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崇熙試圖恢復冷靜,對着上官然恭敬道:“微臣參見皇上。”
上官然哼了一聲,看了他旁邊的周良宇一眼,沉聲道:“還不快把人給我抓回去?”
“父皇,別啊,我不是周良宇,是您的兒子呢。”周良宇把臉上的人皮面具一撕,露出了他原本英俊出塵的面容。
“煜兒,怎麼會是你?”上官然愕然道。
上官煜笑道:“兒臣之前不是說了麼?今夜裡會有人來劫獄,所以兒臣就來幫忙抓人啊。”
上官然點點頭:“那真正的周良宇呢?你把他放在哪裡了?”
“父皇放心,兒臣給他用了一點讓他睡覺的藥,如今,他在隔壁的牢房,睡得正香呢。”
“嗯,你做得很好,來人,把葉崇熙給我帶上去,朕要好好問問他,爲何要跟朕作對,他跟周良宇是什麼關係。”
葉崇熙這時終於明白了,這是人家給他設的一個局,他被人算計了,只是這一次,他輸得有些慘。他苦笑了一下,任由侍衛把他拖出天牢。
來到金殿,那裡竟然百官林立,上官武看到被人押着的葉崇熙,嚇得面色一變,難怪上官然通知百官晚上來上朝,還讓大家一直等在這裡,原來,竟是爲了這一出。
葉太傅和葉尚書看到被侍衛押着的葉崇熙,齊齊臉色一白,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
上官然緩緩坐到龍椅上,看着葉崇熙,沉聲道:“葉崇熙,朕待你不薄,你爲什麼還要跟朕作對?”
“回皇上,臣並沒有跟您作對。”葉崇熙經過了一番思考,恢復鎮定道。
“你不跟朕作對,爲何要劫獄?你不知道,這個人欺瞞了朕,朕要重罰他麼?”上官然怒道。
“回皇上,微臣就是知道您要重罰他,纔要把他救走的。”
“哦?難道你覺得朕不應該懲罰他麼?”
“不是,周良宇欺君犯上,自然要罰,可是,站在微臣的立場,微臣不得不救他。”
“你爲什麼一定要救他?”
“因爲,他是我的師父。”葉崇熙大聲道。
殿內的百官,聽了葉崇熙的話,都發出一聲驚呼,安靜的金殿,頓時喧鬧起來。
“沒想到葉公子竟然是這個壞人的徒弟,真是看不出來啊。”
“哎,拜了這種人爲師,也算是他的失敗了。”
“不過,葉公子還真是重情重義,明明知道周良宇犯的是死罪,他還拼死救他,這份孝心,還是值得敬佩的。”
葉崇熙聽了衆位大臣的議論聲,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上官煜看着鬧哄哄的金殿,皺了皺眉,眼尖的太監瞧見了,趕緊用他尖細的嗓音道:“大家請安靜。”
殿內馬上又恢復了安靜。
上官然看着葉崇熙,沉聲道:“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葉崇熙恭敬道:“是,皇上,想當年,微臣年少,雖然十五歲高中狀元,但是身子骨一直比較弱,微臣就想到了練武,但是,微臣一直找不到一個好的拜師人選,每當微臣看到蘇國師如天人般的風姿,就欽羨不已,聽說蘇國師武功高強,所以,微臣就假裝是去雲遊,然後偷偷跑到靈隱寺,拜蘇國師爲師了,微臣整整學了五年,才學成歸來。”
“可是,你說的是蘇國師,而他是周良宇,你爲何要就他?”上官然淡淡地道,語氣比之剛纔,少了幾分怒氣。
“微臣也是昨天才知道我的師父叫周良宇,而不是叫蘇靜安,但是,那又如何呢?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師父去死啊,要是如此,我會終生不得安寧的。”葉崇熙說得情真意切,羣臣聽得動容。
“你怎麼知道你的師父是周良宇,也許,他纔剛剛假冒國師不久,也許,你的師父,是蘇靜安呢。”上官然還算沒有被他的情真意切所惑,還是沉聲質問道。
“不,微臣相信,周良宇就是我的師父,因爲,除了面容之外,他給我的感覺完全是跟之前一樣的。”他這樣說,無疑是承認,周良宇已經假冒蘇靜安許久了,那麼,之前周良宇說東邊有煞氣,說上官煜不宜擔任儲君的預言,就不可信。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爲了表現自己的孝道,他只能這樣取捨了,要是他說他的師父不是周良宇,而是蘇靜安,那麼,今夜裡,他有什麼理由去劫獄呢。在琅月,孝道是一頂很高的帽子,只要沾上孝道,感覺你這個人有孝心,那麼,很多事情都可以被原諒。
上官武聽了葉崇熙的話,手中的拳頭握了握,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還以爲他有多厲害呢,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人家抓了,到頭來還連累了他。
上官然看了羣臣一眼,沉聲道:“諸位愛卿,對於葉崇熙劫獄的事情,你們怎麼看?”
