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將理論聯繫實際是一件看着容易做着難的事情。
柳三言小心翼翼避開堆在地上的雜物,俯身從最底層摸索暗室開關所在的地方。把這一層摸了一個遍,柳三言什麼都沒有發現,除了一手灰以外。
這樣找下去太不是辦法。
柳三言直起身,眉頭緊蹙,卻只能將手再摸向第二層架子。
守在門口的不語朝他這邊看過來,纔想起柳三言對暗室一無所知。他剛纔被怒火衝昏了頭,竟然把這一點忘記了。
走上前,他在門上掛了一串小小的鈴鐺,朝柳三言走過去。
“不語……”
柳三言看見他走過來,面色一喜,鬆了一口氣,將手從架子上拿開,退了兩步,給不語讓開位置。
不語冷淡的眸子在四周掃了一圈,最終落在柳三言站定的位置,看得他有些微微不自在。
“怎麼……”
他的問話還沒有說出口,不語就將他推開,蹲下身,看柳三言雙腳剛纔踩到的地方。
伸出修長的手指,他敲了兩下,是空的。白衣男子儒雅的面容上浮起微妙的詫異。
他是怎麼做到的,僅憑雙眼就看出來機關說在的位置?
如果按照他剛纔尋找的方法,找到明天他也不可能看破玄機。
黛衣青年沒有理會柳三言的驚訝,從靴中掏出一把極其鋒利的匕首,貼着磚頭縫隙的地方插下去,三兩下將它翹了起來。下面果真是空的。
看得出來那把匕首價值不菲,竟然可以順着緊貼在一起的磚縫插進去。
不語拉動裡面的手柄,隨着手柄按下,一面牆壁緩緩轉動,露出裡面傾斜着通往地下的隧道。
將磚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不語起身,看了一眼大門的方向,確認剛纔的那串鈴鐺還掛在那裡,看向柳三言:
“走。”
說着,便帶頭進入隧道。
越往下越冷越黑,柳三言開始有些打顫,擔憂起徐煙。這麼冷的地方,不知道她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住。不語怕柳三言踩空摔倒,刻意放慢腳步,並且抓緊了他的胳膊。
走到最下面的時候,火光終於浮現。柳三言心中一喜,連忙跑上前去,不語來不及阻止,就聽見他發出一聲急促的悶哼。
“怎麼了?!”
不語連忙上前。
微弱搖曳的火光中,白衣男子身影有些顫抖。他手指僵硬地掩在脣前,眸光慘淡驚慌。面前有兩座石牀,散發着森森的寒意。一座上面躺着徐煙,她看起來狀況不錯,呼吸均勻,面色紅暈。但另一座上的陌生人截然相反。
準確地說,那幾乎已經辨認不出來他是否是一個人。血肉模糊的臉和遍體鱗傷的身體讓文弱的書生腹中隱隱翻滾。
將他傷害成這樣的人一定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兩隻眼睛都被掏了出來,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眶。五官幾乎已經被破壞殆盡,雙手雙腳也被剁去,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
他並不是沒有見過流血的場景,但這個人慘狀就連不語的神色都爲之一震,更不要說他了。冰冷刺骨的石牀將血腥味兒
凝固起來,飄散在空氣中,令人毛骨悚然。
柳三言十分清醒徐煙是昏睡着的,倘若他看見身邊這個並排躺着的人,不知道會被嚇成什麼樣子。
“你去看她。”
黛衣青年很快從震驚中恢復,給柳三言遞了個顏色,輕聲道。
柳三言點頭,走到徐煙身邊,擋在她和怪物中間以免她醒來之後看到那樣驚悚的畫面,輕輕搖晃她的肩膀並呼喚她的名字。
柳三言叫了好一陣子,徐煙才幽幽轉醒。剛一醒過來,身下刺骨的寒意就讓女子狠狠抖了抖,翻身撲進柳三言的懷中。
這個動作幾乎是她的第一反應,沒有經過思考,沒有去想這樣做是否合乎禮制,是否有違大家閨秀的風範。
看到白衣男子的那一剎那,她的眼淚就洶涌而出。
她以爲這輩子她都會失去她身體的支配權,不過這根本無關緊要,她最害怕的是她再也無法見到柳三言,無法告訴她她沒有說出口的話。
“三言……”
白衣男子瘦削的身體僵直在那裡,有些不可置信。他的手不敢觸碰女子溫暖的軀體,他在質疑自己現在是不是正在做夢。
多了好一會兒,他確定自己的聲音不會那麼顫抖了,才幽幽開口:
“煙煙……”
“對不起。”女子說着,環着他腰際的雙臂用力,泣不成聲,“對不起……我……我……”
她說不下去。
儘管那時候住在自己身體裡的人並不是自己,儘管她並不想那樣做,但她對蘇季千糾纏不休,傷害到柳三言卻是事實。
她居然傷害到了這個世界上她最在意的男子。
徐煙眼圈通紅,心中一陣陣驚悸恐慌。
他不會不因爲這件事覺得自己是一個隨便的女人?會不會因爲這和自己分開……
她不要,她不要那樣。她想永遠和他在一起……
女子柔弱的哭聲一下下砸在柳三言心上,讓他幾乎疼得說不出話來。流眼淚的是徐煙,心疼的卻是他。
他擡起手,輕輕拍打女子的後背,將她的腦袋緊緊按在自己懷裡,小心着不要讓她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沒事了,沒事了。”
這一次,柳三言也根本沒有想到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他只是想緊緊擁抱懷中這個嬌笑的女人,想給她溫暖的懷抱。
之前在她面前曾經有過的緊張感似乎也神奇地消失,這樣的動作變的如此自然而順理成章。
明明徐煙之前害怕得要死,在落入蘇季瞻手中的時候生怕自己會再也回不去。但現在見到柳三言,她的害怕都煙消雲散,只擔心這個男子會離他而去。
“三言。”
好不容易,她的聲音穩定了下來,依然帶着濃濃的鼻音。
“嗯?”
