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大奶奶遞來杯茶給他壓壓火,他接了過去,卻是越想越氣,揚手將茶盞怒摔在地。大奶奶受驚地往旁邊躲了躲,忙給柳胥使着眼色,要他服個軟。若換做以往,柳胥必會聽她的勸,服軟道歉。可今日,他卻僅是直挺挺地站在那兒,一臉凜然神色,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越是這樣,柳敏就越是金剛怒目,“逆子,你還覺得自己作對了是不是?”
柳胥不發一言。
柳敏給妻子遞去個眼色,示意她先出去。男人談正事的時候,婦道人家在這裡‘攙和’什麼?
大奶奶出去後,柳敏從鼻端哼出一團冷氣,疾言厲色地說道:“那日葭公主被劫,原是你祖父與我設的局,目的是要將夏侯容止斬落下馬。只要葭公主一死,夏侯容止難辭其咎,皇上就算不要了他的命,錦衣衛指揮使他也是做不成了。到時候只要你祖父稍微在朝中使些力氣,錦衣衛衛主就是你囊中之物。你這個不成器的,卻揹着我們救出公主,讓計劃功虧一簣。說,你這麼做究竟爲了什麼?”
“爲了出人頭地!”
“什麼?”柳敏沒弄懂他話中含義,柳胥卻已不願再多說。以爲他不知道嗎?祖父和父親做這一切,不過是爲了剷除夏侯容止,終究是爲了他們自己的利益。而他違揹他們的意願救出公主,同樣也是爲了自己的利益。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祖父和父親可以爲了目的不擇手段,他爲何不可以?區區錦衣衛指揮使算什麼?一旦他成了駙馬,就會青雲直上何必還要去看柳睿那老傢伙的臉色?
若是從前,柳胥或許還會聽從他們的話。可就在他無意中得知父親尋獲名醫,嫡兄的病情也有了好轉時,他就已有所頓悟:這柳家,遲早會是柳宸的,祖父和父親眼裡也只看得到柳宸這個‘嫡子嫡孫’。而他,不過是柳宸的影子,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甚至是一個隨時都可以拋棄的‘棋子’。從那一刻起,他知道,要想出人頭地,唯有靠自己!
“逆子,你去哪兒?給我站住,我的話還沒說完……”
任憑柳敏怎麼喊,柳胥腳下步伐沒有絲毫停頓,已是揚長而去。
十一月初八,黃曆上顯示主大喜的日子。這一天,葭公主出嫁,皇宮中一片喜氣沸騰!
葭公主早早穿上了嫁衣,在侍引嬤嬤的攙扶下來到太后宮中,先後拜別太后皇上等長輩。
緋雪作爲半個皇家人,也站在其中,不遠不近地看着她。
今日對於葭而言,是事關一生命運的大日子。她該爲葭感到開心的。可也不知爲何,胸口卻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真心希望葭能夠得到幸福!在這之前的葭過得太苦了。雖貴爲公主,親孃早早離世,父皇視她於無物,在這偌大的皇宮中,她就如同一個隱形人,毫無存在感。相比這樣的葭,緋雪甚至覺得自己要比她幸運許多。至少她還有娘,還有愛她的外租一家人,葭卻是誰都沒有……
只是,那個柳胥真的會是葭的終身歸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