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駛了一段路程,直到已全然看不見城門處的護軍,君拂也確定身後並無‘尾巴’跟隨,這才叫隊伍停了下來。
媃葭率先跳下馬車,之後是一身男裝扮相的緋雪。憑那些守城護軍怎麼也不會想到,車攆中,與媃葭公主言行曖昧親密的‘俊後生’竟是緋雪假扮的。
“今日之事,多謝!”
君拂這般說着,而媃葭則回以一抹看似已對一切釋然的淺笑。轉回頭看着身着男裝的緋雪,眉目間一片恬淡坦然之色。
“祝願你們幸福。”
她由衷說着,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究竟從何時起她竟對君拂徹底的死了心。或許就是那一次重逢,當她對上君拂一雙古井無波平靜無瀾的眸子,忽然間全明白了。
一直以來,她都在怨恨,可她究竟在怨恨什麼?怨恨君拂不愛她?還是怨恨緋雪搶走了她心中摯愛?又或者,她其實真正怨恨的是自己,一個沒出息的自己。任何人都有選擇愛的權利,正如她當初‘飛蛾撲火’一般地愛上君拂,君拂會愛上緋雪同樣也是‘情不得已’,他又何錯之有?至於緋雪,她更是無從怨懟。從君拂那裡,她得知了四年前的事。君拂是爲幫助緋雪脫離皇宮的桎梏,纔會那麼做。換言之,緋雪從不曾奪走她什麼,一切怨念都源自她自以爲是的想法。
憶起自己爲此不但與緋雪絕斷了朋友之誼,在緋雪回京後,更對她兩次三番地施與迫害,媃葭真是懊悔的腸子都要青了。尤其想到她竟爲了所謂的‘復仇’,助紂爲虐,幫助顏雲歌那陰毒女人一起迫害緋雪,她就更覺無地自容。
於是,當君拂找上她請求她幫忙的時候,她二話不說即應承了下來。就當是爲自己以往的所作‘贖罪’吧?
轉身,媃葭走至緋雪面前,輕輕握住她的雙手。神奇的是,記憶全失的緋雪對其他一切人事都會惶恐不安,卻唯獨媃葭可讓她卸去心防,少了排斥。
“你一定要幸福啊。”
媃葭眼中含淚,由衷地對她說着祝福之言。這句話是她欠下的,本該在緋雪與夏侯容止成親的時候就該對她說。
緋雪似懂非懂地看着她,清澈瑩亮的目光一如初見時。想到緋雪剛入宮時的情形種種,媃葭不覺莞爾一笑。
臨別的一刻,媃葭眼裡卻有一絲困惑閃過。直到君拂一行人漸行漸遠,她才張開右手緊握的掌心,那上面赫然是一張小小的字條。攤開來,只有三個娟秀的字體——謝謝你!
淚水頃刻間溼了眼眶,媃葭將字條緊緊地攥在手心裡,遙遙看着一行人離去的方向,脣畔挑起三分釋然的弧度。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素來堅強的緋雪絕不會被這區區打擊所打倒。雖然不知她何故要佯裝‘失憶’,但只要知道她好好的,媃葭的心裡便也就覺得安慰了。
就在君拂一行人漸漸往曼羅國行進的時候,曼羅國境內的某個地方,大難不死的夏侯容止卻正深陷囫圇之中……
“喂,我說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治了這麼多天,人還是沒醒。我真該跟哥哥說一說,把你們這些廢物全部的撤換掉!”
“這……微臣等確已盡力。但這位公子傷勢過重,且又傷及心脈,致失血過多,纔會直到現在都沒醒過來……”
“別再說這些廢話了。”女子驕橫地叱喝道。御醫們翻過來掉過去就這麼幾句,她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你們只要告訴我,他幾時能醒。”
“這……”
見幾個御醫猶豫着不知該如何開這個口,女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連這都不知道,你們這羣廢物。滾出去,統統給我滾出去!來人,去請大巫醫過來作法。”
待女子氣沖沖地走出房間後,原本躺在牀上‘昏睡’的男人卻緩緩地張開了雙眼,竟是眼波清朗,目光如炬,一點也不像是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