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銀月城,下一個城池是紫月城。
雲淺月騎着踏雪一邊欣賞路邊的風景,一邊慢悠悠地走着。比昨日走的路更是慢了不止數倍,踏雪日行千里的好馬騎在她身下,可以說還沒有步行快。
南疆國舅爲何跟着她,她如今還不知,但是知道一點,就是他若是因爲南疆王之事回京,如今南疆王大限,他應該急纔對,她如今慢悠悠地走,若非他與她關聯甚大,他該是會不再跟她身後而反超了她。若她慢成這樣,他還不反超的話,就說明她在他看來比南疆王還重要,那麼她就得對這個南疆國舅慎重衡量一番了。
日出而走,響午十分,雲淺月才走出了五十里,南疆國舅一直跟在其後未超過她。
五十里之外是一處大山,山下有幾戶農家房舍,此時炊煙升起,顯然是在做飯。雲淺月看看天色,翻身下馬,牽着馬來到路邊就近一家農舍門前,將馬繮鬆開,她上前叩響房門。
不多時木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迎出一位老婦人,看着雲淺月疑惑地問,“這位姑娘何事?”
“這位大娘,我行走累了,可否借您這裡歇歇腳?順便叨擾一頓飯菜?”雲淺月看着老婦人含笑詢問,拿出一錠銀兩塞進老婦人手裡,“就歇一個時辰就好。”
老婦人看着手裡塞進來的銀兩,又仔細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須臾,又向四下看了一眼,除了雲淺月再無別人,她將銀兩推回雲淺月手裡,笑着道:“姑娘累了餓了歇個腳不算什麼,山野人家,粗茶淡飯,用不到這麼多銀兩,你不用給了,進來坐吧!”
雲淺月心下一暖,將銀兩又推回老婦人手裡,“您就收着,否則白吃白喝我不踏實。”
“可這也太多了。”老婦人擺手不要。
“我去京城探親,回來還會路過此地,再來打擾您,您就收着吧!”雲淺月笑道。
老婦人看雲淺月執意要給,猶豫一下,歡喜地點點頭,“姑娘一看就是大家貴族裡面的人,出手大方,裡面請吧!”
雲淺月笑笑,向裡面走去。
這小院子是三間木質房舍,看起來有些老舊,院子裡面堆了一垛乾柴。老婦人便領着雲淺月進屋邊對她道:“我家的老頭子和兒子去山裡砍柴了,我們以賣柴爲生,將乾柴賣給銀月城裡的富貴人家,得些銀兩度日,姑娘給的這一錠銀兩夠我老頭子和兒子砍上一年柴的錢呢!家裡沒別的好吃食,我養了幾隻雞,給姑娘殺一隻燉了吧。”
“大娘不必這麼麻煩,就粗茶淡飯挺好!”雲淺月搖搖頭,想着這裡距離銀月城五十里,來回賣柴也要走一日的時間吧!富人日進斗金,窮苦百姓日進紋銀,天大的差距。不過這種差距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有。
“不麻煩,我燉的土雞可香了。姑娘你進屋去歇着,我去將給我家毛驢備的草拿一些餵你外面那匹好馬,稍後就給你燉雞吃。”大娘連連道。
雲淺月見她熱情,大約是拿了她這麼多銀兩心裡過不去,非要做一頓好吃的給她,便不再推拒,笑着點頭,“好!”
