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不擅演戲的顏霽會露出破綻,柳氏不露聲色地挪動步伐,巧妙擋住緋雪看向顏霽的目光,隨後含着悲憫的雙眼望着緋雪,抽泣道:“好孩子,你娘她……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請來了最好的郎中給你娘醫治,她會好起來的!”
“讓開!”不含一絲溫度的聲音,吐出的依舊只有這生冷的兩個字。
柳氏面有難色,“你現在不能進去,因爲你孃的病……是會傳染的。”
傳染……
緋雪的心猛然一沉,不安迅速發酵,如同雜草,在心底生長得飛快。不再同柳氏廢話下去,她猛地將她推開,踉蹌大步,奔入主臥房。
內堂除了爲沈清診病的大夫,只有凌翠伺候在側,也是做好了萬全準備,布巾蒙面。一見到她,凌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悽聲哭道:
“姑娘,奴婢該死,奴婢沒能照顧好小姐……”
“我娘她……”緋雪一開口,才發現嗓音已是支離破碎,竟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大夫此時已爲沈清診過脈,連忙從牀邊站起,撤離幾步,臉上透出些許惶然。
凌翠見他起身,忙衝到他面前,急問道:“大夫,我家夫人怎麼樣了?她病得很嚴重嗎?”
大夫搖搖頭,先以一聲輕嘆做開場白,無形當中增添了些許緊張氛圍,而後才緩聲道:“從脈象上看,夫人是患了時疫,不會有錯。”
“時、時疫?”
儘管凌翠已經猜到了,如今聽大夫親口說,仍是大受打擊,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你們都出去!”緋雪冷冷開口。
大夫面有難色:“可是我還得爲夫人開方子……”
“我說……出去!”
大夫冷不防觸到她殺氣騰騰的眼神,嚇得激靈一顫,不敢再耽擱,腳下飛快地向外走去,幾乎是‘落荒而逃’。當然,他可不全是被緋雪那記冷戻森然的眼神嚇的,這屋子裡有一個時疫病人,想要活命,自然地離得遠遠的。
不同於大夫幾乎‘如釋重負’般的逃出,凌翠仍站在原地,面有遲疑:“姑娘,疫症是會傳染的。還是讓奴婢照顧小姐,您也出去吧。”
“……”
緋雪毫無反應。也不知是否聽見了她的勸說……
擡起沉如巨石的腳步,緋雪來到牀邊,凝然佇立。只見沈清雙目緊閉,已是陷入昏厥。面色蒼白無血,襯着青綠錦被,越發顯出死一般的灰白。動也不動地躺在榻上,如一根枯草,僵在滿牀錦繡間,毫無生氣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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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雪暗暗攥手成拳,閉上眼,告訴自己要冷靜要鎮靜。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亂,越不能無措。
片刻後,她再度睜開眼,眸中已然一片清澄。在榻邊的小凳上坐下,手指輕輕探向沈清置在被外的手,停在腕處。
一番探脈下來,她發現孃的脈象已很是虛浮。而以脈象上看,確是患了時疫沒錯。
緋雪的心一塵再沉。就在方纔,她還幻想着或許那位大夫是庸庸無爲之人,他的話不可盡信。可在親自診過脈後,就連這唯一的希冀也化作成空。鼻尖一酸,緋雪卻死命咬住嘴脣,強忍着不讓眼淚流下來。
現在,外面有許多要看‘熱鬧’的人。越是這種時候,她就越要堅強,絕不能讓那些有口無心之人看了她們母女的笑話去。
時疫?沒關係。她有醫術在身,一定能醫好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