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向外看了一眼,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坐在椅子上不動,爺似地道:“急什麼?他們幾個老東西總要休息一下。”
羅玉想想也對,但聽着外面的高喊聲還是被提起了些好奇,對雲淺月道:“聽說九仙山的師祖活的快追上王八了,我們去看看?”
“臭丫頭,什麼話?頂多幾百歲而已。”上官茗玥瞪了她一眼,對她剛剛踹他那一腳顯然不滿。但總歸有個哥哥的樣子,沒踹還回來。
羅玉哼了一聲,看着雲淺月。
“走吧!出去看看!”雲淺月起身站了起來,她不是上官茗玥,人家來給她解毒,她總要承一份情的。不接出城門,總也要接出府門。
羅玉聞言立即拉住她向外走去,玉子夕也好奇,跟上二人。
上官茗玥眼皮都沒眨一下,坐着沒起身。
三人出了歸雁居,向華王府門口走去。
出了前院,便看到一行人向這邊走來。東海王一身明黃的身影尤其醒目,他身邊走着一位白髮蒼蒼仙風道骨的老者,二人走了個並排,一邊走一邊談論着。在二人身後,走着玉青晴、雲韶緣、玉子書和幾位身着道袍和僧袍的老者,也是邊走邊說着話。
“也就是個老頭而已,沒看出什麼半仙的樣子。”玉紫蘿嘟囔一句。
玉子夕低聲道:“九仙山的師祖和幾位道者高僧都是有名望之輩,稍後你可不當着他們的面胡言亂語,小心父皇發怒。父皇對九仙山的師祖和幾個老頭可是甚爲尊敬。”
“知道!”玉紫蘿首次乖順地點頭。
“老王叔沒跟着回來?”玉子夕打量了一眼人羣,奇怪地問。
“估計和普善大師釀酒呢!掉在酒罈子裡了。”玉紫蘿哼了一聲。
雲淺月看向一行人,和東海王並排走的人一定是九仙山的師祖無疑了,他後面跟着六位看起來比他年紀輕的老者,三位着僧袍,三位着道袍。這些人裡,沒有一個人是她熟悉的。她所認識的臭老道和普善大師並沒在裡面。
“諾!那個就是朕的二公主,她旁邊一左一右是朕的兩個兒女。”東海王看到了雲淺月三人,指着她對旁觀的九仙山師祖道。
九仙山師祖顯然早就看到了三人,含笑點點頭,批語道:“二公主天降貴星,運煞各半。二皇子和四公主倒是有福之人。”
玉紫蘿嗤了一聲,“最討厭這種見了面就胡言亂語的臭道士,我走了!”話落,她扭頭走了回去,哪怕說她有福,她也不買賬。
玉子夕翻了個白眼,附和道:“我也討厭這種真將自己當神仙的老怪物。二姐姐,你自己保重吧!”話落,他也扭頭跟着羅玉走了。
轉眼間,三人的小隊伍就剩下了雲淺月一人。
“這兩個臭東西!”東海王也是有武功之人,耳聰目明,顯然聽見了二人的話,惱怒地罵了一句。
九仙山的師祖到不在意,慈眉善目地笑道:“二皇子和四公主是真性情,難得有人不被我這個老道給唬住。皇上無須多惱,他們的福氣也許就來自於這份性情。世間之事,本來就是有因有果。”
東海王對這兩個人顯然無奈,嘆道:“這都是朕縱容的後果。”
“皇上是真正的聖者明君。”九仙山師祖笑道。
“老了,朕在這把椅子上坐了大半輩子,大好河山都沒如何領略,最後兩樁事情就是讓朕的太子早早登基,讓朕的二公主早早解了毒脫離苦海。”東海王搖搖頭,對走近的雲淺月招手,“二公主,這是九仙山的師祖,師祖道號早已經不被人記起,天下各門各派,各佛各道都尊稱他一聲九仙師祖。如今親自下山來幫助你解毒,免得你勞累奔波到九仙山,也是你的福氣。”
雲淺月點點頭,停住腳步,微微一禮,“多謝九仙師祖和幾位大師奔波而來。”