老婦人將她請進中間的屋子,給她倒了一杯白水,就匆匆出去了。
屋中陳設簡單,一面土炕,一張木桌,幾把椅子,一個衣櫃。
雲淺月坐在靠窗的桌子前看向窗外,只見老婦人抱了一抱乾草出了院子,門敞開着,她將乾草放下後,可以看到踏雪歡喜地吃着,她走回來,關上門,向雞舍裡走去。不多時便聽見雞舍裡發出雞鳴聲,須臾,她抓了一隻很肥的雞出來,用草繩綁住雞的兩條腿後扔在地上,又去小廚房拿刀,回來後將刀割在雞的脖子上,肥雞彈了兩下不動了。她放下雞,從暖壺裡取出熱水倒進鐵盆裡,將宰殺的雞扔了進去,之後就着熱水開始扒雞毛。
雲淺月看着老婦人一個人在院子裡忙活,冷風吹來,更顯她面前水盆裡的水滾熱,冒着騰騰熱氣,她穿着棉襖棉褲,一個人乾得很是有勁,不多時還哼起了山歌,顯然心情極好。
雲淺月嘴角不由露出笑意,這樣平靜的生活,沒有陰謀詭計,爾虞我詐,刀光劍影,平凡且平淡,即便窮一些,粗茶淡飯,有丈夫,有兒子,最尋常的幸福,是她一直以來,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遙不可及的生活。
雞毛都退了乾淨之後,老婦人站起身,拿着雞向廚房走去。
雲淺月收回視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雖然是白水,但是十分甘甜。她低下頭,看着杯子中的水,清澈乾淨,沒有半絲雜質,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了給容景寫信的想法。於是放下杯子,從包裹中拿出便攜的筆墨,鋪開在桌子上,提筆抒寫。
特製的羽毛筆輕柔,落字娟秀。
雲淺月先是提到了南疆國舅,雖然知道大約已經有人將南疆國舅的事情飛鴿傳去了天聖京城,但她還是自己與她又簡單地陳述了一遍事件經過,之後便說到了這家山野人家。說到了老婦人,說到了那隻被殺的雞,說到了一杯白水,又說到了她此時的心情,零零碎碎,寫了整整兩頁,才罷了手,將信紙折起來。
雲淺月收起筆墨放進包裹,看向窗外,老婦人在廚房忙活,看不到人影,只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顯然是在做燉雞。她輕喊,“墨菊可在?”
“回淺月小姐,屬下在。”墨菊應聲。
“給你家公子的傳信!”雲淺月將信紙扔出了窗外,“接着!”
一抹黑影出現在院中,接住了信紙頃刻間消失,不過眨眼之間,連風絲都未驚起,墨菊的聲音從院外傳音入密傳來,“屬下這就給公子傳去京城。”
雲淺月“嗯”了一聲,問道:“南疆國舅呢?可還在後面跟着?”
“在山後一家人家歇腳。”墨菊道。
“這一路他可有什麼動作?”雲淺月又問。
“他似乎武功很高,隨從武功也是極高,而且甚爲謹慎,屬下不敢盯得太近,但可以肯定他沒什麼動作。知道您慢走,他也慢走了。”墨菊聲音有些凝重,“屬下覺得他是衝您而來,已經稟告給公子了。”
“嗯!”雲淺月眼睛眯了眯,“看起來她是衝着我來了,我也想知道,我哪裡有南疆王重要了。”
“公子不日就會傳回信來,屬下覺得敵我未明,您最好不要動作,等公子的消息。”墨菊輕聲建議道。
“自然!”雲淺月點點頭,“希望你家公子這次也能神機妙算,料事如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知道這個南疆國舅的來歷,以及他的目的。”
墨菊沒傳來聲音,似乎對雲淺月的話不知道怎麼回答。
雲淺月笑了笑,“將我的信給他傳去吧!”
“是!”墨菊聲音有些怪異,退了下去。
雲淺月伸手支着額頭,看着窗外,想着這一路來發生的事情,又想起那條被她收起來的蜈蚣,南疆國舅當時是要傷她還是要試探她?如今兩日已過,她娘是否該進了南樑京城了?即便沒進南樑京城,應該也是快到京城了。
窗外隱隱傳來燉雞的香味,雲淺月收回思緒,不再去想,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不多時,老婦人進了房間,見雲淺月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連忙走過來請拍她,“姑娘,你要累了就去躺上歇着,雖然咱們是山野人家,但我愛安靜,被褥都是新洗過沒兩日的。你要是嫌棄,我就去拿一套新的被褥來給你鋪在炕上。”
雲淺月睜開眼睛,笑着搖搖頭,“我不累,大你若沒事情的話,我們就說會兒話。”
“雞我燉上了,沒事兒,你要不累,那就說會兒話吧!”老婦人一笑,坐在了桌前,看着雲淺月道:“姑娘是天聖京城來的吧?”
雲淺月眨眨眼睛,“大娘何以見得?爲何不覺得我是西涼或者是西延來的?”
