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躲,那團霧左追着他,右躲,那團霧右追着他。向後退,那團霧依然再追。催動內力,卻是如大力打在棉花上,那團霧依然不散。蒼亭從來沒有如此狼狽且無力過。無論他怎樣,都尋不到能抵擋不住這團霧的辦法。
“蒼哥哥!”那兩個小姑娘似乎被嚇住了,齊齊驚呼。
雲淺月今日勢必要給蒼亭一個教訓。她以前沒學靈術,武功奈何不了蒼亭,但他三日前和父親學了這種靈術,雖然他父親只教給了她易容,但她本就聰明絕頂,很會融會貫通。覺得這個要襲擊人也不可小視,今日拿蒼亭練手,果然收穫甚豐。
這座院落大門口,一追一躲,極爲熱鬧。
容景閒閒袖手旁觀了良久,直到蒼亭髮簪脫落,衣帶散亂,他才揮手製止了雲淺月,低沉冷冽的聲音不難聽出一絲溫柔,“行了,別玩了!外公該等急了,我們進去吧!”
雲淺月知道容景對靈術忌諱,便也見好就收,況且她也只能堅持這麼久,便將靈力撤回體內,不看蒼亭狼狽不堪的樣子,對容景嗔了一眼,笑道:“我這是在教訓登徒子,你不幫忙也就算了,怎麼能說我是在玩?”
“看着很像是玩。”容景眸光浸了一絲笑意。
“不給我孃親丟人吧?”雲淺月抖了抖手裡的面紗,笑問。
“不丟!蒼少主可是十大世家武功大成的翹楚。”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的臉一眼。
雲淺月這纔想起情急之下她變幻成了前世李芸的容貌。李芸的容貌雖然不及雲淺月的容貌絕美,但也是上等姿容。當年她進國安局頂着那樣一張臉遭了無數質疑,但還是憑藉過硬的本事立穩了腳跟。後來再沒人說一句閒話。多久遠的記憶和容顏了,她忽然有些惆悵,即便如今是李芸的容貌,也事過境遷,她不是她了。
似乎感覺到雲淺月的黯然,容景握住她的手緊了緊,“走吧!”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將面紗重新帶回臉上,跟着容景擡步,不看任何人一眼。
蒼亭這回再未攔阻,站在不遠處,臉色忽青忽白地看着雲淺月和容景離開,一雙鳳眸和他臉上的神色卻是大相徑庭,有些怔忡和不解。
那兩名小姑娘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雲淺月的臉,卻發現不但是個美人,還是個極美的人。尤其是她清清冷冷,沉斂素簡的氣質比她的容貌更顯眼。即便她們心裡不想承認,但還是覺得那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最爲般配。
直到那二人進了內院,看不到身影,兩個小姑娘才收回視線,齊齊對看一眼,眼眶都有些發紅,但強忍着不流出淚來。
“楚容有什麼好的?哭什麼?”蒼亭此時也收回視線,理了理散亂的青絲和華裳,看了二人一眼,懶洋洋地皺了皺眉。
“蒼哥哥!”兩個小姑娘似乎很怕蒼亭,眼淚在眼圈打轉。
“好了,好了!十大世家多的是好男人,不差這麼一個!”蒼亭哄了一句。
兩個小姑娘心裡顯然還是不好受,但也不願真的哭出來,只點點頭。心裡想着十大世家雖然多得是好男人,但是楚家主就那麼一個啊!
過了片刻,藍家的小姐看着蒼亭詢問,“蒼哥哥,你以前也沒見過這紅閣小主嗎?”
“沒見過!”蒼亭搖頭,整理好了衣帶,低頭把玩着手中的十二骨玉扇,沒有離去的打算。
“她好厲害,那是什麼武功?”藍家的小姐又問。
蒼亭搖搖頭,依然道:“沒見過!”
