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凌睿看着直挺挺躺在雲淺月旁邊從頭到腳連根頭髮絲也不露的人,他眸光閃過一抹幽深,須臾,眼睛細細地眯起,那眼神藏着隱隱危險的意味。
雲淺月忽然覺得南凌睿纔是化身成的那隻大貓,葉倩則是被貓盯上的那隻老鼠。這一刻,她才真正剝開了南凌睿的外表看到了他的本質,南樑睿太子,也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並不如表面一般放浪形骸。
“不是人?是一隻大紅貓?”南凌睿收回視線,對雲淺月挑眉,眸中的危險意味不過一瞬,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雲淺月輕咳了一聲,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嗯,是一隻大紅貓!”
“我到不知道了,原來你的牀除了景世子外貓也能睡。”南凌睿眉梢挑高,語氣說不出的意味幽深。
葉倩身子又抖了一下。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你要是想睡也可以上來。”
南凌睿不答話,忽然擡步向牀前走來,他每一步看似輕淺,但踏在地面上其實有着難以估量的重量,眼睛始終不離葉倩裹着的身子,一字一句地對雲淺月道:“當真我也可以上來睡?”
雲淺月覺得她即便經過特殊訓練,這種情況下心跳也有些超負荷,點點頭,無所謂地道:“當然可以!你要是真上來,我就給你騰地方。”
沒道理人家三角戀她偏偏給插在其中。有些時候遇到真正厲害的人她還是很識時務的。葉倩的威脅警告在關鍵時刻不如南凌睿兩句話好用。所以她決定識時務爲俊傑。反正那背後的人要殺的也不止她一人,還有容景頂着呢!葉倩不幫着找兇手也沒關係,容景那種人總不會白讓自己吃虧的。
“本太子可沒這等福氣!你的牀我可不敢享受。再說和一隻貓躺在一起實在侮辱本太子的身份。還是算了。”南凌睿忽然轉身,輕飄飄甩出一句話向桌前走去。
葉倩的身子這回狠狠地抖了一下。
雲淺月以爲葉倩會挺不住出來將這丫的大罵一頓,但沒想到只抖了一抖又不動了。她心中暗暗想着真能忍啊,就這份功力她自愧不如。
南凌睿走到桌前,將手中的傘放在桌子上,他拂了拂衣袍的水漬,伸手拿起茶壺,抖了抖,又各個茶杯都看了一眼,對雲淺月道:“你連口水都不喝嗎?還是說你太窮了連口水都不給客人準備?怎麼都是空的?”
雲淺月看着桌子上空空的茶壺和茶杯無語。她能告訴他說在他之前來了一個水罐子將水都喝光了嗎?這時候那個水罐子正在她隔壁沐浴完睡着了嗎?她覺得出賣葉倩沒關係,畢竟和葉倩才見一面嘛!但夜輕染可是不能出賣的,她可不想南凌睿跑去打擾他休息,哼了一聲道:“誰知道你要來?你還算客人?誰將我的府裡當成自己的家了?還替我熱情招待客人,有這樣的客人嗎?”
南凌睿忽然一樂,“你說得對,我還真不算是客人!”話落,他對外面喊,“彩蓮美人,給本太子沏一壺茶端來!”
雲淺月一臉黑線。
“睿太子,奴婢可不是美人。”彩蓮不滿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顯然不情不願。
“在本太子眼裡你這樣的女子都是美人。你家小姐這樣長得奇醜無比的纔不算是美人。快去沏茶,本太子渴着呢!再說屋裡都沒水了,你家小姐也是很渴的。難道你想讓你家小姐也渴着?”南凌睿催促道。
雲淺月擡眼望天,南凌睿這是什麼審美水平?她長得奇醜無比嗎?
