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半日一夜,第二日天色放晴,又是晴空萬里,豔陽高照。
雲淺月一直聽着窗外雨打雷鳴的聲音,腦中什麼也不想,就那樣靜靜躺在牀上,直到大雨停了,她才睡了過去。這一睡就是一日一夜。
彩蓮趙媽媽等人早就得了她的吩咐,不敢喊醒她。淺月閣衆人做活都躡手躡腳,不敢發出聲音,期間淺月閣也無人來打擾,靜寂無聲。
第三日,七月初七,是天聖皇朝一年一度的乞巧節。
一大早上起來,雲王府就開始熱熱鬧鬧,不停有動靜和笑聲傳來。
雲淺月被吵醒,睜開眼睛,房中的景物熟悉且陌生,她愣了會兒神,才推開被子起身下了牀。打開房門,彩蓮、聽雪、聽雨還有淺月閣的幾個小丫頭人人都穿得衣着鮮豔,描眉撲粉,喜氣洋洋,就連趙媽媽也換了新衣稍作打扮,她奇怪地看着她們,疑惑地問:“這是有什麼喜事兒?讓你們一個個這麼高興?”
“小姐,您醒啦?”彩蓮聞聲連忙走過來,一臉歡喜地看着雲淺月,“小姐又睡過頭了,今日是乞巧節啊!這府中如今人人都在準備晚上乞巧呢!奴婢們也在準備呢!”
“哦!”雲淺月點點頭,想着日子過得真快!
“小姐,您睡了兩日兩夜,餓了吧?老奴這就去給您端早膳。”趙媽媽看着雲淺月,見她點頭,她連忙向廚房走去。
“小姐,奴婢也正在給您準備今日乞巧用的東西呢!你喜歡用什麼乞巧?”彩蓮問。
“都有什麼?”雲淺月將身子靠在門框上,懶洋洋地問。
“有很多呢!燭臺、香爐、瓜果、繡品、綵綢、繩結、香囊等等,都可以用來七巧的。”彩蓮道。
雲淺月聽到香囊兩個字心思一動,想起她繡了半截的香囊,心中忽然有一股鈍鈍的感覺。她不答話,轉身回了房間。
彩蓮一愣,連忙擡步跟進屋。
進了房間後,雲淺月一眼就看到放在軟榻上的包裹,她走過去將包裹打開,只見在衣物的最上邊放着那個繡了半截的香囊,她靜靜看着,眸光忽幻忽滅。
“小姐?”彩蓮疑惑地看着雲淺月,目光落在打開的包裹上面的香囊上,頓時奇道:“這裡居然還有繡了一半的香囊?”話落,她好奇地伸手拿起來,頓時驚異,“居然還是雙面繡法的香囊!好新鮮!而且這手藝可真好,小姐,這是誰……”
彩蓮話語說到一半感覺不對,擡頭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抿着脣不知道想些什麼,臉上的神情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如蒙了一層濃濃雲霧,眉眼間有什麼東西化不開。她頓時住了口,小心地喊,“小姐,您怎麼了?”
雲淺月從香囊上移開視線,扯了扯嘴角,搖搖頭,“沒什麼!”
彩蓮雖然知道雲淺月定然有心事,但是小姐不說她如今也學得乖巧不再探究,看着香囊讚歎道:“這個香囊怎麼才繡了一半?若是全部都繡出來就好了。這樣的手藝別說咱們天聖京城,就是整個天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依奴婢看就算那錢簍子茵娘子的手藝也是不及的。”
雲淺月不說話,目光看向窗外,有些飄遠。
“這樣的月牙白的絲錦似乎全天下只有景世子有呢!”彩蓮來回翻看着香囊,“小姐,是不是景世子身邊侍候的青裳姑娘給小姐收拾衣物時候拿錯了?否則怎麼這個半截的香囊在您包裹裡?”
雲淺月依然不說話。
彩蓮敏感地覺得這個香囊大約是和小姐有關,她輕輕將香囊放下,看着雲淺月的背影,再次詢問,“小姐,您想好用什麼乞巧了嗎?今日景世子是否跟您一起乞巧?”
“我今日不乞巧。你們去準備自己乞巧吧!”雲淺月回身走到清水盆去淨面。
彩蓮一愣,“小姐,今日可是天聖一年一度的乞巧節,天聖上下所有女子都是在這一日乞巧的。就連宮中的皇后娘娘和太妃娘娘等各宮的妃嬪娘娘們也是一樣乞巧的。有的人祈求姻緣,有的人祈求庇佑圓滿,有的人祈求平安萬福,有的人祈求子孫富貴等等。您今年可就及笄了,如何能不乞巧呢?”