“蒼哥哥,連你也看不出來她用的是什麼武功嗎?好神奇,像一片雲朵。居然能突破你的內力穿透你的扇子。”花家小姐低聲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知道有什麼奇怪?”蒼亭似乎笑了一下,語氣莫名,“以爲是一位故人,原來竟然不是。”
“蒼哥哥,哪位故人?”花家小姐好奇地問。
蒼亭收起臉上的情緒,笑了笑,“紅閣小主也是個很有意思的!楚容竟然不知何時娶了她。真是令人意外。”
“楚哥哥形跡縹緲,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紅閣這些年也未曾有何動作,很是隱秘。這樣算起來,楚哥哥早就和紅閣有淵源了!說不準當年的楚家姑姑嫁的就是紅閣的人呢!如今楚哥哥娶紅閣的小主也說得過去。”藍家小姐道。
“呵,小丫頭倒是會猜測。不過也說不準!”蒼亭笑了一聲,閒散地道。
聽蒼亭如此說,兩位小姑娘心裡好受一些。若是楚家主和紅閣小主早就相識的話,近水樓臺,紅閣小主先得月,她們沒有機會,也不怪她們。但還是有些不甘心。
三人不再說話,但都未曾離去。
三人說話間,容景和雲淺月已經進了內院,來到一處主院落。
“家主!”主院的守門恭敬地見禮。
容景應了一聲,拉着雲淺月走進。
雲淺月看着這處院落莊重大氣,和她落腳的那處院落雅緻不同。院內的主房門口立着幾名老者。其中包括去十里桃花林外迎接容景的七伯。她猜測這幾名老者大約是楚家的族中長輩。
“家主!”幾人見容景來到,連忙應了過來。
十大世家因爲是幾百年前的高門望族,尊卑之分更爲嚴謹。所以這些即便可以稱之爲容景的長輩,但還是得按尊分給容景見禮,甚爲恭敬。
“嗯!外公在吧?”容景惜字如金。
“老家主在呢!知道家主帶着……帶着紅閣小主前來……”一名老者似乎不知如何稱呼雲淺月,頓了頓,還是按照紅閣小主的稱呼。
雲淺月聽出他的聲音就是在楚家門口迎接容景時開口的那名老者,看了他一眼。雖然年歲有些大,但老眼精光內斂,人也極爲精神,不顯老態,顯然內功醇厚。
“是夫人!”容景糾正。
老者連忙垂首,“是夫人……夫人好!”
“夫人好!”其餘幾人也齊齊見禮。
雲淺月嘴角微勾,想着容景將她歸爲妻子的這一舉動當真是將人都嚇住了!她聲音清冷不失和氣,含笑點頭,“幾位老人家好,無須多禮!”
“今日無事,叔伯們都去歇着吧!我們進去見外公!”容景剛剛沉下來的眸光此時帶了一絲滿意的笑,丟下一句話,拉着雲淺月進了主屋。
珠簾挑起又落下,二人的身影已經走了進去。
幾名老者對看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耽。過了片刻,似乎齊齊無奈地嘆息一聲,各自搖搖頭,推請一番,齊齊離去。他們本來過來等着見紅閣小主容貌,但是不想她來見老家主依然帶着面紗。看家主愛護的樣子,不敢過分請求。如今只能作罷了!反正藍家的事情估計明日一日也解決不了。家主勢必要住兩日。再等機會見吧!
這間主屋比容景的母親所住的那間房間大了一倍。屋中陳設不提,自然是上等古玩珍品。值得一說的是屋子正中間放了個龐大的類似爐子的蒸籠。蒸籠下方燃着乾柴,上方有蒸蒸水汽散出。不,或許不是水汽,可以稱之爲酒氣。因爲譜一入屋,便聞到濃濃酒香味。
一個滿頭華髮的老者正趴在蒸籠前往裡面加乾柴。
雖然如今秋季,但天氣還是暑熱,但屋中雖然有乾柴燃燒的蒸籠,依然不悶熱,顯然跟蒸籠下方鋪設的寒玉石磚有關係。將熱氣通過寒玉專吸收散入了地下。
屋中僅有老者一人,再無別人,侍候的婢女僕從也無。
雲淺月想着這滿頭華髮的老者應該就是容景的外公了!原來好釀酒。
“外公!”容景拉着雲淺月在蒸籠三尺遠的距離站定,溫聲喊了一聲。
老者“嗯!”了一聲,頭也不擡,“帶着媳婦來了?”
“是!”容景頷首。
雲淺月想着從妻子變夫人,從夫人變媳婦,多麼艱難的過度啊!她居然很適應,沒有臉紅,也沒有跳腳,更沒反駁,這是不是適應得太好了?