“回皇上,臣以爲,葉崇熙爲了自己的師父,不惜冒險劫獄,此等孝心,值得稱頌。”戶部賓尚書出列,朗聲道。
“臣認爲,賓大人說得有理,葉崇熙雖然是犯了大錯,但是情有可原。”戶部侍郎附議。
“雖然他自己是這樣說,誰知道他是不是爲了脫罪,人犯了法,就要受到處罰,哪裡是能找理由的?”刑部尚書王青海站出來,朗聲道。
“對,王大人說得有道理。”
於是,羣臣激烈地爭論了一番,最後,還是沒有得出結論,有的人認爲該罰,有的認爲應當從輕處罰,有的人認爲其孝心值得稱讚,總之,各種說法的都有。
上官然看着激烈爭辯的羣臣,有意無意地看了上官煜和上官武一眼,前者神色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後者略顯驚慌,但是似乎正在極力強裝鎮定。
羣臣經過了一番激烈的討論,終於安靜了下來,上官然看着上官煜,淡淡地道:“煜兒,人是你抓的,你怎麼看?”
上官煜輕笑道:“父皇,兒臣只負責抓人,哪裡敢去辦案子?那不是搶了刑部尚書的飯碗麼?”
“朕要你提建議,不是讓你辦案,快點說來。”
“父皇當真要我說?”
“嗯,你說。”
“父皇,要是今日兒臣沒有抓住葉崇熙,而是讓他救走了周良宇,你會怎麼樣?是不是會龍顏大怒?”
“那當然。”
“那你是不是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去抓捕周良宇和劫獄的犯人?”
“沒錯。”
“然後你身邊是不是多了一個不忠的臣子?而這個不忠的臣子,時時伴君側,您認爲那種感覺如何?”
“相當不好。”
“父皇,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葉崇熙選擇了孝道,放棄了對您的忠誠,你覺得,這樣是可以原諒的麼?”
“自然不行。”
羣臣聽得目瞪口呆,是啊,葉崇熙有孝心,但是,失了忠心,終究是不行啊。
上官然聽了上官煜的話,心下暗暗點頭,然後看着上官武道:“武兒,你怎麼看?”
上官武看了葉崇熙一眼,苦笑道:“父皇,葉崇熙是我的表弟,我自然不會落井下石,看在如今這件事情沒有造成嚴重後果的份上,還請父皇從輕發落。”
上官然哼了一聲:“你倒是顧念親情。”
上官然剛想發話,一個宮女匆匆趕來,急切地道:“稟告皇上,不好了,貴妃娘娘突然吐血,暈倒了,如今不省人事,連太醫都看不出是什麼病症。”
上官然面色一變,沉聲道:“怎會如此?”