“我家小姐很美。睿太子,您若是再說我家小姐不美,奴婢就算讓我家小姐渴着也不去沏茶。”彩蓮不滿地道。
“行,你家小姐很美。快去吧!”南凌睿對外擺擺手,見彩蓮磨磨蹭蹭下去了他纔回頭對雲淺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嗤了一聲,“真沒看出你哪裡美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那是你審美有問題。”
南凌睿眨眨眼睛,一撩衣襬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用手揉揉鼻子,尋思着道:“不會吧!我的素素我就認爲很美,外面也都傳素素是美人呢?你想想,她要是不美能當上花魁嗎?”
“素素?”雲淺月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
“就是煙柳樓的素素!”南凌睿給她解惑。
雲淺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懷疑地看了南凌睿一眼,就他這副審美觀看來,那素素實在讓她期待不起來。
“對了,昨日裡我將素素給派人請來雲王府了,就在我的院子裡住着呢!她唱的曲那叫是個有滋有味,尤其是我譜寫的桃花笑從她口中唱出來能將人的魂兒都勾了去,你要不要聽聽?”南凌睿問道。
雲淺月餘光掃了一眼直挺挺躺着的葉倩,忽然笑了笑,感興趣地道:“行啊,那你就將她喊來,我也正想見見那個被你掛在嘴邊的素素。看看她身段到底有多苗條?皮膚到底有多嫩得滴出水,曲兒唱得到底有多少將人的魂兒都能勾了去。”
“你要想見她那那還不容易?彩蓮美人,你去我的院子將素素喊來。讓她帶上琴過來,對了,打扮的美一些,穿得薄一些,就說淺月小姐想見她,也想聽她彈一曲。”南凌睿又仰起脖子對外面喊。
彩蓮正端着茶走到門口,聞言不滿地道:“睿太子,我家小姐如今是臥牀養傷呢!景世子早就說了不準您打擾我家小姐養傷,景世子這前腳剛走您後腳就來打擾我家小姐,是不是非讓奴婢去榮王府告訴景世子一聲您才規矩呢!”
“呵,彩蓮美人,你何時成了景世子的人了?你家小姐和他如今可是什麼關係都沒有。他管得到是寬,你是你家小姐的貼身婢女嗎?不是景世子安排在你家小姐身邊的小探子?”南凌睿似笑非笑地看着彩蓮。
彩蓮小臉一白,惱道:“睿太子您盡胡說,奴婢纔不是。奴婢是小姐……”
“行了,你放下茶水就去睿太子如今住的院子一趟,將那素素姑娘請來,我左右無事,聽聽曲也是好的。”雲淺月打斷彩蓮的話,吩咐道。
“小姐,那素素姑娘可是……”彩蓮看着雲淺月。
“快去!”雲淺月板下臉,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想將這小丫頭趕走。平時看着挺機靈,一到關鍵時刻就不機靈了,不過沒心眼的人才用得放心一些。
彩蓮立即住了嘴,再不敢言語一句,放下茶盞轉身跑了出去。
“多麼可愛的小美人,月兒,你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小美人,不如送給了我吧!”南凌睿看着彩蓮跑遠的身影,一邊打着摺扇一邊笑道。
“你南樑太子府還盛得下嗎?”雲淺月挑眉。
“那當然,有多少都盛得下。”南凌睿道。
“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你太子府內那麼多女人爭風吃醋,血流成河,你整日裡躺在血河裡睡覺,虧你也睡得踏實。”雲淺月嗤了一聲。
“誰說我太子府血流成河?小丫頭,你不懂了吧?凡是進我太子府的美人不管以前多麼潑辣,但凡一進了我的太子府,那是一個個都乖巧溫順,若是不信等你嫁給了我做了我的太子妃之後你就明白了。絕對一個個都跟小綿羊似的,不讓你操半點兒神。”南凌睿煽着扇子,很是志得意滿地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餘光掃見那隻大紅貓依然一動不動,她點點頭,不置可否,“行,那等我嫁給了你之後再說吧!空口白話誰都會說,要見真章纔算本事。到時候我要是真做了你的太子妃,你別讓容楓我們兩個整日裡爲了你府內的女人操心就成。”
“你可真是……”南凌睿想說什麼,忽然轉了話音,“容楓哪裡好了?”