“喊一聲外公聽聽!”老者依然頭也不擡。這話自然是對雲淺月說的。
“外公!”雲淺月依言喊了一聲,很是順口。
“你會釀酒嗎?”老者聲音聽不出滿意,也聽不出不滿意,問道。
雲淺月眸光閃了閃,不答反問,“會釀酒如何,不會釀酒又如何?”
“會釀酒就是我外孫媳婦,不會釀酒就不是。”老者道。
“您是找酒娘還是找外孫媳婦?”雲淺月無語。這也太直接了吧?偏頭看容景,容景對她溫潤含笑,她很想說早先他對他外公的評價不全面,什麼笑面虎和黑蜈蚣,應該說是個酒癡纔對。
“小丫頭,別打馬虎眼,想糊弄過去不管用!”老者哼了一聲。
“這樣說吧!若您這樣子就算是會釀酒的話,那麼我不會。”雲淺月搖搖頭,“我會的方法和您的不一樣。”
老者趴着的身體騰地站了起來,一下子就到了雲淺月的面前。
雲淺月的定力自然很好,沒嚇一跳。這才清楚地看到了老者的臉。也許年輕是個美男子,但如今老了,花白的頭髮,花白的鬍子,跟他爺爺一樣,看不出什麼美不美的。唯一能看出一點,這老者武功定然極爲高深。一雙老眼精光四射,不見渾濁,應該是個明白的老頭。
“你說我這不叫做會釀酒?小丫頭!好大的狂言!”老者盯着雲淺月露在面紗外的眼睛。不但不和氣,反而目露兇光。
雲淺月想着容景形容得不錯,這樣一看還真像黑蜈蚣。她點點頭,“不是狂言,是事實。我從來不誇大自己的優點和所會的東西。”
一副我很謙虛的模樣。
老者哼了一聲,“那你釀釀試試,釀得好就算你過關。釀不好我就將你扔出桃花林!”
“遠路而來,很累啊!釀不動。”雲淺月鬆開容景的手,雙手一攤。
“從來了這裡之後,這小子愛惜你,讓你在房中睡了小半日。你還累?”老者眼中的兇光不減。話落,對容景叱了一聲,“寵媳婦寵成你這樣,沒出息!”
“媳婦自然是娶回來寵的!”容景笑了笑。
“你娶了嗎?白擔了個名而已。少在我面前裝。天聖京城你和這小丫頭那點兒破事兒還瞞不過我。”老者不屑地哼了一聲。
雲淺月想着人老了,都會返老還童嗎?她怎麼覺得容景這外公有點兒像她爺爺?
“早晚會娶的!”容景笑意不減。
“釀酒!不釀酒我不承認!”老者一甩袖子,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雲淺月看向容景,意思是問,我真要當酒娘嗎?
容景給她一個你看着辦的眼神,不想當酒娘也行,但這老頭很固執,不過關很麻煩。
二人眼神交匯,片刻後,雲淺月任命地垂下頭想了片刻,擡起頭和老者做交易一般地道:“我不會在這裡勞心勞力給你釀酒,我累着呢,想休息。但可以給你個釀酒的方子。如果你不要釀酒的方子呢,那我爲了容景,也可以釀。但我肯定不會讓你知道我用了什麼辦法,即便你親眼看着,我不告訴你方法,你也釀不出和我一樣的酒來。要我親自動手,就一次,你肯定能喝上我釀的酒。但不用我親自動手,要釀酒的方子的話,以後只要你多活一天,就能夠多喝一天。你選一個。”
“小丫頭,還給我講條件!”老者大怒,“你學沒有學過尊老?”
雲淺月搖搖頭,“沒學!”
“這樣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媳婦你也要娶?給我老頭子丟臉!”老者轉向容景。
“這一輩子就是她了,也沒辦法,我試着包容些她吧!”容景似乎很是無奈地道。
“沒出息!真沒出息!”老者怒,伸手指着容景,似乎很氣,指了片刻,忽然手勢一改,對雲淺月招手,“小丫頭,過來寫酒方!”
