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嘲笑着自己老眼昏花,他一邊作勢轉身離去。然而就在這時,牀上的人又動了動。不僅身體動了,嘴裡還發出類似囈語的聲音。
聞仲確定這並非自己的錯覺,不禁難掩驚喜地說道:“少爺,您醒了?”
被他壓抑不住驚喜的吵醒,緋雪意識猶有幾分迷離不清,卻聽到聞仲驚喜的大喊:“少夫人,少爺醒了,少爺醒了,您快看看吶。”
緋雪驀然睜大雙眸,顧不得活動活動有些痠麻的四肢,閃電般靠近牀上之人,親眼目睹夏侯容止的眼皮微微顫動兩下,然後緩緩地睜開來……
“醒了,真的醒了……”她猶不敢相信的低喃,更用手狠掐了一下大腿。確定會疼,確定這不是夢,確定他真的醒了……一時間,她竟像怔住了一樣,只坐在牀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臉,良久不曾開口。
聞仲識相地退出門外。一來,想即刻把這個好消息傳遞給府裡每一個人;二則,也是想給這對經歷風雨的小夫妻留出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可以好好的說會兒話。
少爺醒了,太好了!
“雪兒~”
靜寂中,他率先開口,聲音卻嘶啞得幾乎聽不真切。
緋雪忙起身去外間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下去。用水潤了喉嚨,他總算覺得嗓子不再如被火燒灼般難受,再次輕輕開口,“我睡了多久?”
緋雪記不真切,不過,“總有十天了。”
“這幾日,你一直在照顧我,怎麼也不去歇一歇?”
緋雪怔了怔,“你如何知道?”他一直昏睡着,自己歇沒歇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夏侯容止輕扯薄脣,露出一抹清淺的笑,解釋道:“我雖然昏迷着,卻能感覺得到你的氣息。只是任憑我怎麼努力想要睜開眼睛也是不能。”不但能感覺到她的氣息,他更知道,爲了他牽腸掛肚,以至她茶飯不思。仲伯更在無計可施之下,請來了墨鳶。要不是墨鳶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她只怕還沉浸在莫大的痛苦之中,難以自拔。
聽他說着話,緋雪總算有了幾分真實的體認。他醒了,是真的醒了,非她幻覺,更非幻夢。
在不觸碰他傷口的前提下,緋雪俯下上半身,輕輕抱住了他。嗅着他熟悉安然的氣息,她長出了口氣,連日來的苦悶總算被一抹安心的笑容所取代。
他回來了,真好!
夏侯容止恢復速度驚人,醒來之日的當晚便已能下牀走動。雖然沈清和聞仲都勸着,但他卻堅持要下牀走一走。一連在牀上躺了十日有餘,覺得身子僵硬如石。何況,他堂堂男子漢,哪有她們說得那樣嬌弱?
眼見着少爺身體狀況在一點點恢復,少夫人臉上也多了笑容,聞仲一掃連日來的陰霾,也是笑得合不攏嘴。爲了慶祝少爺‘歷劫歸來’,他更是安排了一桌酒席要慶祝慶祝。當然,夏侯容止身體尚未復原,是喝不得酒的。只是,他不能喝,別人可以啊。而這能喝酒的‘別人’裡,博陽侯楚離就算上一個。
說來,聞仲佩服這位博陽侯佩服得真是五體投地。他怎麼就聞到了酒醇菜香,這麼巧的出現?至於他是爲了大病初癒的夏侯容止和緋雪而來,還是爲着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因夏侯容止不能喝酒,緋雪索性陪着楚父喝了起來。大約是心情好的關係,從前幾杯下肚就暈暈然的她,今日喝了一壺不止居然也不曾喝醉。
酒熱正酣的時候,夜影泰步走入廳中,附在夏侯容止耳旁小聲地說了句什麼。
見此,楚離不滿地嘖嘖兩聲,埋怨道:“什麼事這麼見不得人?還非得說給他一個人聽不可?”
夜影嘴角一抽,表情有些訕訕的。在衛主點頭首肯之下,將方纔所說之事述之於口:“大約半個時辰前,鎮南王已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