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母女回來的消息很快即被大姐沈沁得知,忙去藥廬拽上夫君火速趕回沈府。
沈洛宸,沈沁結縭十八載的夫君,也是當年教習緋雪醫術之人。他從不愛提自己的真實姓名,索性用妻子沈沁的‘姓’另取了名字。沈洛宸,便由此而來。此人性情極爲古怪,雖醫術精良,然而替人看診治病卻全憑心情。若是窮苦百姓前來藥廬問診,他非但分文不取,還會無償贈藥;可來的若是富賈奸商,他治與不治且看心情。即便大發善心地看了診,通常也要狠狠‘撈’上一筆不可。而得來的‘不義之財’又都如數散與窮苦百姓。因而,他在雲州一帶的‘口碑’呈兩極化。百姓視他爲神,富賈人家則將他視作惡魔,每每提及,總會恨得牙根癢癢……
一家人難得聚首,熱熱鬧鬧地吃了頓晚飯。也是在吃飯的時候,沈清一次無意中問起,才知道二哥沈元秀的原配妻子已於三年前死於一場疫症。那之後,家人屢屢勸他續絃,他嘴上應着,卻並不付諸行動,想是仍還未從髮妻驟然離世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吃過飯,沈秦氏和沈沁忙拉着沈清入內室聊天去了。緋雪閒來無事,便逛到了後山,看見了那片曾經由沈清親手栽種的那片紫竹林。
只看着那片彷彿不曾變更的紫竹林,讓她恍有隔世之感。似乎這七年她從未離開過,從未去到京都,也從未遇見一個叫‘夏侯容止’的男子……
呵,原來所謂的淡忘不過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三年來,她隻字不提,更不許別人提。然則即便是這樣,那個人的身影也不曾自她記憶中淡去。承認吧,顏緋雪,你從未忘記過他!
“丫頭,你可認識一個姓夏的男子?”
伴隨着這聲突兀的問詢,沈洛宸走上前來,與緋雪肩並肩站在紫竹林中。
“姓夏的男子?”
緋雪沉吟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我並不認識姓夏的人,姨丈怎忽然問起這個?”
“那個小子果然隱瞞了真實姓名。”
沒好氣地冷冷哼哧一聲,沈洛宸越想越覺得不忿。在荊州時,若不是自己,只怕那小子早去見閻王了。自己救了他一命,結果他就是這麼報答‘恩人’的嗎?姓夏?哼!
對上緋雪困惑的一雙清眸,他淡淡解釋道:“三年前,我同你姨母閒遊到荊州的時候,曾救過一男子。他說他姓夏……”
聽了他的‘解釋’,緋雪更是雲裡霧裡。姨丈在荊州救了人,這又與她有什麼關聯?怎會忽然就問起她來?
“原本,我只當他是人生過客,也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在大約兩個月後,我卻又一次在雲州與他不期而遇,這便引起了我的好奇。他說他在尋一個人,而那個人剛好就叫……顏緋雪。我想,應該不只是‘巧合’這麼簡單吧?”
緋雪眯眸斂神。姨丈所說三年前,應該就是自己當時離開的時候。姓夏……莫非是他?
七年別離,一家人重逢彷彿有聊不完的話題、說不完的話。本打算待上幾日就走的緋雪,卻因家人一再的挽留又是盛情難卻,遂想着多留些時日也無妨。然則,當隨行的紫韶對她說這幾日發現時常有人在府外窺探的時候,緋雪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疑慮,便讓紫韶帶她飛上一棵高樹,居高臨下地往府外遙望,果然看見兩個身着黑衣的人不時向沈府張望。
錦衣衛?
緋雪的心漏跳了一拍,看那兩人身上所穿黑衣,幾乎立刻就斷定他們是錦衣衛。她本以爲過去三年,應該不會再有人找她。不過顯然,有人尚未放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