雲淺月忽然樂了,腳步輕快地走了過去。
容景自然也跟了過來。不過他剛走兩步,老者大掌一揮,毫不客氣地對他打了一掌,掌風凌厲,猶如排山倒海,半絲也不放水,容景輕飄飄躲過,但身子還是被迫退回了原位。
“站在那裡等着!”老者收回手,命令道。
容景伸手揉揉額頭,當真很是乖覺地站着不再動。
雲淺月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心中好笑,想着他在榮王府的老王爺面前也沒如此規矩吧?看來他對這個外公很是敬重。
“寫!”老者指了指桌案上的紙筆。
雲淺月這一刻有點兒感謝前一世她興趣廣泛,曾經還去過酒廠考察。所以對釀酒雖然沒親自動過手,但也就理論來說知道個滾瓜爛熟。她點點頭,提筆融合現在的釀酒技術,刷刷刷寫了一套釀酒方法。從設備,到材料,到程序,很是一目瞭然。
老者盯着雲淺月的筆,一張老臉自始至終沒什麼變化。
大約用了一炷香的時間,雲淺月寫完,放下筆,清晰地看到老者眼中的光芒,她對老者甜甜一笑,“外公,這個可滿意?”
老者頭也不擡,擺擺手,“你們可以滾了!”
雲淺月無語,這就行了?過關了?辛苦一番落了個滾字。
“怎麼?不想走?等着我請你出去?”老者見雲淺月不動,終於擡頭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有些鬱悶,這老頭,讓她很想拔了他的鬍子,不過論武功來說,她成功不了就是了!她絕對不是這老頭的對手。
“外公!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容景提醒。
“什麼事兒?”老者老眼在酒方上焦着,移不開。
“給您外孫媳婦的見面禮!”容景薄脣輕啓。
老者伸手入懷,拿出一張紙,看也不看地扔給雲淺月,“給你!”
雲淺月伸手拿過,想着一張破紙就將她打發了?這禮也太輕了!
“走吧!”容景看了雲淺月手中的紙一眼,眉眼似乎露出笑意,含笑轉身。
雲淺月想着老者手裡定然不會真拿一張破紙,便道謝,“謝謝外公!”話落,也轉身。
老者哼了一聲,“臭小子惦記的就是這個!否則你以爲他會帶你來受我的氣?臭東西,我閨女當年可沒這麼多的心眼子,這心眼子都是榮王府遺傳的。”
雲淺月腳步一頓,回頭看來。
老者對她擺擺手,“趕緊走!別打擾我釀酒!”
雲淺月轉過身去,只見容景已經出了房門,她將紙張塞進袖子裡,也腳步輕快地追了出去。來到門口,見容景長身玉立地立在臺階上,黑色錦袍如黑夜的蒼穹,清俊鋒利。她腳步頓了一下,伸手扣住他的手,笑問,“什麼東西這麼着你惦記?”
“回去看了就知道了!”容景從天空收回視線對雲淺月笑了一下。
雲淺月點點頭,反正紙在她袖子裡,也不再問。跟着容景出了這處院落。
來到院落門口,雲淺月便見到蒼亭和那兩個小姑娘沒走,顯然是等着他們出來。她眸光閃了閃,想着他剛剛也看了自己的容貌,應該不會被他認出來纔是。
“楚哥哥!”兩個小姑娘這回喊聲低了許多,有些怯弱。
容景“嗯”了一聲,語氣有些涼薄。
兩個小姑娘面色一黯,走過來對容景齊齊道歉,“楚哥哥,對不起,剛剛是我們無禮了!”
