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三個字雖然細弱蚊叫,已低得不能再低,但在座衆人仍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紛紛變色。顏霽更是大怒將酒杯種種摔在地上,上等的白瓷酒杯瞬時四分五裂,清脆的碎裂聲驚得在場女眷們俱是倒吸一口涼氣。沈清雖看不清顏霽臉上的怒容,不過因爲先前緋雪就已對她說了今日家中恐有變動,讓她做足心理準備,故即便此時面對如此陣勢,她也並不覺得驚恐訝然。
衆人還不及反應,顏霽已像離弦的箭一樣大步走了出去。可以想見,這將軍府即將颳起一陣‘腥風血雨’。
囑咐凌翠攙扶沈清回清婉閣,緋雪即跟着去了顏雲歌的院子。有熱鬧不看,豈不浪費了這難得的‘良辰美景’。
二房的人向來低調,又知今日事非同小可,故並沒有湊這個熱鬧,而是悄悄回到自己的院子。與之剛好相反,三房的夫人肖氏卻是個好事的,性子裡又有幾分尖酸,平素最見不得人好。現下顏雲歌發生了這種不體面的事,她怎能不跟過去瞧瞧?
雲苑是顏霽爲顏雲歌獨闢的小院,十分的雅靜清嫺。在顏霽幾個子女中,也惟獨她有自己獨居的院室,足見顏霽對她的寵愛。
往日裡十分幽靜的雲苑今日卻變得‘熱鬧’非凡。看着氣勢沖沖走來的顏霽,柳繁煙一顆心瞬時提到了嗓子眼,卻困惑着,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
歌兒的事,她本想找個最恰當的時機向老爺說明,但絕不是今天。老爺剛剛凱旋歸來,正是得意時,這時用歌兒的事去糟他的心,無疑是撞到了刀刃上,怕只怕老爺會氣失了理智,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緋雪緊隨顏霽之後走入雲苑,不着痕跡地擡眸看向一顆巨大的銀杏樹,只見綠葉簇簇間,一抹紫色身影正愜意坐在枝頭。見她望過去,居然還俏皮地衝她眨了眨眼。
緋雪笑着收回視線,眼底隨即有笑意浮上。她實在見不得顏霽那副‘春風得意’的模樣,所以才送了如此大禮給他。橫豎顏雲歌也是要將此事告訴給他的,那麼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麼分別?
“逆女!”顏霽大怒地走到牀前,衝着已然坐起來的顏雲歌揮手就是一巴掌甩了過去,怒不可遏地說道:“我顏霽沒有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
“老爺,有話好好說,你先聽聽歌兒的解釋……”柳繁煙試圖勸說,卻反遭到顏霽一聲震天怒吼,“還有什麼可解釋的?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歌兒是被逼的。老爺,歌兒是我們的女兒,這孩子最是知書識禮,若非受迫於人,是萬萬不會做出這等事來的。”
知書識禮???
緋雪輕翹的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眉眼低垂,剛好遮住清眸中一縱即逝的暗諷。若是柳繁煙知道她知書識禮的‘好女兒’都做了些什麼,大概這樣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都看什麼?滾出去!”
顏霽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便平白燒到了擠在門口看熱鬧的一干人身上。肖氏被吼的激靈靈一顫,再不敢看了,轉身即灰溜溜地走掉了。瓔珞則將院子裡的下人盡數驅趕。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些下人裡難保不會有嘴碎的,會將這件事傳揚了出去,豈不是讓老爺臉上無光?
至於緋雪,轉身剛要離開,卻意外地被顏霽叫住。
“緋雪,你留下。”
緋雪頓住腳步,轉過身來,難得聽話地應了聲,“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