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恰好一次不經意的擡眸,對上男人炙熱卻又陌生的眼神,她先是被盯得面上似火一般在燒,慌忙垂下頭去。冷靜下來後卻又覺得男人眼中的‘陌生’似一柄利刃,直將她傷的體無完膚。就算他不記得夫人柳氏身邊曾有她這麼個貼身婢子,可那一夜春宵是假的嗎?因何他會忘得一乾二淨?
“你是……”
顏霽方纔開口,瓔珞雙膝一軟,忙不迭跪在他面前,聲音透着深深的恐慌:“求將軍恕婢子‘死罪’。婢子瓔珞,原是被夫人禁足在此,不得外出。可是今日,婢子卻犯下大錯。將軍要打要罰,婢子都毫無怨言,只求將軍寬宏大量,饒了婢子一條性命……”
這番話,自然也是緋雪教她說的。顏霽是外剛內柔的類型,只要瓔珞先博得了他的幾分‘憐惜’,便是成功一半了。
果然,一切如顏緋雪預料的那般,顏霽見美人兒跪在地上,聲音裡滿是恐懼,已是有些不忍,遂主動上前一步,親自將瓔珞扶了起來。
“你說你叫瓔珞?”
瓔珞點點頭,視線垂低,似不敢看他的臉。
總算顏霽還有幾分‘人性’,這會子倒是想起了瓔珞這麼一號人物來。想想,當年也是自己害了這丫頭,一次情不自禁之下與她共赴雲雨,卻因此而惹惱了柳氏。當時柳氏正懷着身子,他唯恐柳氏腹中他的‘兒子’會有個萬一,對她可以說是百依百順。故當柳氏提及要將瓔珞這賤丫頭趕出府去的時候,他心中雖覺可惜,到底也是無法。
只是他明明記得當年瓔珞已是被趕出府去,怎的她會在此,還口口聲聲說柳氏將她禁足在這裡?這其中,又有什麼曲折是他所不知道的?
覺察到顏霽幾番欲言又止,似有滿腹疑問,顏緋雪微微一笑,道:“父親若無要務在身,不若去屋裡坐坐?”
顏霽正是求之不得,瞬間覺得這個女兒還是挺通曉事理的。在這裡,衆目睽睽之下,他縱使有心想要與瓔珞話幾句‘家常’,到底不合時宜。此事若教柳氏知道了去,柳氏縱然不敢對他如何,卻是不會對瓔珞客氣。
一揮手,副將陳少軒立時心領神會,帶着一衆侍衛離開。而顏霽則大步邁入緋雪目前所居的廢院之中。雖然已有所覺悟廢院裡的環境不可能好,當他看到落敗寥落的屋宅時,還是免不住微微怔忪。房間裡什麼都沒有,甚至他發現窗子僅用幾張紙糊着,風只消一吹,那薄薄的一層紙怕就會破掉。這要是在冬日,這孩子凍也得凍死。
這兒哪是一個姑娘家生活的地方?柳氏實在有些過分!顏緋雪再怎麼說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她卻這般‘虐待’,到底有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顏霽只顧抱怨,卻壓根忘了幾日前是他親下的命令,將‘親生女兒’隔離在此。柳氏不過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何錯之有?
將顏霽和瓔珞迎進房中,緋雪就悄悄退了出去。這時候是不需要她在旁邊的。而她的懂事明理,越發讓顏霽對她生出幾分從未有過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