份兒。
還是那句話,一切都爲了神州,安然的渡過這場漂泊的風雨。
“這是我根據你聶家冰心訣,結合帝釋天的聖心訣,重新整理出來的。雖無法不死不滅,似帝釋天一般,活個兩千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衛無忌將一本秘籍,交給了聶風。
冰心訣與聖心訣皆都是冰屬性的功法,融合自己的理解,將兩者融合後,卻是最適合聶風的功法。
原本按照聶風的生命軌跡,武無敵遺留在凌雲窟的玄武真功傳承,是他必然的囊中之物。
現在遺留在玄武真功被他所得,那麼對於聶風,這份兒更爲契合的聖心訣,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雖說這個人機緣,本屬於冥冥中的天定之事。
聶風失去了這份兒機緣,也只能說他命運如此。
可不管怎麼說,聶風和步驚雲,都是這方世界,命運所定之子。
未來千秋大劫,縱然有諸多的手段操作。
這兩個人,卻也不可或缺的戰將。
至於他跟步驚雲之間,絕世好劍與敗亡之劍的宿命之爭。
在席捲神州大劫面前,倒是退而求其次的事情。
何況對於這事兒,衛無忌在心中早有打算。
未必就非得動手,甚至於分出生死不可。
“城主,這······”聽着衛無忌的話,聶風那如風一般淡然的心境,徹底亂套了。
面對生死之事,再淡然的心態,也終究難以看透。
“不必推辭,我給你這本堪稱絕世的功法,不看在任何人的臉面,亦不存在任何的私心。”
“聶風定不辜負城主的期望。”聶風並非愚笨之人,衛無忌的話,他聽懂了。
無形中,一份沉甸甸的重量,壓在了聶風的心頭。
不僅是他自己對衛無忌的承諾。
更重要的是,衛無忌對他的期待。
“等你把太極拳,練到一定的境界,我同樣會給你整理出一篇,足以讓你活到不想活的功法。”等聶風退出大殿之後,衛無忌看着斷浪道。
眸底深處的羨慕,雖一閃而逝,但衛無忌還是輕易捕捉到了。
身爲上位者,最重要的處事規則,便在於平衡二字。
“龍元之效,足以成就不死不滅之身,卻是不必城主多費心了。”以斷浪現在的權勢地位,得到那七分之一的龍元,根本不是太困難的事兒。
“相比於一步步長時間的修行,服用龍元,修成不死不滅之身,是最爲輕鬆的。”
“然凡事有利也有弊,在你們看來,龍元的力量已然是無限浩瀚,實際上,卻也是存在封頂限制的。”
“服用龍元增長自身功力,達到不死不滅的境界。以後想要突破龍元本身的封頂界限,卻是可能性不大。”
“當然,如何選擇,還得看你自身的意願。”衛無忌本身負有超然傳承,不死不滅縱然是許多人最終的追求,對他而言,卻不過是一個起點的開始。當然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有他這般的機遇。
能修成不死不滅之身,已然是十分滿足的事情了。
“此外,我教給你們這些,也是有條件,要求的,唯一的條件要求。”
“不論過去了多少歲月,你們都不能變得如帝釋天一般。”帝釋天也並非從一開始,就心思陰暗,玩弄手段,洗刷江湖。
在最初幾百年,雖利用各種身份,學習了各門各派的武功。可終究也算是義薄雲天,也因此而結交了許多,能夠爲他兩肋插刀的朋友。
可這一切,終究敵不過無情的歲月。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人,隨着時光的流逝,生命耗盡。
除了最開始的悲傷之外,相同的情景歷經幾次之後,便已經習慣,麻木,到最後便徹底放縱了自己。
“未來之事,究竟如何變幻,是誰也說不清的。唯一能做的,唯有秉承此心。”能夠說出這話,可見斷浪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若能一直秉承此心,未來超脫此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衛無忌給出了一個看似虛無縹緲的目標,實則是能讓人奮起直追的無上動力。
兩千年歲月,一段非常漫長的時光。
在這方世界的億萬人口中,能夠達到這般境況的,卻不過三五人。
而在這樣的數量,在某一些世界來說,卻實在是太少太少。
數萬年時光都不過彈指一揮間,何況區區兩千年。
爲何那樣的世界,沒有出現一個類似於帝釋天這般,禍亂天下的老妖怪。
只因爲,在那樣的世界中,他們有自己的奮鬥目標。
數萬年的時光,能夠達到自己的目標,都算是相當不錯的。
一分一秒都算是浪費,整整兩千年時光,就爲了無聊的玩樂。
實在是應該天打雷劈。
“出什麼事兒了?”衛無忌的話,自然讓斷浪說不出的迷惑。
正想開口詢問,一陣騷亂動靜,傳入了他的耳中。
“絕心潛入寶庫密室,偷盜了一顆龍元,獨孤副城主正在組織人手圍捕。”斷浪話語一落,立刻有消息傳遞上來。
“哼!膽子挺大,野心也不小。”斷浪當即眸中閃過一絲冰冷,哼聲道。
“今日負責城中安全值守的是誰,待事情平息後,讓他自己去領處罰。”以絕心現在能夠駕馭貪狼劍以及天刃的功力,真不要臉面,包藏禍心的話,確實不是誰都能防得住的。
說起來,這個責任,也不能算在那個值守的身上。
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確實出現在他值守期間,是他的職責範圍之內。
上位者駕馭手下,無非賞罰分明,恩威並重罷了。
“該死的,抓着這個傢伙,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獨孤鳴怒火十足,煞氣凜然。
就以絕心曾經絕無神宮少宮主的身份,能容納他進入無雙城,已經是極大的度量。
可沒想到,這傢伙不知好歹。
既然不知道什麼叫做好歹,那還是安心去死吧。
“請副城主放心,現在整個無雙城都已經被團團包圍,他就是長上翅膀,也飛不出去。”在獨孤鳴的指揮中,無雙城的一部分力量運轉,展開了鋪天蓋地的大搜捕。
絕心就算有鑽進地縫的能力,也絕對要把他給摳出來。
“城主,有一事,屬下不太明白。”斷浪有些迷惑的看着衛無忌。
在他的印象中,這位絕無神宮曾經的少城主,絕不是一個沒腦子的貨色。
可他眼下做得這事兒,實在不是一個有腦子的,應該做出來的事兒。
“你不明白的是,絕心不僅有膽量重新踏上神州大地,坦然入我無雙城,現在又偷盜龍元,究竟哪裡來的底氣吧?”衛無忌將斷浪的疑惑,點了出來。
“或許有人逼着他,不得不這麼做。”這個假設,讓斷浪有些不確定的搖頭。
手持貪狼劍,天刃的絕心,有參加七武屠龍的資格。
其武功自然不會太弱。
事實也確實如此。
爲了絕心能夠駕馭貪狼劍與天刃,帝釋天可是費了不少的心血,親自提點絕心。
絕心的資質,本身不差。有了帝釋天的提點,武功提升,突飛猛進。
想要在這茫茫人世間,找到一個有能耐威脅絕心的,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再一個而言,就是他找到了一個不弱於我,不弱於無雙城的老妖怪,做爲靠山。”以絕心那沒節操的性子來說,這種事兒發生的機率,不是太小,而是太大了。
“城主,又是哪一個老妖怪,不甘寂寞,暗中出手?”能夠不忌憚衛無忌,不畏懼無雙城的。
除了那些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的老妖怪之外,斷浪想不到第二種可能了。
“這事兒其實很好猜,除了那兩位老朋友,應該不會再有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