“不想乞,況且我也沒什麼要祈求的。”雲淺月道。
彩蓮看着雲淺月,張了張口,半響才小聲問:“您是不是和景世子鬧矛盾了?”
矛盾?雲淺月將娟帕蓋在臉上,想着要是真鬧矛盾就好了。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是簡簡單單一個矛盾就能解決的。本來消散的鬱結之氣再次涌上胸口,她擺擺手,“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我說了不乞巧,別再多話了!”
彩蓮立即住了嘴,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又道:“奴婢還要給您梳頭呢!”
“我自己梳!”雲淺月蓋着娟帕仰着臉站在水盆前道。
彩蓮訝異了片刻,點點頭,走了出去。她雖然平時嘰嘰喳喳嘴碎一些,但是其實也是個心細的主,想着小姐的心事肯定與景世子有關。
雲淺月站了片刻,放下娟帕,轉身走到梳妝檯前坐下,鏡中映出她清麗的容顏,這一張臉往日張揚明媚,今日卻有些憂鬱,她蹙了蹙眉,撇開臉不看鏡子,伸手拿起梳子,輕輕攏着三尺青絲,腦中不受控制地想起這幾日一直有那麼一個人爲他綰髮,對鏡梳妝,賞心悅目……
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突然手中的梳子再也梳不動三尺青絲。
“小姐,您先吃飯吧!頭一會兒再梳。”趙媽媽端着飯菜進來,輕聲道。
雲淺月不答話,看着鏡子,過了半響,繼續拿起梳子,按照容景每日給她綰的髮髻,手下纏纏繞繞很快便將一頭青絲梳好。插上玉簪和步搖,她起身站起來,走到桌前坐下,看着一桌子的菜品和湯品,無論是菜色還是式樣上,怎麼也不及在紫竹苑的手藝。她坐着不動,心底有些發沉。
“小姐?怎麼了?是不是老奴今日做得這些不對您的胃口?老奴想着您有兩日未曾吃飯了,怕傷了胃口,就多做了些軟胃口的食物,素淡了一些。您若是沒胃口老奴再去做來。”趙媽媽看着雲淺月坐着不動,試探地問。
“不用,很好!”雲淺月拿起筷子。
趙媽媽見雲淺月開始用膳,頓時放了心,轉身退了出去。
雲淺月吃了幾口,忽然騰地站起身,一把扔了手中的筷子,怒道:“還有完沒完!別總是在我眼前晃悠行不行?”
“小丫頭,你別嚇我,我可是好幾日沒見到你了,怎麼成了在你眼前總晃悠了呢?”夜輕染從門外走了進來,看着雲淺月陰沉的臉笑道。
雲淺月一愣,有些懵地看着夜輕染,“你怎麼來了?”
“好幾日沒見你了,過來看看。”夜輕染踱步走了進來,珠簾在他身後搖擺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揚,來到雲淺月面前挑眉看着她,“剛剛來就聽到你發脾氣!怎麼大早上就這麼大的火氣?這是誰惹到你了?”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笑了一聲,“沒誰!”
“沒誰?”夜輕染懷疑地看着雲淺月,哼道:“是不是那個弱美人欺負了你?”
“沒有!”雲淺月坐下身,重新拿起筷子問,“你吃飯了嗎?沒吃的話一起吃!”
“沒吃!我剛從皇宮裡回來,沒回府,直接就上你這來了。”夜輕染搖搖頭,不客氣地坐下身,仔細地看了雲淺月有些沉鬱的臉色一眼,問道:“到底發生了何情?我可是從來還沒見過你發脾氣。你確定不是弱美人欺負了你?”
“他在榮王府,哪裡能欺負得了我?”雲淺月白了夜輕染一眼,拿了一副碗筷放在他面前,問道:“葉倩呢?”
“在我府中呢!”夜輕染拿起筷子,品味着剛剛他剛來到時雲淺月發怒的話語,一時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便不再探究。
“她傷勢如何了?能下牀了嗎?”雲淺月問。
“何止能下牀?都活蹦亂跳的了。南凌睿有一句話算是說對了,禍害遺千年,那女人就是一個禍害,命硬着呢!”夜輕染哼了一聲,“大半夜就鬧着要乞巧,將我府中人都折騰了起來,如今估計還在府中折騰呢!”