“容楓自然很好。”雲淺月忽然想起孫嬤嬤轉達皇后的那番話,本來想等那素素來了看一番好戲的興致頓時減去了一分。似乎從那日武狀元大會到現在她都沒見着容楓了,不知道這些天他在做什麼?心底莫名地涌上惆悵,想着若是那日老皇帝要答應她嫁給容楓的話,後面還會不會有這麼多事兒?
“比景世子還好?”南凌睿挑眉。
“自然比他好!”雲淺月道。哪裡是那黑心的人能比的?
“我看不見得。據說從武狀元大會之後,因爲你當場請旨賜婚的關係,雖然如今還沒和夜輕染比試出結果,但是容楓身價大漲,這些日子朝中不少官員都紛紛巴結他,更有甚者送女上門。”南凌睿看着雲淺月,“你猜結果如何?”
“那證明我眼光好!”雲淺月道。
“是啊,你眼光真是好啊!凡是送去的女子他照收不誤。據說現在有十幾個小姐都入住了他所在的榮王府客居的翠華軒。翠華軒這幾日一直是歌舞昇平。”南凌睿笑道。雲淺月一愣,這樣?這些日子容楓的消息還是第一次流入她耳中。
“本太子也沒想到容楓是一個比本太子還風流之人啊!哈哈,本太子正在考慮是否該退位讓賢了,這天下第一風流公子的名頭是否就讓給他坐了。”南凌睿笑道。
雲淺月蹙眉,忽然一笑,“那又有什麼關係?他既然喜歡儘管都納妾了就是。怎麼說來他也是文伯候府的後人,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也該享福一番纔是。男人嘛,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兒!”
“你還真是大方。如今的容楓就如當初的夜天傾一樣,你那時候一顆心拴在了夜天傾身上,夜天傾連正眼都不看你一眼。如今容楓明知道你想嫁給他,偏偏這樣,這說明容楓心裡沒你。”南凌睿默了片刻,道:“所以,你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得了,乖乖自己隨本太子嫁去南樑當太子妃爲好。”
“容楓怎麼能和夜天傾一樣!”雲淺月提起夜天傾她就什麼興趣都沒了,對南凌睿哼了一聲,“你不是嫌棄我長得奇醜無比嗎?還要我嫁去南樑做什麼?就不怕你那些美人看着我吃不下去飯?”
“不會,我府中的那些美人需要對比才能知道自己的優點。就需要你這樣的去讓她們對比一下,找找優點。”南凌睿搖頭。
雲淺月大大地翻了個白眼,忽然翻臉趕人,“我如今沒有什麼興趣見你那個素素了,也沒有興趣聽你那個素素唱什麼曲了,我要睡覺,你趕緊離開吧!”
南凌睿一愣,“小丫頭,臉變得這麼快?因爲容楓?”“你管因爲誰呢!趕緊走。”雲淺月板下臉趕人。
“不走!”南凌睿搖搖頭,“本太子還沒坐夠,彩蓮美人沏的茶剛喝了兩口,怎麼能走?”
“莫離!”雲淺月忽然開口。“小姐!”莫離應聲而出。
她剛剛就感覺到莫離的氣息了,原來真的回來了!她清了清嗓子對莫離道:“將睿太子請出去!睿太子要是不出去,就將他手中的那把扇子毀了,我看着礙眼。”
“你……”南凌睿伸手指着雲淺月,手中的扇子一抖啊一抖的。
“是!”莫離應聲,頃刻間推門而入。
關着的窗子“啪”的一聲打開,南凌睿身子從窗子飛了出去。動作利索,半絲廢話都沒有,轉眼間就出了淺月閣。聲音老遠就傳來,“你個小丫頭,果然和景世子一樣黑心。”
雲淺月當沒聽見,對着要追出去的莫離道:“不用追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屬下剛剛回來!請小姐恕罪,屬下聽從了景……”莫離跪地請罪。
“不用說了,我只問你,錢焰請來了沒有?”雲淺月截住莫離的話。她的那些金子和小庫房變賣的東西都交給了容景保存,他使用她隱衛也沒什麼。
“請來了!如今正在景世子府中。”莫離道。
“他可知道些什麼?路上你可問了?”雲淺月問。
“屬下和絃歌一直馬不停蹄趕路,並沒有問。”莫離搖搖頭。
雲淺月見莫離一身疲憊,擺擺手,“那你趕緊去休息吧!不用時刻守着我的。”
“是!”莫離退了下去。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有些頭疼,她想起每次有人提到容楓或者是她想起容楓都是如此,她手下用力,想摒除有些煩悶一團亂麻的感覺。
“一百年他也還是這副德行,怎麼不讓美人將他身子掏成皮包骨?”身邊的被子忽然被掀開,葉倩露出腦袋,恨恨地看着窗外道。
雲淺月揉額頭的手一頓,偏頭看葉倩。
“誰是大紅貓?”葉倩收回視線對雲淺月瞪眼。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有些無辜地看着葉倩,“那你要我對他說什麼?說是個人?那他要問我是誰呢?我就說是你?”
