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西四宮一隅,溫情正濃。而御花園中,另有一人,也如顏雲歌般面臨着同樣的抉擇……
從蕭貴妃宮中離開,緋雪並沒有立即回到西四宮,而是來到了御花園。她不想承認蕭貴妃一席話擾亂了她素來平靜的心,然而此刻的心神不寧卻不容她自欺。
三皇子……
似乎從與三皇子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單方面地接受着三皇子的諸多照拂。也難怪蕭貴妃會生出那樣的心思。若非有所情由,三皇子又何必一次一次在她危難時刻出現,救她於水火之中?
“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出神?”
清悅好聽的男聲忽而在她身畔響起,緋雪詫異之餘,側過身去看,只見三皇子宇文寅正對她溫柔的笑。一身白衣,襯得他宛若畫卷裡走出的仙人,與他優雅入骨的氣質融合爲一,那麼自然而又肆意,竟多出幾分出塵的味道。一絲淺淡的情意從他清雋的眸裡不自覺地流出,宇文寅卻渾然不知。
“給三殿下請安!”
說着,緋雪就要福身下去,卻本他溫聲制止:“不必多禮!”
“殿下寬恩待下。然,您貴爲皇子,我不過一介臣女,這又是在宮中,有些禮不可廢。”話落,緋雪仍是固執地向他福了一福。輕描淡寫的一言,卻好似隔開了他二人彼此之間的距離。
宇文寅微一聳眉,覺得今日的她好似與素日裡有些不同。
“緋雪,我護你可好?”
宇文寅突兀的一言,忽然叫緋雪怔住了。他說護她,難道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嗎?
“緋雪,還記得那日我們一同偷偷放掉太后宮中籠子裡的一對雀鳥嗎?我總想着或許有一日,我與你會同那對雀鳥一樣,飛出這九重深宮的桎梏,解開身上枷鎖,徜徉在自由的天空中。緋雪,你說那樣可好?”
顏緋雪沒有介懷他忽然如此親密地喚着自己閨名,然而神色終是顯出了幾分清冷。
“殿下不是鳥兒,我亦不是。鳥兒只要衝破籠子的桎梏,就可尋獲自由。我們卻是不同……殿下有殿下的生活,我亦有我的人生。殿下與我都不可能放下所有,只爲那片自由的天空。”
宇文寅幽幽嘆了一聲:“我承認,現在的我還做不到放下所有。”他有母妃,有母妃背後的整個蕭家。一旦沒有他,母妃也好,整個蕭家也罷,都將任人宰割。
“可是我願爲此而努力。緋雪,難道你不相信嗎?只要我們努力,終有一日,我們可以……”
“殿下!”
緋雪打斷他,聲音透着幾分冷硬:“從前種種,緋雪要多謝殿下護佑。但,殿下是天上的雲,緋雪不過是地上的泥,如此雲泥之別、相去甚遠,還是不要多做牽涉的好。何況緋雪在家中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得不來父親的庇護,日後想是也幫不到殿下分毫。”
宇文寅神色微冷,“你以爲我如此是爲你背後的顏家?”
緋雪轉開目光,不去看他,逼迫自己冷心絕情:“殿下如何想的緋雪不知也不想知。緋雪不過是一凡夫俗子,這輩子平安順遂即可。若是嫁入皇家,腥風血雨、明刀暗箭,實在不是緋雪想要的生活。還請陛下成全!”
宇文寅難掩黯然之色。她都已經這樣說了,他還能說什麼?他說要護她,要給她更好的生活,可他現在逃不開皇家的桎梏,若是緋雪嫁與了他,便也如他一般只能被束縛在這遍佈着陰謀詭計的四方城牆裡,保不齊還兄弟相殘,敗寇便是活也不能。這種深陷囫圇保住自身尚且不確定的他,又何談保護緋雪,給她最好的生活?
看着緋雪離去的背影,宇文寅凝立原處,久久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