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一怔,老道是容景的師父?
慈雲大師和寺中幾名長老也是大驚,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
夜天逸也是一怔,但很快就恢復了神色,薄脣緊緊抿着,未發一言。
雲淺月想起剛剛她還想着從老道第一眼看她那不同尋常的一眼,以及後來進屋後對她不着痕跡的手下留情,再後來讓她去殺容景,她還想着不是與她有淵源就是與容景有淵源。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老道居然是容景的師父。她看着容景,只見他並未看他,而是看着屋內的老道。她也移開視線,去看向屋內。
“誰是你的師父?別胡亂叫!”不想屋內老道忽然板着臉對容景叱了一聲。
雲淺月再次一怔,慈雲大師等人亦是一怔,夜天逸此時面無表情。
“一日爲師,終身爲師。”容景吐出一句話。
“狗屁的一日爲師,終身爲師。”老道哼了一聲,不高興地看着容景,警告道:“臭小子,別亂喊師傅,我可沒收你入門,也沒行拜師之禮,只不過教了你幾招而已。還是十多年前我老道一時手賤。我可不承認有你這麼個徒弟。”
“師傅不承認也沒關係,教了幾招也有師徒情分在。”容景輕拂了一下水袖本來沒沾染的塵土,緩步邁進了門。
“半絲情分也沒有!別來跟我套近乎,我老道可不吃這一套。”老道板着臉看着容景,“你進來敢強行分開我和禿和尚比試的話,我也照打不誤。別以爲你比門外那個夜小子有優勢。你的白衣服不想被我踹幾個大腳印子就趕緊滾!”
“若是真能讓師傅給她恢復記憶的話,強行分開你二人比試的辦法倒也可以一試。”容景彷彿沒看到老道板着的老臉,腳步不停,向他走來。依然是往昔的輕緩閒雅,不緊不慢。
“臭小子,敢大言不慚,能耐不小啊!”老道斜着眼睛瞅着容景。
“這些年雖然臥病在牀,但也一直沒耽誤功力修行。否則豈不是給師傅丟臉?”容景來到老道三尺之距,停住腳步,看着老道,緩緩道:“師傅這十幾年依然如容景兒時所見。風姿不減當年,武功卻是更出神入化了,看起來師傅這些年過得極好。”
“過得好不好也跟你沒關係,別叫我師傅!”老道語氣不好,臉色難看地看着容景,“臭小子,讓我瞧瞧你的本事,你若是有本事分開我們。我就給門外那個小丫頭解除鳳凰劫。好話說在前頭,我們二人每個人都有兩甲子的功力,合在一起你可知道多具威力嗎?不是我老道吹大話,能連這達摩堂夷爲平地。”話落,他看向普善大師,“禿和尚,你說是不是?”
“景世子,這死老道沒說錯!的確如此!”普善大師看着容景點頭。
“所以,你掂量掂量有沒有強行分開我們的本事,你才幾斤幾兩,別被傷得連魂渣都不剩了。”老道警告地看着容景,“識相的話趕緊滾出去,別在這礙眼。早知道你長大是這副溫吞的德行,我老道纔不會手賤教了你幾招,這可是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兒。比被這禿和尚當年搶了媳婦還後悔!”
“死老道,你胡說八道什麼?誰搶你媳婦了?”普善大師惱怒。
“怎麼就沒搶?沒搶我怎麼沒說上媳婦!”老道也大怒。
“那是你不得人心。人家姑娘都不正眼看你。”普善大師冷哼一聲,“你怪我何來?”
“想我當年儀表堂堂,要不是我當年走到哪裡,你屁股後面追到哪裡,天下人人都以爲你我二人斷袖。人家姑娘們如何不正眼看我?”老道也冷哼。
“誰叫你釀的酒好喝來着!”普善大師難得地老臉一紅,“這如何能怪我?後來我不跟着你了,開始改喝酒娘子釀的酒了。你幹嘛還反過來追着我?”
“我哪裡是追着你?我喜歡酒娘子。”老道瞪眼。
普善大師一怔,“你喜歡酒娘子就喜歡酒娘子唄!我也沒幹擾你不是?你還怪我做什麼?”
