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消息,最先衝到沈府大門口的,是緋雪兩位表哥。沈少煊,沈府大爺沈兆邦的獨子。另外一個身形瘦長的,是沈少澤,二爺沈元秀的兒子。他二人一個與緋雪相差七歲,一個相差五歲。七年前,緋雪離開的時候,他們還是尚未完全褪去稚色的少年。七年光景彈指間過,如今他們不但各自娶妻成了家,沈少煊的兒子都已經快三歲了。二表哥沈少澤的新婚妻子也已是大腹便便,眼看就將爲沈家添丁進口……
年輕人到底是體力佳,從自己的院落一路跑出來,他們喘都不喘一下。大表哥沈少煊相對要沉穩些,興奮的情緒勉強還可控制。沈少澤臉上則是掛着大大的笑容,衝到沈清面前,親切地喚了一聲,“姑母!”
聞聲,沈清幾乎立刻就溼了眼眶,雙手習慣性地向前摸索着,“快叫姑母看看!”
沈清所說的‘看’就是用雙手觸摸。然則,或許是太激動了,伸出去的雙手卻是怎麼也找不準方向了。還是沈少澤握住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臉上,才停止了她的胡亂摸索。
“少澤,你果然是長大了。”
聽見小姑母發出的喟嘆,沈少澤難掩錯愕地挑起劍眉,有些不可思議道:“姑母怎知是我?”
沈清聞言,嘴角微彎,溫柔的笑道:“你這傻孩子,姑母當然認得出你。雖然姑母看不見,可是姑母一雙耳朵靈着呢,聽你的聲音就可分辨是你。”
聽她這麼一說,沈少澤這個七尺男兒竟然有些微微的凝噎。他以爲七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自己長高了,長大了,聲音也發生了變化。可小姑母仍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他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骨肉親情’‘血濃於水’。
沈清由於是七年來幾乎沒改變模樣,所以沈少澤一眼就認了出來。可再一看沈清身旁的妙齡女子,他卻有些遲疑了。都說女大十八變,若這真是緋雪表妹,那她變化實在……太大了!!!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將當初那個古靈精怪成日只知道闖禍的小丫頭與眼前這位傾城絕豔氣質清雅的女子相重疊。
迎上他怔愕好似不敢相信的目光,緋雪盈盈一笑,戲虐打趣的聲音從粉脣緩緩溢出。
“怎麼?幾年沒見,表哥就不認得我了嗎?”
“你……你真是……”沈少澤纔要問個明白,卻被另一道興奮顫抖的聲音蓋了過去。
“清妹~”
這聲音——
沈清心裡微微一震,循着聲音發出的方向望過去,親切地喚了聲,“大嫂!”
沈秦氏在丫鬟的攙扶下快步走了出來。丫鬟一直在旁小聲提醒着她慢些走路、仔細腳下,只是此時的沈秦氏哪裡顧得上那些?人還未走到沈清母女這裡,淚水就已順着臉頰成串的滑落。來到沈清面前,更是哽咽着疊聲說道:“怎麼纔回來?你怎麼纔回來?可知這七年,我們有多記掛着你。”說着,已泣不成聲。
她這一哭,勾動沈清那根繃得緊緊的弦,忍了多時的淚水終於衝框而出。姑嫂二人緊緊相擁,瞬間哭成了淚人。
聞訊而來的沈君山,包括他的兩個兒子,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讓人想哭又想笑的場景。
眼見着,孃親那裡一時半刻還停不下來,緋雪便率先走上前,衝着沈君山盈盈一笑,笑中卻含着淚,“外公,雪兒回來了!”
沈君山不住的點頭,“回來好,回來就好。”
緋雪又相繼對站在沈君山左右兩側的兩位舅父福了福,“緋雪見過兩位舅父。”
沈元秀忙走上前來,像從前那般疼愛地拍了拍她的頭,不由得感慨道:“小丫頭,長大了呢。”
這一場時隔了七年的重聚,讓沈家的每個人都驚喜不已。回到了內庭,沈清忽然帶着女兒緋雪,走到花廳中央,竟是出人意料地跪在地上,向坐於上首的老者磕了三個頭。剛剛穩定了情緒的大夫人沈秦氏見此情此景,忍不住又是眼眶一紅。
“爹,女兒回來了。回來得太遲,望爹恕罪。”
“回來就好!地上寒涼,雪兒,快扶你娘起來。”
緋雪依言攙扶着沈清站了起來,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好。方纔只顧敘久別之情,緋雪倒是沒有多注意。直到此時才留意到沈秦氏肚腹隱有凸隆,便試探地問,“大舅母可是……”
沈秦氏一聽這話,臉唰的就紅了,嗔怒的眼神隨即向夫君沈兆邦瞪去。說出來簡直‘丟人’,她一個四十歲的婦人,兒子都已娶妻生子,如今卻懷孕了。
不似她這般躲閃,當事人之一的沈兆邦則是一臉的泰然,甚至仔細看去還有隱隱的得意自眉眼間流露出來。不惑之年還能有此幸事,說明他身子骨依然健朗。再說他迄今爲止就少煊這麼一個孩子,多生幾個也是爲了沈家的百年基業做考量。這有什麼丟人的?
說話間,沈清詢問起了三哥沈昶希的下落,結果整個花廳裡的人都是一臉兜不住笑的神情。最後還是沈秦氏笑着與她說道:“昶希在外雲遊的時候,曾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救了位姑娘。誰知那姑娘說什麼救命之恩當以身相報,堅持非嫁給昶希不可。這可把你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哥愁壞了。”
沈清面露不解之色,“三哥年近不惑,該是成家的時候了。既然那姑娘那麼想嫁給他,三哥爲何不考慮一下?”
“問題就出在,那姑娘才十八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