“萬咒之王毀了,她醒來沒傷心?”雲淺月有些訝異。萬咒之王爆破的那一刻她可是聽到她淒厲的喊聲。如今還鬧着乞巧?
夜輕染筷子一頓,哼道:“那女人心思深着呢!醒來隻言片語不說萬咒之王的事兒。皇伯伯去看她,她只說是自己咒術不精。我不是瞎子,可是清清楚楚看到萬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變成紫色的,明明就是紫草之毒。”
雲淺月心思一動,葉倩隻言片語不談萬咒之王的事情,想必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她的萬咒之王,她是施咒的當事人,當時的情形到底怎麼發生的估計誰也沒有她最清楚。當時在臺上的就她,夜輕染,秦玉凝,夜天傾四人。都是身份非比尋常,這種事情要講究證據,沒有證據的話自然不能拋開來說。如今她昏迷幾日,就算有證據也被大火燒沒。葉倩什麼都不說也無可厚非。
“若是被我知道放毒的那個人是誰,我定然要他好看。”夜輕染臉色有些沉,擡頭見雲淺月沒有絲毫訝異之色,不由訝異地問,“小丫頭,難道你知道紫草?也看清了當時情形?”
“我不知道,容景說的!他在臺上當時看清楚了。”雲淺月搖搖頭。
“果然是弱美人!”夜輕染憤了一句。
雲淺月不再開口,沉默地吃着飯。想着有些事情早晚總會浮出水面的。
夜輕染看着雲淺月,見她較之往日有些不同,太過沉靜,而且坐姿端正。和以往沒骨頭一般趴在桌子上相比怎麼看怎麼像個大家閨秀,他蹙了蹙眉,也未再說話。
房間靜下來,二人沉默地吃着飯。
飯後,夜輕染向窗外看了一眼,窗外彩蓮等人正在用乞巧之物佈置院子,他對雲淺月輕聲問:“小丫頭,今日你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沒有!”雲淺月搖搖頭。
“那我們一起去乞巧如何?”夜輕染問。
雲淺月一愣,看着夜輕染,想着男人也乞巧?
夜輕染臉一紅,有些不自然,聲音也低了幾分,“那個……我是想陪你一起乞巧。我們先去賽馬,然後在城外的月亮河放燈。”
“賽馬?放燈?”雲淺月偏頭看着夜輕染。
夜輕染點點頭,“你說怎麼樣?”
“這個……”雲淺月看着夜輕染,“我今日沒打算乞巧!”
“你沒打算乞巧?這天聖上下女子可都要在這一日乞巧的。男子也是跟着湊熱鬧的。”夜輕染看着雲淺月,“你怎麼不想乞巧?”
“覺得也沒多大意思,就沒打算!”雲淺月搖搖頭。
“怎麼會沒意思呢?乞巧節可是堪比上元節的。上元節是看花燈,今日可是看星緣燈的。各種各樣的星緣燈,小丫頭,你紮了星緣燈沒有?”夜輕染看着雲淺月。
雲淺月搖搖頭,星緣燈是什麼樣的燈,她都不知道,別說紮了。
“你每年是怎麼乞巧的?怎麼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夜輕染疑惑地看着雲淺月,“難道你每年也都不乞巧?”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她如今沒有記憶,也不知道每年怎樣過的。
“怎麼可能?”夜輕染像是看外來人一樣看着雲淺月。
“以前我喜歡夜天傾。他不陪我乞巧,我還乞巧什麼?”雲淺月想着這個最合理。
“也是!”夜輕染點頭,眼睛忽然有些亮,小聲道:“我們先去賽馬,然後再去扎星緣燈去月亮河放。你沒扎過我教你,我的手藝可是很好的。今日這麼熱鬧,你在府中悶着有什麼意思?”
雲淺月舒散一下筋骨,想着從靈臺寺回來之後一直悶着,活動一下也不錯,遂有些動心,“那就去玩玩?”
“當然要去玩玩!而且今日天色多好,我們就去西山賽馬,西山也有湖水,我再給你烤魚吃,怎麼樣?”夜輕染問。
“好!”雲淺月點頭,話落又問,“那葉倩呢?也去嗎?”