“你要是不礙事兒的話,酒娘子如何會嫁了一個窮書生?”老道提起往事,怒不可止。
“我怎麼就礙事兒了?不就去喝酒嗎?你不是也說酒娘子釀的酒比你釀的酒好喝?也天天跟着我在那裡喝?”普善大師提起往事,一副懷念的神色,“可惜,從酒娘子去了時候,她的後輩釀得再好我喝着也不是那個味,不過有勝於無,老衲還是滿足的。”
“你滿足了?誰還我媳婦?酒娘子本來對我有意思,都是因爲那斷袖傳言,她也以爲我們那什麼……我解釋了八百遍都沒人信!你個禿和尚,着實可恨!”老道花白的鬍子一翹一翹的,可見此時心緒多麼激動憤怒。
“老衲後來不是爲了你遁入空門了嗎?你還沒說上媳婦?還如何來怪我?”普善大師提起這個也憤怒,“我和尚別的不愛,女人更不愛,做和尚也不愛,就愛酒。要不是爲了你的名聲,我哪裡不能種田喝一口酒,至於跑在來出家當和尚?喝酒還得偷偷摸摸的!”
“你還說!若不是你遁入空門還好!你遁入空門之後,好不容易有個小美人喜歡我了,可是天下人人居然都說我背信棄義,喜新厭舊,你因爲傷心才遁入了空門!將我的小美人眼淚汪汪給弄跑了,說什麼成全我們……你個禿和尚,我老道哪輩子沒給神明燒香,居然遇到了你。”老道越說越氣憤。
“這……這……”普善大師一時失語,看着老道,瞪眼道:“我哪裡知道我出家了居然還不放過我?那你要我哪裡去?難道死了不成?”
“你死了更不成!天下人人還不說你爲了我自殺?”老道氣道。
“那會兒你怎麼不遁入空門?你若是遁入空門,估計沒人說了!”普善大師看着老道。
“你都遁入空門了!我還怎麼遁入空門?我後來不是做了老道了嗎?你個禿和尚!謠言不攻自破了!”老道胸脯一鼓一鼓的。
普善大師沒了聲,二人提起當年之事兒,都滿腹委屈。一個迫於無奈做了和尚,一個迫於無奈做了老道。
雲淺月站在門口汗顏地看着二人。想着世間真是無奇不有,今日的新鮮事兒尤其多。讓她大開眼界了。她看向容景,只見容景一直站在二人面前看着二人吵嚷,一動不動。連神色都未變。她蹙眉,想着他該不會真要出手分開二人吧?夜天逸和她合力都不能分開二人,他功力即便再高,恐怕也難以做到!畢竟普善大師和老道合在一起四甲子的功力還有餘,而容景不過是一甲子功力而已。
“你們兩個說夠了吧?說夠了我開始了!”容景淡淡出聲。
“臭小子,滾一邊去!”老道罵了容景一句,“豆芽子還沒長齊,便敢來大言不慚要分開我二人。別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景世子,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個不小心,你連一絲衣服片可都不剩了!”普善大師看着容景,連忙出聲提醒。
“若是我能分開你二人,師傅說話可算數?幫她解除鳳凰劫?”容景看着老道。
老道哼了一聲,沒說話。
“既然師傅同意,那我就出手了!”容景話音未落,已經出手。“住手!”雲淺月忽然衝了進來,一把拽住容景的胳膊。
容景被迫住手,偏頭看着她。
雲淺月認真地看着容景,從他清淡的神色她讀不出他心中所想。她冷靜地道:“你不要命了嗎?我不準!”
容景不語,伸手推開她。
“你聽到了沒有?我說我不準!”雲淺月聲音加大。他從來到這裡就一句話沒對她說,她早先說的那些話都是屁話嗎?沒進了他的耳朵?四甲子功力合在一起,他有幾個腦袋夠玩冒險的?
容景依然不言語,甩開被她拽住的袖子。
“容景!”雲淺月惱怒地看着容景,沉沉地喊了一聲,“你沒聽到嗎?用不用我將你的耳朵扒開?看看裡面是不是堵了什麼?是不是堵了大糞?聽不見我說的……”
雲淺月話音未落,容景忽然出手,一縷指風掃過,點住了她的啞穴。
雲淺月的聲音戛然而止,身子霎時被定住,僵硬得一動不能動。她心底一沉,只見容景不再看她,衣袖輕輕一甩,她的身子輕飄飄飛出了門外,越過了夜天逸,輕飄飄落下,立在了慈雲方丈身邊,只聽他淡淡道:“慈雲大師,替景看好她可否?”