老婦人笑着搖搖頭,“姑娘一身貴氣,氣質尊華,待人和氣,出手大方,說話也像是見過世面的,你這樣的姑娘,也只有天聖大國繁華之地才能養得出來。”
雲淺月笑了笑,“天聖京城在大娘的想法裡覺得真繁華嗎?”
“那是自然!多少人夢寐着想去天聖京城,據說那裡日夜笙簫,貴裔風流。我的兒子就想去天聖京城謀職。奈何路遠,沒門沒路,去天聖京城謀職可不是小事兒,我們一直阻攔着,他才至今沒去。他整日裡砍了柴買些書來看。”老婦人道:“等我和老頭子老了,動不了,或者埋骨了,攔不住了,他估計就去了。”
“買什麼樣的書看?”雲淺月笑問。
“我去給你拿來,你看看,我和老頭子都不識大字,他自小就愛讀書,可惜這裡距離城裡遠,沒有私塾,他就跑去五十里外的銀月城,賣了柴換了錢,教了私塾費用,和銀月城裡面的私塾先生學字,一直學了有十來年了,都是每日用半日砍柴,後半日就走五十里去銀月城,之後就在那裡晚上學兩個時辰再連夜趕回來。我看着都辛苦,可是他卻覺得不辛苦,書不但都學會了,柴也沒少砍,身體也練習得挺結實。”老婦人一邊說着,一邊去櫃子裡拿出來幾本書遞給雲淺,笑呵呵地道。說起她的兒子,無限驕傲。
雲淺月聞言也挺佩服她竟然有這麼一個風雨無阻不怕吃苦讀書的兒子,笑着伸手接過書本,只見幾本書內容各有不同,翻開來看,有天聖史志,有經史子集,有詩詞歌賦,有兵謀編修。短短几本書,便看出涉獵之廣,而且書頁有些陳舊,外皮有些破損,但不少字,顯然時常翻閱,裡面竟然有的還有批註,字跡渾厚漂亮。
“姑娘一看就是識字的。”老婦人笑着道。
“大娘,我還沒問您貴姓,兒子多大了?這些書都是您兒子什麼時候看的?”雲淺月一邊看着批註,一邊問。
“老身姓苗,夫家姓沈,一直隨夫姓,老頭子名沈三德,今年十九歲。兒子出生後給取名小四。後來兒子讀了書,識字之後,自己改了名字,叫沈昭。我和老頭子不懂意思,他就給我們解釋,說昭是光耀門楣,顯耀祖宗的意思。”老婦人笑得眉眼都是亮的,笑呵呵地道:“我們家祖宗好幾代一直生活在這裡,以前我家是獵戶人家,住在後山,他爹一次砍柴遇到了老虎,被我父親救了,後來我爹見他爹老實,就將我嫁給了他爹,幾輩子都是窮人大字不識,如今不想生了這麼一個想要讀書光耀祖宗的孩子,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
“原來十九歲了,沒娶妻嗎?”雲淺月想着這時代一般十九歲的男子都娶親了。
“沒有,西院有一家姑娘喜歡他,但是他沒那心思,一心讀書,想要出落出去。三年前天聖京有科考,但是我們不放心他,給攔下了。今年天聖的皇上駕崩了,據說攝政王掌權,不知道還能不能延續科考。”老婦人道:“這三年他更賣力地讀書,我和他爹也有些後悔當年攔着,孩子想要去闖蕩,我們就該讓他去,但奈何我們家就他一根獨苗,實在捨不得,天聖京城距離這裡這麼遠,路上出現個什麼好歹,還不要了我和他爹老命?”
“今年的科考至今還沒有音訊,也不知道會不會開。我想應該會的,三年一科考,是古制,攝政王掌權,應該也不會廢除,還是會延續的,不過天聖京城事情頗多,可能會推遲而已。”雲淺月道。
“若是開科考的話,我們怕是也攔不住他了。”老婦人聞言有些歡喜又有些擔憂。
“男兒有志是好事兒!”雲淺月笑道。
“是啊,我老婆子雖然不識文斷字,但這個道理也明白,就是太擔心。”老婦人道。
“大娘,我有一點兒不懂,您說幾代一直住在這裡,也就是南疆人士了,爲何您兒子捨近求遠?不去南疆京城應個一官半職?”雲淺月疑惑地問。
“哎,若是他去南疆京城,我和老頭子便也不攔着了,可惜他仰慕景世子,非天聖不去。說南疆是小國,小職位,他看不上,要去就去天聖大國,謀大職,像景世子一樣,名揚天下,受百姓推崇,那纔是學之大才,令人崇拜。”老婦人笑着無奈,“我這個兒子三句話就將景世子掛在嘴邊,只要是有人談論關於景世子的事,他就聽得砍柴都忘了。”
雲淺月一愣,“這樣?”