“二公主無需客氣,雲族數千年來,能生來就帶有天靈之術的少之又少,寥寥無幾。你得天運降生,又繼承雲族靈術大成。我九仙山與雲族有着頗深的淵源。你有難,九仙山理當出手相助。”九仙山師祖擺擺手,衣袖輕輕拂過,雲淺月身子直起。
雲淺月即便因爲靈術和本身武功修爲已經極高,自認天下能勝過她的人寥寥無幾。可是還是被九仙山師祖輕輕一拂下起了身,可見他武功之高,已經登峰造極,難怪能如此延年益壽。
“景世子和景世子妃的名聲老道在九仙山也早有聽聞啊,難得有情人,二公主放心,老道定然盡全力相助。”九仙山師祖又笑道。
雲淺月笑了笑,“師祖和幾位大師遠道而來,今日先休息吧!不急於這一刻。”
九仙山師祖搖搖頭,“我看你印堂已經發黑,也聽玉太子說月前已經毒發了一次,還是儘早吧!我老道走幾步路而已,累不到。”話落,對東海王道:“還要勞煩皇上給安排一處密室。”
東海王看了雲淺月眉心一眼,點點頭,“既然師祖想盡快,用過晚膳後就開始吧!密室華王府的歸雁居就有,也是二公主的住處,一應所用都方便。”
九仙山師祖點點頭。
一行人進了華王府的前廳,大總管陳伯早已經吩咐人備了酒席。
飯後,天色已黑。東海王並沒有回宮,而是跟隨九仙山師祖一行人來到歸雁居。
上官茗玥站在歸雁居門口,看着一行人到來,目光定在九仙山師祖身上,不客氣地道:“百年不下九仙山,你這把老骨頭還頂用?”
“自然頂用!我老道不頂用,不是還有你嗎?”九仙山師祖眉眼笑開,比對着東海王和玉青晴、雲淺月等人說話時語氣輕鬆。
上官茗玥哼了一聲,“最好能解了這個女人的毒,別把你的一世名聲毀了。”
“不要緊,名如糞土,我老道若是看不開,也不敢下着九仙山了。”九仙山師祖捋着鬍子笑道。
“那就走吧!”上官茗玥轉身向暗室的入口走去。
九仙山師祖回頭看了一眼,思付道:“皇上就別進去了,玉太子和長公主以及華王隨我等進去吧!”
“朕進去也幫不上什麼忙,今夜就在外面給你們親自護法。”東海王點點頭。
九仙山師祖、雲淺月、玉子書、玉青晴、雲韶緣、以及三僧三道走進了暗室。
暗室的門關閉,東海王回頭對內侍吩咐,“調遣兩萬御林軍,守住華王府,任何一個閒雜人等都不準放進來。”
“是!皇上!”內侍應聲,轉身下去吩咐了。
不多時,兩萬御林軍將華王府守衛得裡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
華笙、凌蓮、伊雪等七人守在外面,看着緊緊關閉的暗室,默默地祈禱雲淺月一定能解了毒出來。九仙山師祖親自出山,六位得道高僧道士,還有上官小王爺、華王、玉太子、玉青晴,每個人拿出去,都是世間少有的絕頂高手,這麼多人匯聚一堂,總能解了毒。
玉子夕和玉紫蘿以爲九仙山師祖一行人奔波了這麼遠,來了之後總要歇息,沒有想到剛來就進了暗室幫雲淺月解毒,他們得了消息,又匆匆跑來了歸雁居。
東海天氣本來就比天聖的氣候要溫暖,夜晚也不見涼意,到有幾分雨後的清爽。
“來晚了一步,再早一步的話進去就好了。”玉紫蘿看着緊緊關閉的暗室,抑鬱地道。
玉子夕也有這個想法,埋怨道:“都是你,你若是見了那老道不走的話,我也不會跟着你走了。”
“朕還沒找你們兩個算賬!你們如今還不知錯改過!就算你們跟來,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其能隨意跟進去搗亂?”東海王訓斥二人。
二人立即噤了聲。
夜晚時分一直到深夜時分,暗室門緊緊關着,裡面也沒傳來絲毫動靜。
東海王畢竟是一國帝王,面上神色鎮定。
玉紫蘿卻是待不住了,盯着門恨不得上前推開,但也知道不能前去推開,萬一叨擾瞭解毒的關鍵可是大錯,憂急地道:“怎麼還沒有動靜?”
