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緋雪回到將軍府時已是傍晚,天色隱有暗黑之勢。
清婉閣的院子裡,丫鬟元香正焦躁不安地踱來踱去,一雙眉毛皺起了八字狀,一邊踱着步嘴裡還一面唸叨着什麼,看樣子身處極度不安之中。
直到聽見了腳步聲,元香猛然向院門看了過來,一見是緋雪走了進來,這半天來的擔驚受怕都化作安心的淚水,居然嗚嗚哭了起來。
見她這副樣子,緋雪感到好笑的同時,平靜的心房也緩緩流過一絲暖意。在這偌大的將軍府,真心待她的人寥寥可數。而元香,絕對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哭什麼?”
走到元香面前,緋雪用手輕輕拭去元香臉上的淚。今日這事要怪,就得怪夏侯容止那廝。什麼不好玩,偏生開這種玩笑。元香許是覺着她被壞人擄走了,估計提心吊膽了好幾個時辰。眼下見她平安歸來,情緒一時沒把持住,就哭了出來。
“我被人擄上馬的事情,你可說給別人聽了?”緋雪壓低了聲音問着元香。此事可大可小。雖只是容世子的一個小小玩笑,可別人不知內情啊。一旦她被‘擄走’的消失不脛而走,只怕什麼難聽的蜚語流言都傳得出來,到那時,最壞的結果便是她清譽盡毀,下場可想而知。
元香一面擦着眼淚一面搖頭,“奴婢豈敢胡言?回來時,清夫人曾詢問過奴婢,小姐您爲何沒歸,被奴婢給搪塞了回去。”
“哦?如何說的?”
“奴婢說,墨鳶郡主同小姐相談甚歡,硬要留了小姐在王府用晚膳。小姐怕夫人擔心,就差了奴婢回來先行報信。”
“說得好!”
緋雪不吝讚賞地衝元香笑道,以爲這丫頭素日裡的性子都屬憨厚耿直,當是不會說謊,想不到搪塞起別人來,竟也半點不含糊。
“對了,小姐,午後博陽侯曾到府上,說是來見小姐的。清夫人說小姐不在,博陽侯也沒即刻離去,反倒坐下來同夫人說了好一會子的話。”
博陽侯?那不就是楚父嗎?
緋雪有些意外地眯了眯眼。說起這個楚離,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拿‘孤高自傲’這個詞來形容他。朝中內外與他相近的人寥寥無幾,原因是楚離此人清高得很,對那些一身酸腐之氣的大臣很是看不上眼。
她做了楚父幾個月的‘徒弟’,也覺得楚父此人性情甚爲古怪。他可以因爲鬥蛐蛐笑得前仰後合,也可以因爲下棋輸了她一個子而大發雷霆。聽說當初他答應教她功夫,也是爲了定王書房裡一幅已經絕跡的大師畫作。爲了一幅畫什麼都可以做的,估計除了他,大錦朝再無第二個人。
試問,如此一個性情乖張孤僻之人,如何能與她足不出戶的孃親聊到一起,且是聊了‘好一會子’的話?這不太奇怪了嗎?
幾日後,緋雪正在房內看書,元香忽而一臉神秘地走了進來,很是費解地說道:“小姐,您猜怎麼着,昨兒夜裡老爺又宿在繁煙閣了。”
緋雪在書卷上游移的目光一頓,冷淡而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幾日了?”
“算上昨晚,已經連續四天了!”
反常必妖!
緋雪放下書卷,陷入了沉思。顏霽與柳氏本爲夫妻,若說顏霽宿在柳氏處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奇怪就奇怪在,自打柳湘雲入府,緊接着瓔珞成了顏霽的通房,顏霽就再不曾夜宿在繁煙閣。若是覺得對柳氏有愧,去個一日兩日倒也沒什麼。可一連四天,夜夜都宿在柳繁煙處,這就有些怪異了。
“我也好幾日沒去給夫人請安了,今日剛好得空,元香,我們就往繁煙閣走一趟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