“奴婢不知,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太醫說,像是中毒了,但是,又看不出是中了什麼毒。”宮女小心翼翼地道。
上官然看了宮女一眼,站起身,對着羣臣道:“今夜的事情先議到這裡,把葉崇熙關進天牢,明日一早上朝,從新再審。”
“恭送皇上。”羣臣跪倒。
上官煜看着上官然離去的方向,眼裡閃過一絲失望,看來,在父皇眼中,那個女人,還是這麼重要,在這種時候出事,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故意阻擋他宣判了,而他竟然還真的相信她,想到這些,他心裡泛起了濃濃的悲哀,想到自己被冷落多年的母親,心微微一疼,腳步,不由自主地朝着正陽宮走去。
上官武則是眼裡閃過一絲欣喜,想着還是母妃有辦法,於是,他急匆匆地走到昭陽宮,看望葉霜兒去了。
葉崇熙也猜出,那可能是自己的姑姑爲了營救他而施的苦肉計,他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昭陽宮內,葉霜兒昏迷在牀上,一張小臉,蒼白如紙,嘴角還殘留了一絲血跡。上官然看着靜靜躺在牀上的葉霜兒,心中微微疼了一下,他看着跪倒在一旁的太醫,沉聲道:“貴妃到底是中了什麼毒,你們這羣庸醫,竟然都診斷不出來麼?”
太醫們顫着聲音道:“請皇上恕罪。”
“恕罪,恕什麼罪?你們一點小病都看不好,朕養着你們有何用?”上官然看了一眼腿腳顫抖的太醫,煩躁地道。
一個太醫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道:“皇上,凌言公子醫術高超,對解毒也精通,不如,請他來給貴妃娘娘診治?”
上官武在一旁聽得冷笑,凌言會爲自己的母親診治纔怪,不過,要是他來了,可能會更麻煩。
上官然一聽,覺得有理,於是,命人去請凌言了。
攏月閣內,摟着嬌妻睡得正香的凌言,被人從睡夢中吵醒,他沉聲道:“什麼事?”
門外,傳來風影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公子,聽說貴妃娘娘中毒了,皇上請您進宮爲她診治。”
凌言聽了風影的話,腦袋飛速轉了一圈,淡淡地道:“上官煜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風影把在皇宮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凌言冷哼一聲,不屑地道:“這個女人真沒創意,以爲假裝暈倒就沒事了麼?”
“公子,她不是假裝暈倒,據太醫診斷,她是真的中毒了。”風影耐心地道。
“中毒也是她自己服的毒,。”凌言撇撇嘴,忽然道,“嗯,對了,她想要昏迷,爺偏偏要把她弄醒,呵呵,看她醒來以後怎麼應對,嗯,好久沒看戲了,偶爾去看別人演一演,也是不錯的,說完,他精神抖擻地坐起身,準備穿衣。”
沐瑤早在風影敲門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如今,聽說凌言要進宮,她輕聲道:“相公,大晚上的去看戲,你興致可真好。”
“嗯,免費的戲,不看白不看,要不,爲夫的把你抱上,咱們一起去看?”凌言興致勃勃地道,因爲沐瑤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凌言不讓她走動,所以才說要抱着她。
沐瑤想到他去給人看病,還要抱着自己的夫人,想想那副樣子,就覺得好笑,她連忙擺手道:“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再成爲別人的看點了。”
凌言寵溺地親了一下她香甜的脣,寵溺地道:“那小瑤在家等我回來,等我看完了戲,再回來說給你聽。”
“嗯,你去吧,天涼了,多披件衣服。”沐瑤柔聲道。
凌言嘴角微微彎起,彎成一個極好看的弧度,心想着,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沐瑤看着他好看的側臉,不禁看癡了,喃喃地道:“不得不承認,我又被誘惑了。”
沐瑤的聲音雖小,凌言還是聽到了,於是,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然後把嘴湊到她耳邊,輕聲道:“等你的傷好了,爲夫的再好好誘惑你。”
沐瑤聽得俏臉一紅,拿起一個枕頭向他砸去,嘴裡嗔道:“你還不快走。”
“嗯,這就走了。”
等在丞相府外的郭公公,一直盯着丞相府的大門,心裡嘀咕着,到底願不願意去,倒是給個話啊,他着急地在門前走來走去。
等了半個時辰左右,就見風影參扶着凌言走了出來,凌言臉色蒼白,看到在那裡等着的郭公公,凌言咳嗽了幾聲,然後有氣無力地道:“郭公公,凌言受了重傷,行動有些不利索,讓您久等了。”語氣客氣得讓郭公公受寵若驚,要知道,平日裡凌言見了誰,都會以爺自稱的,何時見他那麼禮貌地跟人家說過話?