慈雲大師面色一變,急聲道:“景世子,這可不是小事兒,你可不能拿生命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大師幫我看好人就行!”容景不再看外面。
慈雲大師看了一眼夜天逸,見夜天逸面無表情地看着禪房內,他轉頭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臉色極其難看,一雙眸子死死地盯着禪房內,他想着即便他進去,也拉不回景世子,無奈一嘆,點點頭,“好吧!景世子放心!老衲定然看好淺月小姐。”
“多謝大師!”容景吐出一句話,忽然對着普善大師和老道二人合在一起的雙手出手。
雲淺月張口大喊,可是一絲聲音也沒發出。她想攥拳,從手臂到手掌到手心都是僵硬無比,似乎血液都冰凍住了一般,一動不能動。她只能睜大眼睛看着禪房內,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這一刻是怒是惱還是氣憤或者無力,任何情感都蒼白。
“果然是有幾分本事!不給我老道丟臉!”老道哼了一聲,對容景出腳。
容景並不理會老道的腳功,彷彿沒見到對着他踹來的腳,凝聚內力灌注於雙掌,一股強大的氣流直直對準普善大師和老道黏貼的手掌。
“你個死老道,他可是你徒弟,你真下得去手?”普善大師這回也顧不得踹翻不踹翻棋盤,出腳去擋老道踹向容景的腳。
“你個禿和尚,看你如此維護他,他不是我的徒弟到像是你的徒弟!”老道一腳沒踹到容景,反而踹到了普善大師擋來的腳上。
桌子因爲承受不了二人的動作,棋盤被打翻,棋子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我和景世子是忘年交。你個死老道有這樣的徒弟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普善大師雖然捱了一腳,但也不是吃虧的主,一個迴旋倒勾,也踹了老道一腳。
“我纔沒有這樣的徒弟!他要做我的徒弟下輩子吧!”老道冷哼一聲。見容景掌風對着他和普善大師貼在一起的雙手襲來,他內力吸着普善大師的雙掌連帶着普善大師凌空而起,堪堪躲過了容景的掌風。
“你個死老道,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還配做人家師傅!”普善大師罵了一句。內力被老道牽制着凌空而起。
二人身子雖然離開,但手腳卻沒閒着,雙掌對貼在一起抽不出,雙腳過起招來。
容景一掌打空,看着二人,眸光一閃,忽然轉回手腕,內力隨着他撤回,他衣袖輕輕一拂,地上散落的棋子忽然盡數收於袖中,又頃刻間呈天女散花之勢對着二人包攏而去。並未向夜天逸和雲淺月一般只攻老道,而是包括普善大師在內,棋子盡數打向二人周身各處穴道。且每一顆棋子都傾注了他的內力。
“好!”老道怪叫了一聲。
“好!”普善大師也讚了一句。
二人身子在棋子包卷而來的空擋頃刻間交換了個方位,身體各處散出真氣,圍成一個真氣圈,棋子還沒靠近二人身子,便齊齊被真氣圈都擋了回來。棋子受二人強大的真氣灌注,此時卻反過來打容景周身各處穴道。
三人三股強大的真氣匯聚,禪房顫了顫,禪房上的瓦片承受不住重力嘩啦啦從房頂上滑下,霎時噼裡啪啦的聲響響徹在達摩堂後院。
雲淺月心剎那提到心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景。
只見棋子靠近三寸之處,容景身子忽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真氣,自成一個光圈,棋子再不能前進一寸,圍着他周身三寸之處形成了一黑一白兩道光圈。黑白棋子將他包裹,月牙白的錦袍像是圍了兩個呼啦圈,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霧氣在他周身各處遊走。
“居然還大成了!你個臭小子運氣到不錯!”老道看着容景,老眼現出稱讚之色。
“景世子天縱奇才!你個死老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讓人家喊你一聲師傅!”普善大師也讚歎地開口。這種吸納他二人功力不過須臾之間就爲己用的功力天下間只有天地真經最後一重包羅萬象才能做到。但也要有強大的內功做基礎。景世子不到弱冠,有一甲子功力本身就是駭人聽聞,何況居然還練成了天地真經的包羅萬象,雖然才僅是初級,便已經足夠令人駭然驚異的了!