“才幾個時辰,耐心等等!”東海王看了她一眼。
“容景那個混蛋一封信也不來,我白給他寫了那麼長的信了。”玉紫羅想起容景,惱怒地道:“指不定在他心裡那個破江山比姐姐還重要。”
玉子夕瞥了她一眼,提醒她,“最初想要顛覆了夜氏江山的人可是二姐姐,不是人家。如今他有一半原因是因爲夜氏的江山是二姐姐想要的,他才奪的。”
玉紫蘿嗤了一聲,“纔不信這個鬼話,男人有幾個不愛江山?”
“沒有幾個也是有例外。”玉子夕道。
“我竟不知道了,你就不記恨他將你扔去了怡紅樓的事情?如今怎麼幫他說起話來了?”玉紫蘿覺得不找點兒事情做,或不鬥鬥嘴的話,她估計會急瘋。
“等我有朝一日也將你扔進怡紅樓去,讓你體會一下溫柔鄉。”玉子夕恨恨地道。
羅玉揚了揚眉,不在意地道:“能過得了謝言那關的話,你有本事就將我扔了去。”
玉子夕瞪了她一眼,糗她道:“如今知道謝言是好的了?”話落,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目光落在她胸部上,惡意報復地道:“這些年你日日穿着男人的衣服,束縛着女人的東西,別到時候被謝言見了,看着你吃不下去。”
玉紫蘿雖然早不開竅,但如今被謝言調教得開了竅,自然聽明白了玉子夕的話,頓時大怒,“玉子夕,你想死是不是?有你這樣做哥哥的?”
“沒有我這樣做哥哥的,就有你這樣做妹妹的?”玉子夕反脣相譏。
東海王見二人要打起來,輕喝道:“都給朕住嘴!從小到大,日日三句話不投機就掐。腳踩着肩膀下來,哥哥沒有哥哥的樣子,妹妹沒有妹妹的樣子,像什麼話!”
玉紫蘿不甘地住了嘴,踢起一塊石子照着玉子夕飛去。
玉子夕也踢起一塊石子對着她打來,兩塊石子相碰,撞了個粉碎。
東海王忽然擡腳,一左一右一人踹了一腳。二人一時不妨,沒躲開,齊齊哎呦了一聲。見是東海王,嘎了嘎嘴,雖然不滿,但總歸是他們的老子,不能踹回去。
華笙等七人等得也是心急,被玉子夕和玉紫蘿一鬧騰,倒是少去了幾分心焦。
一衆人繼續等待。
黑夜過去,黎明到來,暗室的門依然無聲無息,一動不動。這回連東海王也等不住了,面上露出凝重之色。
玉子夕和玉紫蘿再不大鬧,都壓着焦急盯着暗室,面色齊齊鮮有地染上凝重。
一名內侍看了一眼天色,低聲提醒東海王,“皇上,該早朝了,今日還免朝嗎?”
“免朝!”東海王擺擺手。
那名內侍點點頭,悄悄退了下去。
辰時,太陽升起,一改幾日的陰沉,天氣晴好。明媚的陽光照下,歸雁居藍顏花清新明豔。香氣撲鼻。
半日一晃而過,太陽指向了正午。
玉紫羅再也按捺不住,對東海王道:“父皇,還沒有動靜,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咱們敲門問一下吧?”
東海王也有這個想法,但還是按捺住,“再等等!”