“是這樣呢!”老婦人呵呵笑道:“景世子才華冠蓋傾天下,試問這天下間有幾個人能及?我那兒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要學習景世子。哎……”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笑道:“容景就是有才華一些,也沒什麼可取之處。”
老婦人看着雲淺月,“姑娘認識景世子?”
雲淺月點點頭,“見過一面。”
“瞧我老婆子糊塗的,姑娘是天聖京城來的人,又是出身大家,能見過景世子也不稀奇。我那兒子……”老婦人說到這裡,忽然頓住,起身站起來道:“我家老頭子和兒子回來了!”
雲淺月聽到是有腳步聲向這院子走來,還有狗叫,她看看天色,正響午。估計是砍柴回來吃飯來了。
“奇怪了,今日他們難道沒有去銀月城賣柴?按理說晚上才能回來。”老婦人疑惑地說了一句,對雲淺月道:“姑娘你先坐着,我出去給他們開門。”
“好!”雲淺月點頭。
老婦人匆匆跑出了房門。
雲淺月看着她打開門,外面一個老者和一個年輕男子各自扛了一捆柴站在門外,二人都穿着棉襖,後面跟着一條大狼狗。大狼狗正對門口吃草的踏雪叫。老者年歲自然和老婦人差不多,大約五六十,年輕男子長得到是俊秀,只是皮膚有些黑,十八九歲的樣子,根骨強健,不胖不瘦,大約是常年砍柴歷練了一副好體魄,雖然扛着柴,但大約因爲讀書,身上有一種文人的氣質,眸子清亮,眉心清正,和老婦人口中愛讀書不怕吃苦的形容很貼切。
“家裡來人了?”老頭打量了老婦人一眼,見她完好,似乎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柴問。
“娘,來的是什麼人?”那年輕男子也放下柴問。
“是天聖京城去南疆京城探親的一位姑娘。路上累了,歇歇腳,一會兒吃過飯就走。”老婦人看着父子二人,問道:“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今日怎麼沒去銀月城賣柴?”
“西院的山花見你這院子來了人,跑去後山告訴了我們,我們不放心你,便沒去賣柴,回來看看。”老者話落,問道:“燉雞了?”
“那位姑娘是大戶人家的姑娘,給了一錠銀兩,咱們家沒什麼好吃的,就燉了一隻肥雞。”老婦人拿出銀兩給老頭看,“你看,這一錠銀兩夠你們砍一年柴的。”
“歇個腳吃頓飯的事兒,你這老婆子怎麼要人家這麼多銀兩?”老頭子不滿地問。
“我說不要,那位姑娘非要給,我不是想着若是今年科考,昭兒上路有銀兩不至於受苦嗎?就留下了。”老婦人道。
“娘,您同意我去京城了?”那沈昭驚喜地看着老婦人。
老婦人嗔了他一眼,“你做夢都說夢話要去京城,你爹和我不讓你去你不得怨恨我們一輩子?”話落,她將銀兩收起來,對男子道:“娘給你留着,那位姑娘說三年一次的科考今年應該也有,攝政王雖然掌權,但也不會廢除了這個制度,大約會推遲些而已。”
“那太好了!”沈昭高興地笑起來,“我和爹採摘了些雪菇,本來想留着過年吃,如今就給這位姑娘做了吧!”