“兩位小心了!”容景看了一眼二人,淡淡出聲提醒,話落,圍繞着他的黑白子形成的兩道光圈忽然破出一個小口,他的身子衝破真氣從這個小口閃了出去。他出去之後,衣袖輕輕一拂,看起來雖然輕,但一股排山倒海的壓力灌注在兩道光圈上,兩道光圈受他力度驅使,快若閃電地向着普善大師和老道中間砸去。
普善大師和老道一驚,即便兩人加起來四甲子的功力,因爲彼此牽制了一些,又被容景包羅萬象化爲己用借力打力了一些,所剩不過兩甲子功力,明明可以應付容景一甲子的功力,但此時二人怎麼也想象不到容景發出的威力也有兩甲子的功力。兩人住了打鬥的腳,因爲這排山倒海的威力來得太大,二人黏在一起,再想躲閃已經不及,只能齊齊用護體真氣抵抗。
只聽“砰”的一聲驚天動地的重響,禪房承受不住大力轟然倒塌!
雲淺月只覺心跳在這一刻停止了,看向那禪房在她眼前頃刻間夷爲平地。磚頭瓦片、房樑拱柱,全部碎裂,整個靈臺寺的山似乎都震了幾震。她眸光聚成一線,暗夜下,似乎已經分不清什麼是黑的,什麼是白的。
“普善師叔祖!”慈雲方丈和幾位長老面色大變,人人駭立在原地。
“世子!”絃歌從暗處現身,一張俊臉慘白如紙地看着倒塌的禪房。
幾人喊聲落,倒塌的房屋碎物下突然有兩個人破土而出,二人出來後分別打了兩個滾才站穩身子,一人身着道袍,一人身着僧袍,灰頭土臉,雖然看不出摸樣,但都知道是普善大師和老道無疑,二人粘着的雙手分開了。
“景世子!你怎麼樣?”普善大師剛站穩身形,便急急看向倒塌的房屋。
“臭小子!想不到真有兩下子!死了沒有?”老道也看向倒塌的房屋。
“世子!”絃歌慘白着臉向倒塌的房屋走去。
“景世子!”慈雲大師等人此時也連忙跟在絃歌之後走向倒塌的房屋。
幾人喊聲落,倒塌的房屋裡無人出來,也無人聲傳出。
雲淺月忽然閉上眼睛,她剛閉上眼睛,只聽他身後傳來一聲溫潤的聲音,“我在這裡!”
她閉着的眼睛瞬間睜開,想轉過頭去,卻身子依然僵硬,一動不動。
“世子?”絃歌驚喜地轉身。
慈雲大師和靈臺寺幾位長老也齊齊轉身,當看到容景完好無損地站在雲淺月身後,人人面帶喜色地看着他。所有人的目光剛剛都盯着倒塌的房屋,不知景世子是如何出現在衆人的身後。但無論如何,只要沒事兒就好。衆人都齊齊鬆了一口氣。
“果然不愧是景世子!老衲佩服!”普善大師讚歎地看着容景。月牙白的錦袍連半絲灰塵都不曾染上,可見在房屋倒塌之前他已經出來了。
“功夫還算馬馬虎虎!”老道哼了一聲。
“死老道!這叫馬馬虎虎?險些將我們兩個活埋了!怎麼不將你砸死?”普善大師看着老道瞪眼。
“區區一個小破禪房,還能埋住我老道?笑話!”老道抹了一把臉上的灰,看着容景,“還算你有幾分本事兒,我老道答應給小丫頭解除鳳凰劫。”
“多謝師傅!”容景淡聲道謝。
“不用謝,是你自己求得的!”老道揮揮手,向雲淺月走來,幾步就來到了她面前,仔細看了她一眼,忽然出手,解開了她的穴道。
雲淺月僵硬的身子一鬆,冰凍的血液瞬間流轉,她並未回頭,身子依然一動不動地站着。腦中想些什麼,又沒想些什麼。只覺得這一刻天地之大,她渺小至極。
“小丫頭,盤膝坐下!我老道這就給你解除鳳凰劫!”老道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站着不動,仿若未聞。
“怎麼?你小丫頭不想解除鳳凰劫了?”老道斜眼看着雲淺月。
雲淺月依然不動,也不答話。
“臭小子!看來你白費一番功夫了!這小丫頭如今不買你的賬,不解了!”老道看向容景,對他挑了挑眉。