郭公公看到凌言的樣子,哪裡還忍心責怪?傷成這樣還要進宮去給人看病,他敬佩還來不及呢,他連忙道:“言少辛苦了,言少請上馬車。”
凌言讓風影把他攙扶上了馬車,然後,在馬車上坐了下來,有氣無力地靠着車壁上。
郭公公隨後才跨上馬車,看到凌言的樣子,有些擔憂地道:“言少,您還好麼?”
凌言還是有氣無力地道:“無事,暫時死不了,就算是要死,也先要救人再死啊,到了閻王殿,也許閻王看我救人多了,還會給我個鬼官來噹噹。”
跟在車外的風影,聽了凌言的話,滿臉黑線,心想着,公子真是坑死人不償命啊,明明是想進宮去看人家笑話的,還把自己說得像是活菩薩一樣,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啊。
郭公公聽了凌言的話,有些動容地道:“像言少這麼好的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閻王他不敢收您。”
“可是,我一直都聽說禍害遺千年,像我這麼好心,也許閻王喜歡我,早早收了我去也說不定呢。”凌言無奈地嘆了口氣。
郭公公無言以對了,凌言看郭公公說不出話來,於是,他倒在車裡,輕聲道:“我實在太累,先睡一下,到了以後,勞煩郭公公喊我一聲。”
“行行,您睡,您睡,到了以後奴才一定喊您。”剛說完,已經聽到凌言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郭公公看凌言睡得香,他起身,取過馬車裡面放着的薄被,輕輕地給凌言蓋上,嘴裡唸叨着:“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怎麼就被說成紈絝了呢,哎,這世人的眼光啊,真是不要得。”
風影忍笑幾乎忍得胃抽筋,他跟了凌言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說凌言是個好孩子呢。
馬車緩緩往皇宮駛去,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就來到了宮門口,郭公公輕輕喊了聲:“言少,到皇宮了,您起來吧。”
凌言緩緩睜開眼睛,愣愣地道:“嗯?天亮了麼?”
郭公公趕忙道:“言少,不是天亮了,是你要進宮給貴妃娘娘看病呢。”
凌言搖了搖頭:“哦,這樣啊,那趕緊走吧。”
於是,他急匆匆想跳下馬車,可是,因爲他“傷”得太重,差點栽下馬車去,還好風影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郭公公看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心想着,言少到底傷得是有多重啊,連下馬車都快摔倒了,哎,當個神醫真不容易啊,自己都病成這樣了,還要來給別人看病,郭公公心中感嘆。
風影無奈,用密音之功傳話給他道:“公子,您用不用演得這麼逼真啊,屬下還以爲你真的傷還沒好呢。”
凌言回了一句:“你有意見?”
“屬下不敢。”
郭公公看着凌言恭敬道:“言少,奴給您準備了轎子,您傷得重,還是讓人擡着走吧。”
凌言搖搖頭道:“不用不用,我一大活人,幹嘛要人擡呢,要人擡無非就是兩種情況,要麼,就是姑娘上花轎,要麼,就是死人進棺材,我兩樣都不是,還是自己走吧。”
郭公公聽得滿臉黑線,怎麼言少的歪理這麼多?轎子,棺材,這……這能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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