“都一夜又半日了,再等到什麼時候?我可答應了姐夫,給他看好人的。”玉紫蘿道。
“是啊,父皇,咱們在外面問一聲,若是無恙,也可以安心,最起碼有個時候。若是裡面的人有個萬一,比如說給二姐姐解不了毒全部都走火入魔或者反中了毒什麼的,我們這樣乾等下去也不知道,豈不是會壞了事兒?”玉子夕也附和。
東海王聞言覺得有道理,畢竟時間夠久了,點點頭,“去問一下吧!”
玉子夕和玉紫蘿得了話,齊齊向暗室走去,一起擡手去敲門。
就在這時,暗室的門從裡面打開了,玉青晴從裡面走出來,臉色分外不好。
“姑姑,怎麼樣?”玉紫蘿一把拽住玉青晴,急迫地問,“姐姐的毒解了嗎?”
東海王也立即走過來。
玉青晴看了外面等候的幾人一眼,搖搖頭,“解不了。”
玉紫蘿面色一變,頓時質疑道:“怎麼會解不了?不是說您和華王叔以及幾位道長這麼多年研究了好幾種方法嗎?一個也不能用?”
玉青晴搖搖頭,“一個也不能用,都行不通。”
“怎麼會這樣?那怎麼辦?難道就等着死了?”玉紫蘿聞言頓時急眼了。
東海王聞言臉色也沉下來,問道:“是啊,這麼多年,你們這許多人,難道也不能幫她拔除那個毒?早先不是說有一種方法的機會最大嗎?如今也不行?”
玉青晴搖搖頭,“所有辦法都用過了,都不行。機會最大的那個……”她嘆了口氣,沉聲道:“她懷孕了,根本就不能用。”
東海王一驚,“小丫頭懷孕了?”
玉紫羅眼睛頓時睜得比同齡還大,不敢置信地道:“什麼?懷……孕了?”
玉子夕也是驚了個夠嗆,連忙問,“姐姐中了那個東西,連行房都不能夠,不僅加重自己的毒,也會傷了姐夫,他們兩個人一直吃藥的,不是說根本就懷不了孕嗎?如今怎麼會又懷孕了?”
“按理說是不能夠懷孕,我也奇怪她如今怎麼會懷了孕。”玉青晴搖搖頭,“可是她的身體如今的確是有孕的跡象,雖然月份尚淺,不足一個月,但也是喜脈。我們幾個輪流給她把脈,得出的都是一樣的結果。那種抽離的辦法,若是弄不好的話,會一屍兩命,怎麼敢用?”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們啓程回來東海的前一日,那一日他們是在一起同房了的,我還看到姐姐脖子上的吻痕了。”玉紫蘿立即道。
“小丫頭片子,你還知道吻痕?”玉青晴雖然心裡難受,但還是被玉紫蘿開竅逗笑了。
玉子夕瞥了玉紫蘿一眼,沒心情糗她,也跟着她的話語肯定地道:“那一日我也見了姐姐脖頸的吻痕,姐夫和姐姐是夫妻,自然同房,有什麼奇怪?不同房才奇怪了。”
東海王面色沉重,“這也算是一樁意外了,既然能懷孕,沒道理解不了毒。也許還是有辦法的,先別急,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玉青晴點點頭,讓開了門口,走了出來。她出來之後,雲韶緣、九仙山師祖、三僧三道也接連走出。幾個人臉色都不太好,或沉重,或疲憊。
幾人出來後,玉子書從裡面走出,一改玉質蓋華,罕見的臉色蒼白,步履沉重。
他走出之後,雲淺月從裡面緩緩走出,她邁出暗室的門,陽光打在她身上,淡淡華光,讓她的臉看起來近乎透明。她盯着天空看了片刻,收回視線,對衆人道:“我懷孕的消息,任何人都不準告訴容景。”
玉青晴等人都不說話,連一貫吵鬧的玉紫蘿也沒了聲,都沉默地看着她。
上官茗玥最後一個從裡面走出,一臉陰沉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怒道:“給我打起精神來,明日啓程去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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