容景站在雲淺月身後並未上前,看着她的背影,面色清淡,也並未答話。
“淺月小姐!老衲雖然會無上真經,但的確如死老道所說,少林寺的無上真經雖然可以解除鳳凰劫,但也是強行破除劫印,一個差錯,便對你身體造成傷害。如今這死老道懂得如何破解鳳凰劫的門路,定然不會損傷你身體根本。過了今日你不解的話,可就沒有明日了!老衲二十年沒見着這老道的蹤影,你若不解,天下之大,等他走了,你後悔再想找他可都找不到了。”普善大師走上前來,對雲淺月道。
“好!”雲淺月忽然開口,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話落,她盤膝坐在地上。
“師叔祖,道長,請移至前面禪房,這裡不適合解除封印。地上涼氣重。”慈雲大師走過來,看着雲淺月,對老道和普善大師建議道。
“如今是伏天,這麼點兒涼氣算什麼!這小丫頭若是連一點兒涼氣都承受不住,等一會兒老衲施展功力她豈不是更承受不住?”老道說話間盤膝在雲淺月對面坐了下來。對普善道:“禿和尚,你在我身後助我。我剛剛損失了一半功力,恐怕不夠!”
“好!”普善大師盤膝坐在老道身後。
“告訴你,別趁機對我下手啊!”老道回頭瞥了普善大師一眼。
“你個死老道,我要想殺你幾十年前就殺了,多少機會?你那時候抱着酒罈子醉得昏天暗地,我若是不將你拖回去就睡着冰天雪地裡被雪埋住凍死了。哪裡還有你如今活蹦亂跳的來和我比試!”普善大師叱了一聲。
“幾十年前的舊賬了,虧你不臉紅還說出來!”老道鼻子哼了一聲。
“老衲不和你理論,趕緊開始吧!”普善大師不再理會老道,對雲淺月背後的容景道:“勞煩景世子護法。”
“大師放心!”容景溫聲開口。
“慈雲,你帶着人都退下吧!這裡站了這麼多人做什麼?”普善似乎這纔看到靈臺寺的所有僧人都齊集在了達摩堂外,皺了皺眉,對慈雲方丈吩咐了一句。
“是,師叔祖!”慈雲方丈對身邊一名長老低聲吩咐了一句,那名長老立即向外走去。
“七皇子,你內腹被震傷,還是趕緊坐下來調息吧!”普善大師看着站在一旁的夜天逸,緩緩開口。
“我無事。”夜天逸搖搖頭。嘴角的血跡未擦,胸前的血跡已經乾枯,他站在不動,鳳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雲淺月。
普善大師心裡嘆息一聲。老道哼了一聲,忽然招呼也不打一聲,雙手凝聚內力,兩道冰藍的光匯聚在他雙手中指指尖,形成一小道藍色的光圈,他對準雲淺月出手,兩隻冰藍的光圈一對準雲淺月的百會穴,一對準她的眉心印堂處。
雲淺月忽然閉上眼睛,只感覺兩道強大的力量瞬間通過兩處穴道直抵她腦海深處,且迅速在她腦海深處佔據左右腦兩端,在裡面盤旋兩三個來回,忽然兩道光圈齊齊向她腦海深處那處阻塞而去。很快就到達那處阻塞,一左一右,形成一個半月的連環,對那處阻塞進行拉伸。
雲淺月頭突然疼了起來,拉扯之間,像是有一把鋸齒在她腦中揮舞。全身所有的感覺和思想都匯聚在那一點。有一種靈魂脫離身體的痛。可是腦中雖然痛,但這痛卻並未傳達進她心裡。她只覺得心裡木木的,如一堵厚厚的牆,似乎堵死了身體心裡與大腦的串聯。
這一刻,按理說這疼痛是她前世今生以來感受到最疼不過的痛,可是她卻覺得這痛是如此之輕,因爲到達不了她心裡。到達不了心裡,她卻絲毫也感覺不到疼。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老道大喝一聲,“禿和尚,助我!”
