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殿上的男人神色似有幾分空洞茫然,聽到詢問,片刻的思索也不曾有,答案便脫口而出。
“我曾與昭儀娘娘感情親厚,昭儀娘娘更把她的身心全部付與我……”
聞言,緋雪忽而冷冷一笑,聲音含了幾分譏誚:“這種事情居然能如此淡定自若地說出口,你倒是真不怕死。”
“卑職自知玷污了昭儀清白,罪大惡極,****承受良心的譴責。便是死了又何妨?剛好可到泉下去向先帝磕頭認錯。”
段姓男子這話,乍然聽上去,像是一個‘心灰意冷’之人的決然之言,更像是自知將死之人臨終前的一種‘懺悔’,對骯髒靈魂的洗白。可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段擎蒼面上表情始終如一,對於赴死也表現得極爲平靜淡然,無端給人一種‘詭異’之感。
求生是人的本能。但凡可以活,誰都不想死。不是有那句話嗎——好死不如賴活着。即便段姓男子深感自己罪大惡極,有了赴死謝罪之心,但他表現得未免太過平靜。過猶不及,反倒給人一種極度不和諧之感。
一如方纔,緋雪這次是在段姓男子面前蹲了下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整體不明的小小瓷瓶。將瓶蓋打開來,裡面立即飄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恰似薰燒薄荷艾葉時發出的味道。
原本神色空洞茫然的段姓男子,在鼻端飄入此種氣味後,竟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空洞的眼神即刻注入了一縷光彩,怔怔地巡視了眼殿上衆人,懵懂困惑的樣子彷彿對方纔發生之事毫無所知。
“顏緋雪,你對他做了什麼?”
顏雲歌倏然站了起來。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顏緋雪不知拿了什麼東西出來,還放在段擎蒼鼻前晃了晃。
“娘娘莫急,我只是見他似有些神志恍惚,就用了些薄荷香精放在他鼻前薰了薰,想讓他醒腦而已。”
緋雪輕描淡寫的聲音一落,宇文寅古井無波的雙眸恍然間掀起了細微的波紋。一直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此時也終於把目光落向了緋雪。卻恰好此時緋雪也向他看過來,當一觸及她冰清玉澈的眸光,他心底再次掀起微微的悸動,只做不着痕跡地別開目光。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有那麼一瞬,他慌了。
女子的眼睛似水般清澈,彷彿能將時間所有的罪惡都倒映出來。這是第一次,他竟有種在她面前‘無所遁形’的挫敗感。焦躁的同時還伴隨一股淡淡的失落。他終是讓她失望了嗎?不,或許她早就對他失望了,在他開始一點點地墮落成‘魔鬼’……
同樣慌亂無措的還有顏雲歌!倘若清荷的臨陣倒戈尚不足以對她構成威脅,那麼段擎蒼的驟然‘清醒’,則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若是段擎蒼再當打一耙,那麼她……
賤人!爲何你總是與哀家作對?氣死她了!氣死她了!
這時,段擎蒼一句彷彿不經意的低語,傳入了殿內每一個人的耳朵。
“我怎麼會在這裡?”
老皇爺皺起了眉頭,宇文拓博狹長鳳目則是盪漾開了一絲冰冷的笑意,聲音含了不怒而威的威懾,“這道奇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自己不清楚嗎?”
“我——”段擎蒼一時語噎,不知該作何回答。說來也怪,這幾****好似一直在渾噩中度過,意識時混時醒。有時清醒後,就連自己方纔做過什麼都想不起來。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得了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