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看,芳芳酒吧門口熱鬧異常。
黑夜中,粉色的霓虹燈招牌本該璀璨奪目,此刻卻也在幾十道射線之前黯然失色,起碼三十輛摩托車停在門口,僅車前的探照燈就將這片區域映照的比白天還要明亮。
摩托車旁邊是一個個奇裝異服的年輕人,頂着自認爲瀟灑的各類髮型,臉上模仿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說白了這是一羣小小混。
此時這羣小小混,正拿着一根根鋼管,有節奏的敲打在路邊護欄上,共譜出一首別提多難聽的《噪音進行曲》。
帶頭的一個頂着火紅雞冠頭,俗稱一撮毛,學名莫霍克,鼻子上穿了個比牛環還大的鐵圈,臉上還打了不下二十個釘子,樣子別提有多囂張了。
“痞三,出來受死!”
“痞三,出來受死!”
“……”
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聲中,痞三帶頭走出酒吧,痞裡痞氣,一步三扭,簡直比這羣小小混還要囂張。
身後的銀狼衆人倒是還好,都是挺兇擡頭,英雄凜然。不過這種氣質配合手中管制刀具,看起來就變成凶神惡煞。
“你丫誰啊?”痞三挖挖耳朵,輕輕將指尖的灰白粉末吹走,一臉輕蔑。
如果說目光可以殺人的話,痞三囂張舉動引來的敵意目光分分鐘都要將他凌遲一千八百多遍,囂張倆字兒都寫在了臉上,程度直逼西北狼王的勇與唐元清的霸。
帶頭莫霍克青年怒道:“老子就是喪狗!”
“切,喪狗。喪家犬的喪,喪家犬的狗,這外號真TM好聽!”痞三笑了,開懷大笑。
出來混的都有外號,按道上規矩將這是爲了表示對父母賜名的尊敬,不過近幾年意義變了質,小混們都希望能用自己囂張霸氣的外號嚇到對手,未開戰先勝三分。
雖說只是外號,可出來混的最講究面子,痞三這番侮辱比直接給喪狗一耳光來的還要兇,作勢喪狗就要動手。
不過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一口氣忍下去,喪狗道:“痞三,今天老子來就是跟你講數的。”
說罷,敞開懷,狠狠吸了口氣,喪狗繼續道:“你屢次三番挑釁猛虎幫,害的我大哥流離失所下落不明,現在我做小弟的站出來,替大哥來找你算賬!”
說的這叫一個大義凜然,說的這叫一個理直氣壯,說的這叫一個有情有義,說的痞三差點嘔了。
繼續挖着耳朵,良久,痞三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喪狗仔細一看,這傢伙挖出好大一塊耳屎。
隨手將耳屎談飛,痞三點了支菸,深吸一口,“你TM腦子有毛病吧?”
“啥?”喪狗大驚。
“雷老虎千八百的小弟,人家都不做出頭鳥,你來做,不是有毛病是什麼?”痞三不耐煩的罵着。
“你……”喪狗被氣得差點吐血。
痞三還真是一招掐中要害。
雷老虎手下職業小弟有五百,那日在廢棄工廠有兩百人親眼見識過痞三背後的實力,死的就死了,沒死的也都連夜逃走。
剩下三百多,在雷老虎失蹤之後軍心動搖,又走了一大半,零零散散就只剩下百八十號人。表面上痞三是在罵喪狗腦袋有毛病,實際上是在揭
人傷疤啊。
忍着兇中火氣,喪狗強作鎮定,道:“我做出頭鳥是因爲我對大哥忠心耿耿,雷大哥的場子,決不能落入你這種小人手裡!是不是啊,兄弟們!”
“是!是!是!”三十多號人齊聲喊道。
“你看看,我這裡這麼多人,吵得我都聽不見你在說什麼。”喪狗甚是滿意,擺了個自以爲很帥的poss,“痞三,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馬上帶人滾出芳芳酒吧,老子今天晚上放你一條活路!”
小人物與大人物有很多不同,最大的不同也是最本質的,氣質!
但凡是被人提上桌面的大人物,每一個都有其獨到氣質,譬如西北狼王,勇者無雙;又譬如唐門之主唐元清,霸者無畏。
甚至是痞三,人們提到痞子的祖宗,自然而然的就會想到他。
而像喪狗這種自以爲是的小人物,最喜歡做的就是裝上位者,可這種氣勢豈是一個街頭小混能裝出來的,極其濃厚的東施效顰。
見識過不少大人物的痞三,只是掃了一眼,這次是真吐了,趴在欄杆上吐了許久,都泛出了淚花。
“咳咳,三哥有點誇張了……”李二黑撇撇嘴。
“恩,我也覺得。”銀狼三劍客贊同道。
“……”
痞三手指縫中夾着煙,用小拇指戳進耳朵裡挖來挖去,一邊挖一邊笑,一邊笑一邊說,“活路?你給我活路,那誰給你活路?”
