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顏緋雪攙扶着沈清走下馬車,不忘柔聲叮囑:“雪天路滑,娘仔細腳下。”
沈清回以淺柔的笑意,緋雪卻能從娘略有些繃緊的神色中明顯感覺到她的緊張,不由暗歎着氣。娘對那個人做不到‘心如止水’,都說愛屋及烏,如今見到他的親人,會緊張也在所難免。
這時的緋雪不禁暗暗感到心寒。娘和她都已經下馬車了,卻仍不見一人上前來迎。或許在顏家人眼中,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才值得她們阿諛逢迎。至於她娘,不過是一個行將‘棄婦’在將軍府若有若無的存在,縱然沈家有些勢力,如今也是天高皇帝遠,哪比得了堂堂丞相家的千金重要?
顏霽被兩個弟弟及其家眷一路簇擁着來到了一座寫着‘長壽閣’的堂院。沈清在緋雪的攙扶牽引下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頭。入得長壽閣正堂,緋雪一眼瞧見坐在正首鬢髮斑白的老婦人,想來正是顏霽的生母,顏秦氏。此刻,她正滿臉慈愛地盯着顏霽看。
顏霽大步上前,微微躬身向老婦人行賀拜之禮。
“好,好!”顏秦氏不住點頭,眼角眉梢皆是難以掩藏的笑意。
顏霽賀過之後,轉過身向緋雪遞了個眼色。緋雪心領神會,傾身在沈清耳旁低聲呢喃了一句。只見沈清了然地點了下頭,抽回被女兒攙扶的手臂,憑着緋雪方纔在她耳旁告知的方位,淺步蓮移,準確在顏秦氏身前十步之遙的位置站定,盈盈福身,微含恭謙的聲音不疾不徐在堂內響起。
“媳婦給母親見禮。多年未見,母親身可安否?”
“承蒙記掛,老身一切安妥。”顏秦氏半眯的眼瞳裡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之色。在她看來,當媳婦的就該對婆母這般恭敬。哼,不像那個目中無人的丞相千金。整十年過去,每逢年節,她在這兒眼巴巴等着媳婦敬茶。人家呢?卻是跑回孃家,壓根沒把她老太婆放在眼裡。要不是看在她巴結丞相爹,對霽兒的仕途有幫助,她早就發話了。
沈清之後,按照禮規,該是緋雪上前來給祖母請安問禮。十年了,這還是緋雪第一次和祖母謀面。每每想到此,都不禁覺得既荒唐又可悲。
顏秦氏看着規規矩矩向自己躬身問禮的緋雪,眼中閃過一抹異樣之色。對這孩子,她心中不可謂沒有虧欠。終究是顏氏血脈,她卻由着霽兒將這孩子棄之雲州,且一棄就是整整十年。
“孩子,過來祖母這兒。”
緋雪聽話地走到老婦人面前,由着她用似慈愛又似愧欠的眼光打量自己,與年齡不相符的安靜成熟讓緋雪看上去就似一個聽話又懂事的孩子。
“老二家的,把我準備的東西呈上來!”
隨着老太太這聲吩咐,顏韜妻子顏喬氏未敢有片刻耽擱,急忙將老太太早先吩咐讓準備的東西恭恭敬敬地呈了上來。
老太太隨即將梨花木的錦匣打開,赫然入目的是一對赤金嵌彩色寶石的鐲子,光華燦燦,一看便是價值不菲。
“孩子,這是祖母給你的見面禮。”
緋雪只一怔,便立刻福身謝過:“緋雪謝祖母贈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