“她不去!就我們兩個人去!”夜輕染搖頭。
“扔下她不好吧!”雲淺月總感覺這樣不對勁。她和夜輕染去乞巧?男女一起乞巧可是代表着互許心意的,她和他又沒有什麼心意,她看着夜輕染,又有些猶豫。
“怎麼不好?那個女人太煩人。我看着她心情就不好,帶着她還怎麼玩得好?”夜輕染似乎看出雲淺月神色,清亮的眸光微黯了一瞬,笑着道:“而且她纔去了七分病還剩三分,怎麼能去賽馬?她在我府裡和一幫子小丫頭們玩的正歡,你放心,悶不着她的。”
“可是……”雲淺月依然猶豫。
“可是什麼?我還吃了你不成?不過是去玩玩而已。你個小丫頭怎麼這麼猶猶豫豫磨磨唧唧?一點兒也不爽快。那日我回京在皇宮看到那個和我賽馬得意飛揚的人哪裡去了?如今這副樣子像個標標準準的大家閨秀。看着一點兒也不順眼。”夜輕染騰地站起身,有些不高興,“你若是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話落,他擡步向外走去。
“等等,我又沒說不去?”雲淺月連忙喊住夜輕染。想着玩玩而已,何必太認真。乞巧節的寓意雖然是男女一起乞巧幸福,但是誰說朋友就不能結伴乞巧了?這樣一想,她心底的顧慮被排除,決定去。
“那就是去了?”夜輕染回身看着雲淺月。
“去!”雲淺月點頭。
“這就對了!”夜輕染頓時一樂,伸手拉住雲淺月,“我們現在就走吧!”
“就這樣?不用準備?”雲淺月挑眉。
“我早就準備好了!知道你一準同意,所以來時就將馬匹都拴在門口了。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我們現在就出城。”夜輕染笑道。
“原來是早有預謀!居然還給我整甩臉子的事兒!”雲淺月好笑地看着夜輕染。
“我若是不給你甩臉子你還和我磨嘰呢!”夜輕染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拉着雲淺月向外走去,“帶你去看看我送給你的馬,雖然不及汗血寶馬,但是比你自己的那匹馬可是矯健多了。”
“你送我馬?”雲淺月跟在夜輕染擡步向外走去。
“嗯!前兩日得了一匹好馬,就想着你定是喜愛,今日就送與你。”夜輕染點頭。
“什麼樣的好馬?”雲淺月興趣頓時濃了一些,跟着夜輕染的腳步也輕快了一分。她自己的那匹驟風被她爺爺給送在別院馬場養着去了,如今若是再有了好馬,她這回定要看好了不讓那老頭子給她弄沒。
“就在雲王府門口拴着呢,等你見了就知道了。”夜輕染賣關子。
雲淺月笑笑,不再問。
“小姐,您這是要和染小王爺去哪裡?”彩蓮見雲淺月和夜輕染拉着手離開,小心地出聲詢問。在她心裡總是認爲景世子最好,小姐這樣和別人的親密被景世子知道太不好。
“我和他去賽馬,順便乞巧。你們今日就隨便活動吧!”雲淺月頭也不回。
“小姐,您……您就這麼和染小王爺去乞巧是不是……”彩蓮一把拉住雲淺月,低聲緊張地提醒,“若是被……”
“哪裡那麼多廢話!”雲淺月甩開彩蓮的手,板着臉道:“別再多話了!否則你今日就在府中待着,哪裡也不準去!”
彩蓮立即住了嘴。
夜輕染回頭瞥了彩蓮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小丫頭,你的貼身婢女不是據說半年一換嗎?怎麼這回這個還沒換掉?碎嘴碎舌,唧唧咋咋,咋咋呼呼,我怎麼看不出她哪裡好讓你捨不得換?”
彩蓮小臉一白。
“你怎麼也跟夜天煜似的,關心起我的婢女來了!”雲淺月嗔了夜輕染一眼。
“誰跟那個膽小鬼一樣!”夜輕染哼了一聲。
雲淺月笑笑,揭過了這茬後便不再說話。夜輕染也不再說話,二人很快出了淺月閣。
雲王府各處都早已經佈置好了乞巧之物,綵綢、繩結、絲線、香囊等等,有的懸掛在枝頭,有的懸掛在房檐,有的懸掛在涼亭,有的懸掛在假山。所過之處均被裝飾的五彩繽紛,極爲絢麗。
雲淺月看着那些掛得到處都是的乞巧之物有些無語,想着古代沒有西方的聖誕節,和着乞巧節就是聖誕節了!