“你……”喪狗再也忍不住了。
揮手,一棍子朝痞三太陽穴掃去,來勢洶洶,實心鋼管揮的霍霍生風。
痞三不急不忙,抽身一閃,雖說在高手對決中他是被秒殺的可憐人物,可在喪狗這種三流小混面前痞三還是能玩出些花樣。
一棍子,喪狗掃空,戰鬥正式打響,早已按耐不住的銀狼三劍客一馬當先,衝過去就掃翻一片人。
未開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敗了,把摩托車擺的這麼近,雖說聲勢夠大,可真的打起來行動也不便,甚至連躲閃的地方都沒有。
“吹哨子,吹哨子!”喪狗一邊與三濺拼棍法,一邊大吼道。
吹哨子是江湖黑話,就是集結人手,外圍的小弟們聽到,紛紛掏出手機打電話,聯繫剩餘的七八十號打手。
銀狼三劍客驍勇善戰,擱古代也絕對是一代名將,三個人三根鋼管,直殺的對面三十號人鬼哭狼嚎,沒有一個是一合之將。
李二黑與春生衆人變成了打醬油,包的李二黑一邊打還一邊嚎嚎:“你麻痹,大濺你給我留幾個,留幾個,一棍子打翻了有毛線意思。”
痞三就站在戰場邊緣,也不出手,斜靠在欄杆上抽着煙,一雙迷離深邃的眼睛望着遠方,那個黑暗的路口。
自這個路口開始,遠處一片黑暗,安城的夜晚就是如此,無邊的黑暗孕育滋生着罪惡幼苗。
打了十多分鐘,三十多號人能站起來的已經沒有幾個,銀狼三劍客在拼鬥中也捱了幾下,不過相較對方的損失根本不值一提。
“三哥,搞什麼飛機,這麼點兒人還敢來鬧,活膩歪他們了!”大濺抹了一把臉上鮮血,被人下黑手了。
“昨天也是這樣?”痞三問道。
“不是,昨天起碼有一百號人。”大濺答道。
“哦,等吧。”痞三擡手,指向遠方。
話音未落,一抹光亮響起,光亮在黑暗中快速走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等穿過十字路口,衆人看清了光源,這是一輛大型貨車,這種車一般不會走市區,如此想來一定是對方援軍了。
果不其然,貨車在芳芳酒吧門口停下,車門打開,嘩啦啦跳下不少人,黑壓壓的連成一片。
這羣人不管是身材還是氣質,比起之前的那些雜碎簡直是雲與泥的質變,個頭最低的都有一米七五,身材最瘦的估計也是八十公斤起,彪悍的不成樣子,兇戾氣勢直逼銀狼三劍客。
“呵,雷少廷啊雷少廷,你終於也忍不住了。”痞三笑道。
大漢們散開,一身白色西裝的雷少廷從人羣中走出,不笑不怒,不溫不火,“好久不見,痞三!”
這纔是大人物!
與之前的喪狗相比,雷少廷舉手投足之間的淡然與冷靜,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煉成的,痞三甚至有些佩服這人,明明大家是一樣的年紀,爲什麼你能表現的這樣牛掰?
不過仔細想想,修羅刀看起來比雷少廷還要小,人家可是亞洲第一快刀手,如此想來痞三便釋然了。
“好久不見。我以爲你昨天會來。”痞三翻身,躍過欄杆,輕輕見菸頭彈飛。
“昨天,有人救了你。今天我本想派他們來試試你有幾斤幾兩,現在看來,廢棄工廠那一戰你贏得並不僥倖。”雷少廷微微笑道。
“當然不僥倖。老子可是武松轉世,除了引大嫂之外,打老虎是最拿手的好戲!”痞三笑的很蕩。
銳利的一句話,化作一道利劍,直接戳進了雷少廷心裡,他想到了一段在猛虎幫中流傳的風言。
指桑罵槐,痞三這是影射雷老虎兄弟倆之間的爛帳,父不詳的雷少廷自然也知道這些,不過這傢伙也真是條漢子,硬生生忍住不發怒。
“你以爲吳克跟王威會來救你?”雷少廷一語,道破痞三心中所想。
怔了怔,痞三將背後的手機揣回兜裡,心道這雷少廷的眼神真毒,無奈的撇撇嘴,繼續挖耳朵。
“眼鏡蛇的的小弟負責拖延王威,我爸剩餘的小弟負責拖延吳克。至於我,負責對付你。”雷少廷說話間,接過旁邊大漢遞來的開山刀。
真正狠角色用的都是開山刀,什麼鋼管片刀簡直太劣質,哪裡有開山刀來的實在,分筋斷骨只在一刀之間。
“這就是沒得談了?”痞三又挖出一大塊耳屎,彈飛。
“也不是。有人要保你一條命,可我看你很不順眼,尤其是你挖耳朵這鳥樣子。”雷少廷撫莫着純鋼刀身,淡淡道。
“一隻手呢,我是給不了你。但這區區一根手指……”痞三擡頭,深吸口氣。
“怎麼?一根手指也不捨得?這可是能換你們幾條命的。”雷少廷唏噓道,“狼在被捕獸夾困住的時候還能咬斷爪子求生,痞三,我覺得你要比狼聰明。”
“未必……”痞三笑笑。
擡手,將右手小拇指搭在欄杆上,痞三從懷裡莫出一把匕首,狠狠切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