葉倩頓時啞口,有些惱地道:“那你也不能說是大紅貓啊!大花貓不行嗎?你這不是明擺着在告訴她是我嗎?天下間除了我還有誰穿紅衣服?”
雲淺月面皮抽了抽,“我一時口快忘了說別的了。”
“算了,不跟你計較了。這種混蛋見一次就讓我噁心一次,就算他知道是我又如何?還不是沒膽子過來掀被子,我早就準備好了,他若是敢過來掀被子看是誰,我就放蟲子咬死她。”葉倩忽然很大度地擺擺手,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你身上帶着蟲子?”雲淺月立即來了興趣,“什麼蟲子?拿出來看看?是不是像夜輕染那條胭脂赤練蛇一樣的蟲子?你還有嗎?也給我一條玩。”
葉倩閉上的眼睛睜開,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你不怕?”
“怕什麼?”雲淺月搖搖頭,“不怕!”
“你不怕我還怕呢!別看我們南疆產那些東西,但我從小就怕那些東西。如今都藏着呢!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惹急了我,我是不會放出來的。收起你的好奇心吧!另外胭脂赤練蛇天下間就那一條血赤練,被夜輕染給得了,寶貝的不行,別人想碰一下都不給。你要想玩隔壁找他去要。那傢伙對你挺好,你要的話,他估計會給你的。”葉倩又打了個哈欠,聲音小了下去。
“正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是他的寶貝,那還是算了吧!”雲淺月收起了她的興趣。打量葉倩,無論從哪裡也看不出她像是藏着那些寶貝的樣子,她暗暗想着不知道將她衣服扒了能不能看到?
“別想鬼主意了!就算扒了我衣服你也看不到。她們不在我身上,卻是一直跟着我隱藏在附近的。”葉倩就像是知道雲淺月心裡所想一樣,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道。
雲淺月無語,敬佩地看了葉倩一眼,“你會讀心術嗎?怎麼跟那黑心的容景似的能知道別人心裡所想?”
“那是因爲你的表情太明顯了,我再看不出來你想什麼就是傻子了。”葉倩白了雲淺月一眼,忽然湊近她,神神秘秘地問,“喂,我聽外面傳言說景世子對你和別人不一樣,好得不行,你是怎麼讓那個天聖第一奇才跟佛爺似的人物對你言聽計從的?他是不是喜歡你?居然剛剛聽南凌睿說他還在你的牀上睡覺?你們兩個人定情了?”
“定個屁情!傳言不可信你不知道嗎?他還對我言聽計從?不整日裡欺負死我就不錯了。”雲淺月哼了一聲。
葉倩愣了愣,“難道不是這樣?那他怎麼睡在你牀上?”
“就和你一樣。你如今睡在我牀上,難道說我們倆有情?”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說得也是!”葉倩一噎,點點頭,話落,她重新躺了回去,總覺得雲淺月的話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她本來就不是個好探究到底的人,遂不再想,轉了話音問道:“聽說你喜歡容楓?向天聖皇上請旨賜婚想嫁給她?那個和夜輕染爭奪武狀元的人,文伯候府的後人,雪山老人的傳人?”