雲王府的僕從婢女看到夜輕染和雲淺月拉着手一起出來,都驚訝得睜大眼睛。夜輕染大踏步走着,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雲淺月這纔想起被他拉着的手,連忙撤出來。夜輕染轉頭看了雲淺月一眼,沒說話。
二人一路無話,來到雲王府大門口。
雲淺月一眼就見到拴在大門口的兩匹馬,一匹通體油黑的高頭大馬正是夜輕染的坐騎,另一匹則是通體雪白的白馬,皮毛鋥亮,在太陽光下閃閃發光,一雙馬眼極其有神,她立即就喜歡上了這匹馬,偏頭問道:“你說的就是這匹白馬?送給我的?”
“嗯,怎麼樣?你喜歡不?”夜輕染笑着問。
“喜歡!”雲淺月上前一步,伸手去摸那匹馬,那匹馬偏頭看着她,並沒有躲開,她又將手去摸了摸它的頭,那匹馬用頭蹭了蹭雲淺月的手。她頓時笑逐顏開,轉頭對夜輕染道:“它喜歡我!”
“嗯,看起來是喜歡你!當初我訓了一日纔將它馴服。”夜輕染看到雲淺月純真的笑顏,如突破雲霧綻開的蓮花,他心神一晃,點點頭。
“它有名字嗎?”雲淺月問。
“踏雪!”夜輕染道。
“踏雪啊!符合它這一身好皮毛。”雲淺月來回摸着踏雪的皮毛,笑着點頭。看到它身上的馬鞍和配飾和夜輕染的那匹馬一樣,又問:“你那匹馬叫什麼名字?”
“黑夜!”夜輕染道。
雲淺月點點頭,看着兩匹馬,顯然這兩匹馬一樣高大,一個品種。一黑一白,像是天生的一對。她解開馬繮,足尖輕輕一點,人已經端坐在了馬上。對着夜輕染挑眉。
“小丫頭,你武功恢復了?”夜輕染訝異地問。
“嗯!”雲淺月點頭。
“那正好!我這回可不讓着你了!”夜輕染解開馬繮,足尖也輕輕一點,一個利落地翻身上馬。對雲淺月揚眉,“走?”
“誰用你讓着了?走!”雲淺月也揚眉。
二人話落,齊齊雙腿一夾馬腹,兩匹駿馬離開了雲王府大門口。
雲淺月雖然沒了記憶,但此時也不比那日從皇宮回來一切迷濛無知。她在容景的書房看那些書時特意將這天聖國土地圖多看了一遍,尤其是天聖京城。西山她雖然沒去過。也知道大致方向。所以,這回也不再顧忌,縱馬疾馳,與夜輕染並列衝向西城門。
七皇子府的燙金牌匾一晃而過,雲淺月心思一動,猛地回頭,看着坐落在雲王府西側隔壁的七皇子府有些不敢置信。她怎麼也沒想到七皇子府就在雲王府隔壁,以爲是自己看花了眼,回頭問夜輕染,“七皇子府在雲王府隔壁?”
“是啊!”夜輕染打馬不停,聞聲點頭,見雲淺月一眼驚異,他奇怪地道:“小丫頭,你不會不知道吧?七皇子府可是在好些年前就賜給七皇子了的。”
“不知道,沒注意!”雲淺月搖頭。
“不對啊,當時皇伯伯給太子殿下、四皇子、七皇子等一衆皇子賜府邸的時候當時你也在場的。太子殿下選了丞相府旁邊,四皇子選了我王府旁邊,七皇子選了雲王府旁邊。你當時還非鬧着要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換了。太子殿下死活不同意,你才作罷。”夜輕染勒住馬繮,縱馬疾馳說話必定不方便。
“這樣?”雲淺月也勒住馬繮,蹙眉,“什麼時候的事兒?我不記得了!”
“你記性真不好!”夜輕染想了一下,“十年前吧!”
“十年前?”雲淺月想着十年前看來發生了不少事兒,怎麼每一件事情都發生在十年前呢!她對夜天傾喜歡似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僞裝的。
“嗯,就是十年前。”夜輕染肯定地道。
“太久遠了,我不記得也不奇怪!”雲淺月想着夜輕染還不知道她失憶。她失憶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就不明白了,當初你怎麼就看上夜天傾的?難道就因爲他是太子?你因爲始祖爺的祖訓要嫁給他,所以才追着他不放?”夜輕染看着雲淺月,一副不得其解的神色。
“看走眼了!”雲淺月拋出幾個字。
夜輕染有些無語。
“後來我吵着鬧着要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換府邸,七皇子當時有沒有說什麼?”雲淺月想起夜天傾就厭惡,她想知道七皇子當初的態度,那時候她就認識七皇子了嗎?