柳三言擁着徐煙朝出口邊上走去,準備在那裡等待不語。他似乎對石牀上面那個可憐的人非常感興趣,一直仔細地看來看去。
“……”
徐煙臉色有些紅,眼神不自在。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柳三言頓時緊張了起
來,鬆開自己的懷抱,認真打量着徐煙的臉色,但這卻讓她的臉越發紅潤。
白衣男子慌張了,他擡手去探女子的額頭。
不燙。
他舒了一口氣。
徐煙脣角微微揚起,垂下眼。
“怎麼了?”
他又問。
“沒什麼……”徐煙抿脣,欲言又止,“只是……”
原本鼓足了勇氣想要告訴他,但到了節骨眼上,她的嘴彷彿被人施了法咒一樣張不開。
快說啊,快說啊。
告訴他你是喜歡他的,這樣就可以把他留在身邊了。
可是萬一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是背叛者,拒絕了她怎麼辦?
女子眼中閃過驚慌。
“煙煙。”
柳三言沉聲喚道,他雙手有力地固定着她的臉,讓她微微擡起頭,直視他雙眸。徐煙望進去,被柳三言那雙眸子裡的深情和堅定驚到,沉溺。
“嗯?”
她用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之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直拖着沒有告訴你。”他輕咳了兩聲掩飾掉不自在,語氣堅定,“現在我必須告訴你,不然恐怕我會瘋掉。”
“什麼?”
徐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驚慌到雙眼中莫名其妙地蓄起眼淚,閃爍着微弱的水光。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眼淚,甚至她不知道這樣的心情到底是什麼,是驚慌還是喜悅。
柳三言張口,翁了翁脣,到口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記得他心中一陣懊悔自責。
“是什麼?”
徐煙顫聲問道。
“是……”
柳三言定了定神,下定決心要說出口,但一看到女子的面容,他的所有勇氣幾乎都化爲烏有。
“什麼?”
女子再次追問。
柳三言突然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衝動,腦子一熱,俯身就直直吻上徐煙微張的雙脣,細細吮吸。
從沒有經歷過情場風月之事的柳三言彷彿是在憑藉本能。
他將徐煙嬌弱的身體緊緊擁在懷中,不肯放開。
他等這一刻等了太長時間,從小時候起他就那麼想讓這個女孩子成爲自己明媒正娶的棋子,他會將給她自己所能給她的所有最好的東西。
徐煙似乎被嚇壞了,她瞪大了雙眼僵直站在那裡,看着柳三言放大數倍的英俊面容,看到他長而濃密的,顫抖着的睫毛,心下一片悸動。
她的心跳得飛快,幾乎要隔着衣料傳到柳三言身上。
男子的手安撫一般摸索着她的臉頰,漸漸地,她竟然也不緊張了,甚至開始生澀地迴應起來。
在徐煙幾乎不能呼吸的時候,柳三言終於放開了她,面色微紅,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眸子。徐煙也是一樣,喘息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顯得有些拘謹。
遠處的不語其實早就檢查完了是牀上挺屍的那個人,雙手環胸,一直站在那裡觀賞免費的熱吻片。
看到兩個人終於捨得分開對方,但緊接着瀰漫上來的就是那種詭異的害羞,黛衣青年翻了個白眼,冷冷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