“好!”老婦人笑着點頭。
沈昭彎身將綁着乾柴的口袋解下來,遞給老婦人。
“沈姑娘是個有口福之人,這雪菇極好,只有下第一場雪才長雪菇,還得雪下得正好了纔有,而且還不易看到。如今我這就去洗了做菜。”老婦人一邊說着一邊歡喜地向廚房走去,到廚房門口,還不忘對沈昭囑咐,“你進去見見那姑娘,那姑娘也是個識字之人,見過景世子一面呢,你不是要去科考嗎?有不懂的問問那姑娘。”
沈昭聞言眼睛一亮,應了一聲,向屋內走來。
老者似乎也想見見雲淺月,也跟在沈昭隨後走來。
雲淺月一直看着外面,想着這樣的人家樸實不貪圖便宜,沈昭能吃苦又用功,且看着書中的批註雖然還差些火候,有些稚嫩,但比當初的雲離卻是還要見解深透,這樣的人若是經過培養雕琢,將來定然非池中之物,她伸手揉揉額頭,低聲喃喃地道:“容景,我若是幫你攬羅一個人才的話,你應該不會覺得我犯桃花吧?畢竟人是給你的呢!”
“這位姑娘見過景世子?”沈昭疾步走進屋,開口第一句話就問,話落,他見雲淺月擡頭看着他,他臉一紅,似乎覺得唐突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你這小子!有你開口就這樣問話的?”老頭後面跟進來,敲了沈昭頭一下,訓道:“人家是一個姑娘,還是天聖京城來的,你的書白讀了?沒有禮數?”
沈昭更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擡起頭,好奇地看着雲淺月。
雲淺月站起身,對老者笑道:“大爺沒關係。”話落,她對沈昭又道:“嗯,我見過容景。”
沈昭一喜,“景世子是不是和傳揚的一樣?”他似乎太激動,也顧不得了,上前盯着雲淺月興奮地問,“就是那句詩評價的,‘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
雲淺月看着沈昭激動的眉眼,想着老婦人真是半絲也沒誇張,她這個兒子已經中了容景的毒了。她笑着點點頭,“還好吧!他也是人,一樣吃飯睡覺。就是學問好點兒,長得好點兒。其他和正常人一樣。”
沈昭聞言興奮不減,“姑娘,您可和景世子說過話?”
“嗯,說過!”雲淺月想着她何止說過,和她說話最多的人大約就是他了。
沈昭眼睛灼灼亮地盯着雲淺月,“真是太好了,你和景世子都說過什麼,能不能告訴我?我仰慕景世子,想知道……”
他話未說完,就被老者又打了一下,“你這個臭小子!一提到景世子你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話落,他對雲淺月道:“姑娘別介意,我這個兒子從小就仰慕景世子,欽佩他。關於他的一切,他都跟中了毒似的。”
雲淺月想着若是古代也有追星的話,那麼她這裡就遇到了一個。她有些好笑地看着沈昭興奮的眼,想着她若是說她是雲淺月,不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不過天下人人推崇容景,將他推上了一個帝王都嫉妒的高度,如今少年這樣崇拜他,也不稀奇,不過爲了不麻煩,還是最好不要說太多了,於是她道:“他就說了一句姑娘勞煩讓讓路。”
沈昭睜大眼睛。
雲淺月用很真誠的目光看着他,肯定地道:“是這樣的!”
沈昭頓時泄了氣,“原來姑娘是在大街上見到景世子的啊!”
“嗯!”雲淺月笑着點頭。
“姑娘就沒趁機與景世子說幾句話?”沈昭有些不甘地問。
“當時人太多,沒來得及,況且我和他也沒什麼說的。”雲淺月搖搖頭。
沈昭升起的希望又破滅,片刻後,他擡起頭,撓撓腦袋,對雲淺月有些憨地一笑,“唐突姑娘了,景世子是天下第一奇才,我若是能見到,和他說上一一番話,便覺得榮幸。”
“既然大爺和大娘同意,你就去天聖吧!”雲淺月笑道。
“我一定會去的!”沈昭點點頭,“我要與景世子同朝爲官。”
“臭小子,你學那些東西要真能有用,考進官場還行,考不上就白搭,別說大話了。和景世子同朝爲官,也不看看你的斤兩。”老者又拍了沈昭一下,轉身出了房門。
“我一定能考上的!”沈昭肯定地道。
雲淺月笑看着他,抖了抖手中的書問,“這些你看過幾遍?書中批註都是你做的?”