“嗯!”雲淺月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有些沒精打采。
“那容楓真的挺好?我怎麼聽得南凌睿說他也是個花花公子呢!這樣的人能好到哪裡去?”葉倩提起南凌睿就一副恨恨的語氣。
“南凌睿的話你也信?他是嫉妒容楓長得比他好,如今比他有女人緣。才誹謗他故意污穢他的名聲。”雲淺月道。
“你說得也是。”葉倩點頭。
雲淺月想着葉倩這孩子是誰家的?怎麼和她一樣有時候犯傻,這樣好糊弄。南凌睿剛剛的話必然是真的。容楓到底想做什麼?難道說是因爲容景和她的那些傳言?她眼睛眯了眯,那股子煩悶又生了起來,雜亂無章,讓她想理也理不清。
“沒想到這京城這麼好玩,要是早知道我早就來了!”葉倩又閉上眼睛對雲淺月道:“喂,明日你帶我去榮王府玩一圈唄!聽說景世子的紫竹苑內鋪設全是寶貝,領我去見識一番。”
“不去!”雲淺月拒絕。
“你真不夠朋友。不去也不行。”葉倩睜開眼睛,忽地坐起身,推開被子拉上雲淺月就要下牀,“走,我們現在就去。”
“我說了不去!”雲淺月有些無語,這葉小公主怎麼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呢!去哪裡都可以,但是去榮王府肯定不行。她坐着不動,“你不困了?”
“不困了!再三天不睡覺都行!”葉倩一手用力拉雲淺月,一手已經撿起鞋子利落地穿起來,且催促雲淺月,“你快些穿鞋,你要不自己動手的話,我不介意幫你的。我輕功很好,抱着你也勉強能抱得動,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扛了你去榮王府。”
雲淺月絕對相信葉倩的話,雖然初見一面,但這個女人絕對是說到做到的性子。她有些無奈地道:“榮王府就那麼吸引你?其實那紫竹苑沒什麼好的,就是一座藏金窟。”
“我就對金子有興趣!”葉倩道。
雲淺月默了一下,葉倩怎麼和她一樣?
“快走!別磨蹭了。”葉倩已經穿好了鞋子,站在窗前看着雲淺月。
雲淺月有些頭疼,將自己受傷的胳膊擺在她面前,“你看,我受傷很重,如今在養傷。”
“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就算是腿的話我可以扛着你走,又不用你走路。據說紫竹苑有機關佈置,要不是我找不到進去的路,哪裡非要拉着你去?快些穿鞋!”葉倩催促雲淺月。
“你看外面還下着雨呢!”雲淺月是一百個不願意再去榮王府見容景。
“下着雨怕什麼?我剛剛不是還來了你這裡。誰說下着雨就不能去了?”葉倩挑眉看着雲淺月,見她苦着臉一動不動,懷疑地道:“你爲什麼不想去榮王府?你和景世子不是很好嗎?據說你還在他府中住了半個月呢!”
“你的消息可真靈通!”雲淺月有些鬱悶。
“不是我消息靈通,而是你們的傳言如今遍傳天下,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景世子對待你是不一樣的。”葉倩白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小臉有些扭曲,她又懷疑地道:“難道是因爲容楓?我知道容楓也是住在榮王府的,難道你怕遇到他?”