“好!”普善大師應了一聲,在老道背後出掌,將真氣渡入他體內。
二人顯然是熟悉彼此武功,且瞭解甚深,不必適應,便很快就將功力融合在一起。
雲淺月只感覺腦中本來鬆懈的兩道功力頃刻間又翻漲了一倍。如在她腦中形成兩個大光圈,須臾之間兩個大光圈合於一處,像是一把巨斧砍下,她似乎聽到大腦中“砰”的一聲,像是禮花爆炸,無數的圖片如開了閘的洪水,洶涌而出,無數人的臉,有熟悉的,有不熟悉,有小孩,有大人,無數的事件,無數的片段,無數的情景……
那是屬於她被封鎖了十幾年的記憶!奔騰而出,讓她幾乎承接不住!
無數片段如流水般奔騰流過,她腦中像是劃開一道長長的長河,由她鋪就,參與,搭建的長河,長河一寸寸拉長,延伸……
其中有一個女子,容貌絕美,依稀與她有幾分相像。坐在雲王府淺月閣窗前的藤椅上,懷中抱着一團錦被,錦被裡露出一個小腦袋,依稀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須臾,那小女孩變大了一圈,裹着的錦被換成了薄薄的毯子,然後轉眼之間,小女孩穿着紫色的小襖子,似乎一歲多,乖乖巧巧地坐在女子的懷裡,再然後小女孩似乎又大了一歲,剝葡萄給女子吃,女子含笑看着她,眉眼溫暖慈愛,再之後,女子蒼白着臉躺在牀上,小女孩站在牀前,緊緊抿着嘴脣看着女子,再之後,雲王府大門口,所有人披麻戴孝,送一臺棺木出府,小女孩走在棺木旁邊,紙錢從空中飛下,打在棺木上,打在她的身上,她小小的臉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憂傷……
其中有兩個小男孩,一個穿着白色的錦袍,小小年紀,便眉目如畫,如仙子神童,少年老成;一個穿着雪青色錦袍,依稀像是小時候的小七,眉目俊逸,小小年紀,便現出聰慧尊貴,同樣少年老成。
五歲時老皇帝的四十五大壽,她將穿白色錦袍的小男孩推下了湖,後來救上來之後沒了氣,她給他做了人工呼吸。同一年,雪青色錦袍的小孩搬到了她家隔壁,每晚閒得無聊,她便找他坐到牆頭去看星星,講故事,有時候一夜一晃而過,第二天小男孩早課耐不住睏意睡在了課堂上,回來對她抱怨捱了師傅板子,可第二天還是接着和她一起躺在牆頭看星星,聽故事。
同一年,白色錦袍的小男孩在文武大會上以八歲稚齡技壓羣雄,被老皇帝封爲天聖第一奇才,可是她並沒見他有多高興……
同一年,榮王府的榮王受了瘴毒死在途中,榮王妃自縊殉夫,那愛穿白色錦袍的小男孩一下子失去了雙親,她跑去安慰他,卻被他抱住當枕頭胳膊被壓麻了一夜……
同一年,她親眼目睹了一場血腥殺戮,文伯侯府滿門遇害,她從殺戮中偷偷救出了一個小男孩,怕暴露,她誰也沒告訴,喬裝隻身將他秘密送去了天雪山……
同一年,她親眼目睹了白色錦袍的小男孩中毒和受暗殺的所有經過,她借爺爺的名義給她送去了一顆大還丹。從此後,那小男孩再未出府……同一年,她開始追在一個愛穿黃袍子的小男孩身後,遭他白眼也不知後退……
同一年……
十歲時,雪青色錦袍的男孩已經長成了少年,丰神玉潤……
十歲時,白色錦袍的男孩也已經長成了少年,如詩似畫……
“大功告成!”老道忽然大喝一聲,收了手。
普善大師也緩緩收手,蒼老的聲音難掩喜色,“恭喜淺月小姐解除鳳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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