“你當時那麼難看,又哭又鬧,簡直就像個哭吧精,將太子哭鬧得厭煩不已,七皇子嘛!當時似乎一句話也沒說,不過我覺得估計也是厭煩的。那時候看着你那副樣子我就想着這小丫頭太煩人。”夜輕染想了想,似乎不堪回首。
雲淺月嘴角扯了一下,“我當時有那麼煩人嗎?”
“怎麼沒有?”夜輕染白了雲淺月一眼,“那時候正值皇伯伯四十五壽辰。你是第一次進宮,五歲吧!我當時第一次見你,你和秦玉凝坐在一起,兩個小丫頭看起來都像小大人一樣,安安靜靜,身板坐得筆直。我想着將來這又是一個皇后娘娘,沒想到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當知道太子選了丞相府之時又哭又鬧,抓着太子讓他和七皇子換,鼻涕眼淚當時還蹭到了太子的身上,太子又氣又怒,發作不得,皇伯伯看着你居然也不制止,任你胡鬧。最後還是皇后看不過去將你治住了。”
“是嗎?估計夜天傾就從那會兒開始厭惡我的。”雲淺月笑道。
“嗯!差不多!”夜輕染點頭,笑着道:“後來從那之後他見你就躲。可是你就像魔怔了一般,見到他就粘着。幾乎他走到哪裡你就粘到哪裡,將他粘得不厭其煩。別人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雲淺月佯裝嘆息一聲。
夜輕染哈哈大笑,“夜天傾估計如今悔得腸子都青了,哪裡知道你這個小丫頭如今這麼可愛。秦玉凝那一板一眼的像個木偶,就算有些才華也是無趣,哪裡及得上你?”
“你就誇我吧!我才及不上人家秦小姐!夜天傾可是請旨賜婚呢!”雲淺月道。
“哼,還不是弱美人搞的鬼,若他不說‘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的話,我看打死他也不會選了秦玉凝而棄了你。”夜輕染冷哼一聲。
雲淺月聽夜輕染提到容景有片刻沉默,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十年前皇上壽辰時候容景也在場嗎?”
“你個小丫頭記性怎麼這麼不好?真是忘得徹底!”夜輕染看了雲淺月一眼,哼道:“那樣的日子怎麼可能少得了他!天聖奇才的桂冠也就是那時候皇伯伯封賜的。不過筵席後不知道那弱美人怎麼得罪了你,你居然將他推下了鴛鴦池,差點兒給淹死了。還天聖第一奇才呢!居然是個旱鴨子。”
“嗯?”雲淺月挑眉。還有這樣一出?
“若不是本小王好心,告訴你他不會水,你下去將他救了上來。他如今早就魂歸天外投胎去了,如今哪裡還能讓他這麼逍遙?早知道那個傢伙黑心,本小王纔不告訴你他不會水。”夜輕染回憶起當時情形,一副追悔莫及的神情。
雲淺月沉默,想着她果然是早就認識容景的。那麼她那日因爲七皇子楊葉傳書來時被容景怒火之下強吻腦中乍現的情形定然是真實的。就是她身體的記憶。可惜只不過一個小小片段而已。
“救上來之後你居然還吻了他!”夜輕染聲音有些惱恨。
“嗯?”雲淺月一驚。
“你是不記得了!不過弱美人估計記得清清楚楚!”夜輕染橫了雲淺月一眼。
“他當時是不是昏過去了?”雲淺月想着她不是吻,大約是在做人工呼吸吧!五歲的孩子和一個比他大三歲的孩子怎麼會吻?
“嗯!”夜輕染點頭。
雲淺月想着往事果然不堪回首。不過那該是怎樣的一段童年歲月呢!定然也是熱鬧的。可惜都被她如今封鎖了記憶。
二人說話間來到了西城門。
剛來到西城門,雲淺月就被眼前的情形愣住了。只見城門口全都是她熟悉的人,人人騎着馬等在那裡,見她和夜輕染到來,十幾雙眼睛看來,看起來像是專門在等他們。她偏頭看夜輕染,夜輕染的臉色已經晴轉多雲。她想着今日大約會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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