“不是!”雲淺月斷然搖頭。
“既然不是那你還怕什麼?趕緊快些穿鞋,趁着天色還早。”葉倩伸手幫雲淺月將她脖頸扯開的鈕釦繫住,就差給親自給她穿鞋了。
“明天再去吧!”雲淺月做着掙扎,能拖一刻是一刻。
“明天夜輕染肯定要拉了我去皇宮。我哪裡還有時間?”葉倩搖頭。
“那就後天!”雲淺月繼續拖,最好是永遠不見那個黑心的,他不是有脾氣嗎?那就彼此都離得遠一些。
“不行,後天還有後天的事情呢!再說我也等不了那麼久。”葉倩很是堅持,作勢要來扛雲淺月,威脅道:“你再不動彈我就要扛着你走了啊!到時候別怪我輕功不好也許一個不小心將你摔到地上。”
雲淺月頭疼的更加厲害,看着葉倩,見她如今哪裡還有半分疲憊和睏意,她很是佩服地道:“姑奶奶,你一直都是這麼能折騰的嗎?夜輕染也受得了你。”
“他受不了也得受,你快些,到底是自己走還是我扛你,選一個!”葉倩哼道。
雲淺月想着她看來不去也不行了,她真服葉倩了,推開被子,彎身穿上鞋子,心中抑鬱不散。
葉倩滿意了,看着雲淺月穿戴妥當,伸手拉上她就走。
雲淺月只能無奈跟着她腳步出門。
“坐車太麻煩,我還是扛着你吧!”葉倩忽然伸手將雲淺月抗在了肩上,足尖輕點,如一抹輕煙,轉瞬間就飄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一驚,眼睛不適應地閉了一下,細密的雨噼裡啪啦打在她臉上,還有颼颼的涼風撲面而來,如下刀子。她鬱悶地開口,“你速度能不能慢些?”
沒想到葉倩的輕功居然這麼好,這樣到榮王府的話她懷疑自己還能有人樣不?
“堅持一會兒!”葉倩速度不放慢,反而反過來說雲淺月,“你可真夠嬌氣的,這麼點兒苦算什麼?我如今比你苦多了,沒看到夜輕染已經追來了嗎?”
呀!雲淺月還真不知道,她靜耳傾聽,果然身後有颼颼衣袂之聲。她心下一喜,想着只要夜輕染追上她就好了,她就可以解放了,也不用去榮王府了。
“你放心,他的輕功沒我輕功好,是追不上我的。”葉倩得意地道。
雲淺月剛露出的喜色被打了回去,想着看葉倩這速度還真是快,有些埋怨夜輕染也太廢物了,居然輕功不如人家。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對,是她自己如今太廢物了,居然讓人家同樣一個女人說扛着走就扛着走,半分反抗也沒有,也太丟臉了!
“葉倩,你帶着小丫頭要去哪裡?”夜輕染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去榮王府!”葉倩頭也不回也道。
“你帶着她去榮王府做什麼?趕緊將她放下!”夜輕染怒道。
“自然帶着她去榮王府有正事。你就別管了,趕緊回去睡覺,明日早上我跟你進宮就是了。”葉倩趕人,並且保證道:“我保證不再跑了,跟你處理正事兒。而且保證幫你追查到那背後的兇手就是了。”
“我信你纔怪!趕緊將她放下。你不知道她受傷嗎?你若不趕緊將她放下來,我跟你沒完。”夜輕染不但不聽葉倩的,反而更是追得緊。
“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再說。追不上我沒門。”葉倩拿定注意,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真當我治不住你嗎?”夜輕染惱怒地冷哼一聲,吩咐道:“莫離,來,你停住,全力用功將本小王送出去,本小王借你的勢定然能追上這個女人!”
“是!”莫離見到葉倩帶着雲淺月離開,自然也追了上來。他和夜輕染輕功雖然和葉倩不相上下,但差在他們比葉倩晚了一步,所以如今差距有幾丈遠。若是夜輕染借他的力氣,自然能追的上葉倩。
“狡猾!”葉倩低咒了一句。
雲淺月想着夜輕染果然好樣的!
後面莫離停住身形讓夜輕染踏在他肩上,二人齊齊用力,夜輕染藉着莫離的力氣果然速度突然之間快了兩倍不止。
“哼,以爲這樣就能追上我嗎?笨蛋!”葉倩低叱了一聲,袖中忽然飛出一條綵綢,那綵綢如一片雲霞,直直對着身後飛來的夜輕染打去。
夜輕染一驚,這綻開的綵綢太大,他躲避不及,只能伸手運氣打開,奈何他全部精力都在追趕上,此時手下沒多少真力,不但沒將綵綢推開,身子還被打退回來一些,他穩住身形之後,便聽到葉倩清脆的嘲笑聲。頓時氣衝腦門,喝道:“南凌睿!”