“這些書我能倒着背下來,批註是我做的。”沈昭點點頭。
雲淺月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驕不躁,就如陳述一個事實,點點頭,不再說話。
沈昭以爲她還會再問什麼,但見她什麼也不問,只是將書給了他,伸手接過書,試探地問,“姑娘看起來就是讀書之人,你既然看了我這批註,覺得我見解如何?”
雲淺月笑笑,“我一個女子見解而已,不問也罷。這書你去天聖京城的時候拿着吧。見了容景之後,你何不當面問他的見解?豈不是比我的見解要管用?”
沈昭覺得有理,喜滋滋地將書收起來,“我去天聖京城的時候一定帶着這些書。”
雲淺月不再說話。
沈昭放好書後,似乎才認識到男女有別,有些臉紅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連忙出了屋。
不多時,老頭和老婦人端了做好的雞和雪菇以及兩個小菜走了進來,麪食則是粗糧的餅子。飯菜剛一上桌,便滿屋飄香。
老婦人笑道:“這雪菇就是香,姑娘別嫌棄,多吃一些。”
雲淺月笑着點頭,這樣的山野人家的飯菜她來到這個世界總共算上這次也就兩次。另外一次是幾年前她和風燼出門,也是冬天,住在了一家獵戶家裡。她拿起筷子,見他們三人都沒上桌,笑着招手,“大娘,一起吃吧!”
“姑娘是貴人,你先吃,你吃完我們稍後再吃。”老婦人搖搖頭。
“一起吃吧!貴人也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沒什麼特殊。你們兒子將來沒準封侯拜相,也就是貴人了。”雲淺月伸手將老婦人拽着坐着她身邊,又反客爲主地對老頭和沈昭招呼,“大爺,沈昭,一起吧!”
“瞧這姑娘說的!我不指望昭兒封侯拜相,能有個一官半職就行了。”老婦人笑了。
“就是,他學那些東西指不定用得上用不上。”老頭也不推脫,坐了下來。
沈昭有些臉紅,不說話,坐了下來。
一頓飯吃得和氣融融,這一家見雲淺月知書達理,待人和氣,又沒有貴人的架子和趾高氣揚,心中歡喜,不停地讓菜,雲淺月被這樣的熱情和安靜感染,不知不覺吃了許多。
飯後已經下午,太陽掛在西天,雲淺月要離開,老頭卻道:“前方還有兩百里纔是紫月城,姑娘的馬雖然是好馬,但還有兩個時辰太陽落山,山路不好走,你一個姑娘家路上危險,要不就住下明早再走吧!”
老婦人也連忙搭話,說讓雲淺月住下,家裡有兩鋪炕,他們一家三口一個房間,給她讓出一個房間來沒問題,讓她住下。
沈昭雖然沒說話,但顯然也是一個意思。
雲淺月覺得反正她也要看看南疆國舅的目的,既然拖着路程了,索性就再拖一些,於是點頭答應。三人都很高興,老婦人去刷碗,沈昭去燒炕,老頭去將雲淺月的馬牽來院裡,三人各自忙活。
雲淺月坐在屋中喝水,一邊看着窗外忙活的三人。須臾,她又拿出紙筆來,給容景寫信,自然是關於沈昭。這一封信不長,所以很快就寫好,寫好之後她摺好,喊出墨菊,同樣遞給了他。
墨菊接到信後,似乎猶豫了一下,對雲淺月道:“淺月小姐,公子若是知道您……嗯,那個沈昭……您還是別住在這裡了,要不返回銀月城吧?反正五十里地,對於踏雪來說也不算什麼……您不想返回的話,就快走二百里,去紫月城休息……”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墨菊等了半響,不見雲淺月答覆,聲音有些低,試探地問,“淺月小姐?”
雲淺月又好氣又好笑,“我就住在這裡,你將信傳給你家公子就是。他不但不怪我,沒準還感謝我無心插柳給他網羅一個人才呢,這個沈昭可了不得,將來沒準成爲你家公子的一大助力,也未可知。”
墨菊聞言一喜,“既然這樣,屬下這就再去給公子傳信。”話落,人退了下去。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想着容景真是不嫌臉紅,他一人種桃花,無數人幫他剪桃花枝。
這一夜,雲淺月宿在了山野人家,南疆國舅依然未超過她離開,也宿在了後山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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