這是先兵後禮嗎?雲淺月覺得這兩個小姑娘很有意思。或者是真清純,或者是很不甘。
“只此一次!”容景聲音依然冷冽。
“嗯!”二人齊齊點頭。
“楚家主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還是將憐香惜玉都用在了紅閣小主的身上?”蒼亭笑問。彷彿早先在這門口被雲淺月用靈力襲擊的狼狽不復存在。
“蒼少主還沒玩夠嗎?”容景眸光凌厲地看了蒼亭一眼。
“有點兒!”蒼亭直認不諱。
“很抱歉,我夫人即便想玩,也是要看那人值不值得她出手。顯然,剛剛蒼少主不合格。”容景丟下一句話,拉着雲淺月擡步離開。
“雲淺月!”蒼亭忽然喊了一聲。
雲淺月彷彿沒聽見,跟着容景亦步亦趨,連腳印都沒變化。
“蒼哥哥,誰是雲淺月?”花家小姐疑惑地問。
“是天聖京城雲王府的那個淺月小姐嗎?”藍家小姐也問道。
蒼亭不語,盯着雲淺月的背影,眉頭深深擰起來,一雙鳳眸幽深難測。片刻,他剛要對二人答話,只聽前方雲淺月冷靜自制的聲音傳來,還有些嫌惡之氣,“子歸,這蒼家的少主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嗯,大約是,別理會不相干的人。”容景聲音雖然冷冽,但不難聽出一絲溫柔。
“嗯!”雲淺月柔柔地答了一聲。
緊接着,二人轉過了高牆的牆角,擋住了身形。
蒼亭臉色變了數變,手中的十二骨折扇被他攥得咯吱直響。他薄脣抿成一線,氣息能夠冰凍周身三尺。
“蒼哥哥!”兩個小姑娘有些膽寒地看着他,顯然從來未曾見過他如此色變。
蒼亭撤了身上的寒意,輕輕一甩袖,看了二人一眼,“天色已經晚了,你們回家吧!楚容不適合你們,不要肖想了。”話落,他擡步向藍家走去。
兩個小姑娘不再說話,咬着脣瓣看着他離開。蒼亭身影走遠,二人對看一眼,齊齊黯然轉身離去。她們今日一番糾纏,也清楚那人眼裡根本就沒她們。而紅閣小主很厲害,連蒼哥哥那樣的高手都對付不了她。她們更是沒有本事贏過她。
黯然神傷,芳心欲碎亦不爲過。
回到早先落腳的院落,門口一名男子低聲對容景稟告,“家主,風家主來了!”
風燼?雲淺月腳步一頓。
“人呢?”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詢問。
“風家主在前廳!您交代過的,若是他來,請到前廳。”那人低聲道。
“嗯!”容景應了一聲,拉着雲淺月向前廳走去。
雲淺月想着她是告訴風燼會來,但沒說以什麼身份來。如今他既然等在這裡,顯然容景知會他了。她偏頭看了容景一眼,並沒說話。
二人來到前廳,透過珠簾,雲淺月便看到了裡面歪在椅子上無聊地把玩着玉佩的男子。她想着有多少日子沒見到風燼了?其實時間也不長,但就像是過了好久一般。風燼似乎瘦了很多,但秉性和習性到是沒改。還是和她一樣坐沒坐像,站沒站像。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風燼自小和她一起長大,相似點自然很多。
聽到腳步聲,風燼低着的頭向門口看來,當看到二人似乎楞了一下,隨即撇撇嘴。
“你那是什麼表情?”雲淺月忍不住開口。
“忽然想到了你給我講的馬甲的故事。”風燼道。
雲淺月嘴角微抽,想起她是給他講過那個小品。他這是藉着那個小品諷刺她穿了馬甲呢,她鬆開容景的手,幾步走到他面前,擡腳踢了踢他,“喊姐姐!”
“你有本事多長几歲,我就喊!”風燼斜睨着眼睛看着她。
“死小孩,都做了風家主了,一點兒也沒變。”雲淺月哼了一聲。
“你都做了楚家主的妻子了,不是也沒變?”風燼涼涼地道,“我竟然不知道了,楚家主好本事。何時沒有三媒六聘,沒有花轎臨門,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喜酒喜宴,就娶了我心尖上的女人了?”
雲淺月眼角抽了抽,誰是他心尖上的女人?
容景走進來坐在椅子上,伸手一把將雲淺月扯進懷裡,自然地環住她的腰,讓她坐到他的腿上,懶洋洋地看着風燼,“沒有的東西早晚都會有,你心尖上的女人如今就在我懷裡,不想缺胳膊少腿就聰明些。”
風燼冷哼一聲,不理會容景,對雲淺月道:“我要吃冰激凌!”
雲淺月無語,都多長時間了,還惦記着?
“想要指使我的女人做事情,要拿出些誠意來。風家主,你家的老家主難道沒教給你這個?”容景挑眉。
“我和她曾經不分彼此,蓋過一牀被子,喝過一個杯子的水,楚家主,你讓我與你細說我和她的交情嗎?”風燼得意地看着容景。
容景眸光驟然一沉,忽然對着風燼出手,風燼一副我不怕你的神色。
雲淺月眼看戰火要燒起來,未免殃及她這條小魚,連忙伸手攔住容景,對風燼瞪了一眼,“八百年前的事兒!說正事兒,否則沒有冰激凌吃。”
風燼撇撇嘴,有些醋意地道:“還沒嫁給他呢就護着!別當自己真是楚夫人。”
“死小孩,你真想缺胳膊斷腿是不是?”雲淺月白了風燼一眼,“不說正事兒就趕緊回你家去!我累着呢!沒功夫與你嘮嗑。”
風燼哼了一聲,轉向容景,“你想要我怎麼辦?痛快點兒!當我願意在你這裡待着?”