葉倩正張狂的嘲笑夜輕染,忽然聽到這三個字,腳步一頓,一個收勢不住就向地上栽去。
雲淺月想着南凌睿原來是這葉倩的軟肋,她怎麼也沒想到夜輕染會拿南凌睿這三個字治葉倩,頗有些好笑,但看着離裡面大約有十丈距離又有些發苦,想着她要和葉倩栽下去估計摔不死也摔個半殘。
“葉倩,你敢摔了她,本小王就讓我的赤練蛇咬你!”夜輕染急急大喝一聲。
“還不都是你個混蛋害的!”葉倩氣得罵了一句,她本來輕功運行到極致,突然聽到南凌睿的名字一下子全部散功,此時她根本就收勢不住,心下發急,再想運功已經來不及,眸光瞥到一個白影站在一處門前,她急中生智,“喂,那個穿白衣服的,接住啊!”
話落,她將雲淺月甩手照着那個白衣人影扔了出去。
雲淺月也看到了那一抹白影,還沒看清楚臉,人已經被葉倩扔了出去,她大腦頓時一陣眩暈,暗暗期盼那人是個懂武功的,否則不但接不住她,也會將人家砸死。
那白衣身影似乎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愣,當看到雲淺月直直照着他飛來,他能清楚地看到她苦笑的小臉,面色一變,一雙鳳眸剎那閃過萬千種情緒,身子瞬間僵硬無比。
“容楓,快,接住她!”夜輕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容楓?原來這個白衣人影是容楓……
雲淺月感覺她身體裡飛速流動的血液霎時僵了,頭隱隱又疼起來,怎麼會這麼巧?不過她也顧不上頭疼不頭疼,巧不巧,只是盼着他接住她,別這麼無情讓她摔下去。她如今活得雖然不太如意,但也還算有滋味,她還不想死,尤其是摔個殘廢,那還不如死了。
容楓瞬間驚醒,眼看雲淺月就要落地,他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她的身子,因爲太急,被雲淺月自帶的衝力迫使的他後退了一步,但還是穩穩抱住了雲淺月。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覺得容楓果然很好。
“總算沒摔到你,我可不想被蛇咬。”葉倩也鬆了一口氣,話落,她“砰”地一聲栽到了地上。
雲淺月一驚,連忙看去,面色一變,急聲道:“葉倩,你怎麼樣?”
“她死不了!”夜輕染隨後來到,氣哼哼地看了葉倩一眼,罵道:“活該!”
“你個臭人!早知道我就摔死她!”葉倩困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皺眉看了一眼身上的水漬,幸好榮王府門前玉石鋪路,每日都有人專門打掃,只有水沒有髒污,只是讓她有些狼狽,她擡起頭看向雲淺月,對她不滿地嘟囔道:“你倒是好命有人接住,我幸好最後一刻有武功護住身體,否則摔死了。”雲淺月見葉倩起來,鬆了一口氣,看着她狼狽的樣子又不由有些好笑。剛剛實在太刺激她的心臟了,如坐雲霄飛車。她剛想說一句什麼,正對上容楓低頭看着她的眼神,她要出口的話剎那吞了回去,對他一笑,“幸好有你接住我!”
容楓只是看着雲淺月不語,眸光定定。
雲淺月突然有些不自然,她垂下眼睫,低聲道:“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容楓點點頭,手一鬆,忽然又一緊,他聲音有些微啞地對雲淺月道:“你的鞋子沒了,地上都是水。沒法下去。”
雲淺月一愣,低頭看去,果然見她的鞋在剛剛激烈的衝擊下早踢飛了,她秀眉皺了一下,還沒開口,只聽一個清淡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當是誰來了,讓我榮王府蓬蓽生輝,原來是葉公主!”
這個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雲淺月這回不止血液僵了,整個人剎那僵硬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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