容景漫不經心地看了風燼一眼,收回視線對雲淺月道:“將剛剛外公給你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雲淺月聞言立即將手塞進袖子裡,取出那張紙打開,這一看眼睛頓時一亮,“居然是龍潭虎穴陣的陣法佈置圖?”
“嗯!”容景面色暖了下來,“正如外公所說,否則我會帶着你去受他的氣?”
“這氣受得不虧!”雲淺月眉開眼笑。
“別高興得太早,這個只是龍潭虎穴陣的佈置圖。自古來龍潭虎穴陣沒有解法,有去無回。我們要抓緊時間研究出破解之法。”容景道。
雲淺月點點頭,推開容景,從他懷裡出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仔細看着佈置圖。
風燼聞言也立即起身,湊了過來,坐在雲淺月另一邊的椅子上看。
容景同樣看着佈置圖。
三人均不再說話,三雙眼睛一一從佈置圖的每一個環節掃過。房中靜謐無聲。
看了許久,風燼擡起頭,一臉迷惑且憤恨地道:“什麼破東西,什麼也看不出來。這環環相扣,所扣之處都是死結。哪裡有什麼解法?我看不用叫龍潭虎穴陣,乾脆叫做有去無回陣得了。”
容景和雲淺月都不說話,各自沉思。
風燼見沒人搭腔,便重新低下頭,繼續看。
又過了許久,風燼放棄,“我看我們還是另想辦法攔住南凌睿別讓他進去了!這根本就無解。我就不明白了,明明知道藍漪算計他,他有病才答應。愚蠢!”
“藍漪在你眼裡是根草,在南凌睿眼裡如今是個寶。誰叫他喜歡呢!”雲淺月擡起頭,對風燼搖搖頭道:“夜天逸代表天聖皇室前來見證,而南樑又昭告天下。他別無退路,這龍潭虎穴陣不闖也得闖。”
“那怎麼辦?千百年了,這人人都知道是死陣,無解。難道你能解開?”風燼皺眉。
“我相信沒有破解不了的陣。只是我們沒有找到方法而已。”雲淺月道。
風燼攤攤手,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依然沉思,他道:“那麼就讓我看看兩位的聰明!到底能不能想到破解之法。”他一副指望不上我的模樣。
“可惜,當初急急忙忙要走,只學了靈術,忘了向父親討教一下這個龍潭虎穴陣了!”雲淺月後知後覺地道。
“什麼是靈術?”風燼疑惑。
“就是很玄幻,很神奇,很空虛的一種術。你要不要見識見識?”雲淺月又忍不住獻寶。她話落,見容景忽然擡頭向她看來,她脖子一縮,面色有些訕訕地看着他,“我就說說!答應你了嘛!”
容景低下頭,繼續盯着陣圖。
風燼看着雲淺月烏龜的樣子不屑,“你何時這麼怕他了?怎麼越來越沒出息了?”
“我是愛他!愛到不想他生氣!什麼叫做怕?”雲淺月白了風燼一眼,沒好氣地道。
風燼剛要再說話,容景忽然又擡起頭,對雲淺月道:“將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什麼話?我答應你的話?”雲淺月看着他。
“不是,前面一句。”容景道。
“嗯,就是很玄幻,很神奇,很空虛的一種術。這句?”雲淺月試探地問。
“嗯!”容景點頭,眼睛一瞬間如碎了光,如玉的手輕輕敲着桌面,銀色面具褶褶生輝。須臾,他恍然道:“我終於明白緣叔叔明明知道靈術不宜學,卻還答應教與你了。原來玄機在這裡。”
“什麼玄機?”雲淺月靈光一閃,有什麼想法,但太快,沒抓住。
“虛就是實,實就是虛。眼見未必爲實,耳聽未必爲虛。”容景忽然揚脣一笑,將手中的圖紙一扔,“龍潭虎穴陣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