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宿州城內,嬴衝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可依然無法緩解精神上的疲憊。這十餘天的時間,他都未闔過眼。
——自從五年前被嵩陽書院驅逐以來,他還從沒似今日這樣努力過。
不過當嬴衝看着眼前的賬冊時,卻覺異常的滿足。整整一夜時間,他總算是將宛西三郡與冀南各處府庫縣庫的庫藏統計完畢。
如今在他手中,總計有小麥五百四十二萬石,雜糧三百萬石,還有墨石八十萬方,各處搜刮出來的五星墨甲四千三百具,以及金錢二百四十萬,銀三百萬斤等等。
這僅僅只是官府所有的財物,並不包括他私人安國府的部分,也未將他在解縣的三百五十萬石糧,包含在內。
還有這些日子以來的一應繳獲,可其中大半,都已入了他的私人腰包。秦制軍規,戰利品是按出兵的比例與戰功分配,可無論是破彭瑩玉,還是敗湯神昊,府軍的數量都不多,也非是破敵主力。
而賬本上的糧食,主要是來自冀南的宿州,慶陽,河陽,謝城四郡。這四處果然不愧是有北地糧倉之稱的大郡,哪怕是被彭瑩玉肆掠一番之後,依然存糧達五百萬之巨。比之宛州的武陽郡,也不差多少。
可隨後嬴衝的目中,就又現出了幾許憂色。這兵甲戰具,是足夠使用了,可糧食方面,似乎還差了些。
需知軍中任意一位普通的三階武卒,每日用糧就達一斗,還需有肉食至少半斤以上。
而他麾下四十三萬人,每日的消耗,則高達八萬石之巨!
按說這也足夠了,可嬴衝卻還需考慮冀州四郡,近三百二十萬人的口糧。
匈奴南下之後,冀南大半土地,都無法完成春耕。即便之後種冬小麥,那也需待明年春後,纔會有收穫。
還有宛州沿河諸郡,那都是陽江大水的重災區,如今也同樣缺糧。
這無論怎麼倒騰,好像都不夠啊——
嬴衝有些苦惱的想着,可隨即他就乾脆的把這事丟在一邊。
他暫時只管打仗,其餘都不用理會。這北地缺糧,陛下他總不可能放着不管。寇準那老頭,不就是爲自己收拾首尾來的?
搖了搖頭,嬴衝就將賬本上的二百四十萬金與一百四十萬斤銀給劃掉了,之後再添上三百五十萬石糧。
這是很公道的價格,沒佔公家便宜,眼下冀州附近的糧價,都是一石十三兩了。
做完這些事,嬴衝就又看向了對面,那位已經甦醒過來的羽飄離:“到底想好了沒有,你能考慮的時間不多!”
這句話說完,旁邊的嬴月兒,就很配合的把手中的焰牙槍舞了舞。可能是爲私縱嬴定之事而心虛之故,這丫頭很是賣力。
似乎羽飄離一旦不肯答應,她就會直接動手把他給一槍捅了似的。
“這次全力助國公大人應戰匈奴,不得保留,之後再無償爲大人你出手十五次是麼?”
羽飄離有些無力的看着嬴衝,有心再討價還價,可終還是放棄了。
這位安國公,可比那丫頭難糊弄得多。
“我答應了,可以立靈臺之誓,。”
“答應就好!”
嬴衝笑了起來,神色要多和善就有多和善:“不過你現在沒墨甲吧?我這裡倒是有一尊地元階的可以借你。一個月租金五萬——”
不過他話還未說完,羽飄離就已打斷道:“不勞國公大人憂心,羽某手中,還有一尊備用的乾元階墨甲,足夠羽某使用了。”
這句話道出,嬴衝與嬴月兒都是雙眼微眯,心想這傢伙的家底,果然是藏在別處。怪不得那小虛空袋裡面,窮的髮指,
不過這位既還有一具乾元階的墨甲,那麼其人戰力,也不會低於之前多少。
接下來的事情倒是簡單,羽飄離立了個靈臺之誓,就獨自離去。說是要去別處一趟,取回他的墨甲,最多三五日內,就會趕回。
嬴衝也是大方的放人,靈臺之誓對武修而言極其重要,很難規避,羽飄離付不起這樣的代價。
且這位一羽奪命在殺手中,也是少有的‘信人’,過往的記錄很不錯。哪怕失手,也會將收取的錢財退回。
送走了羽飄離,嬴衝就欲前往城牆巡視一番。而就在他堪堪要踏出大門的的時候,就見葉凌雪端着一碗雞湯走過來。
“夫君,來把這湯給喝了——”
嬴衝有些疑惑的看了這位一眼,心想這是作甚?雞湯食補,可對他這樣的武修,已經沒有效果。且他現在無論吃什麼東西都是沒用,哪怕靈丹妙藥,也都會在半日之後,恢復到幾日前的狀態。
不過這是葉凌雪一番心意,他還是很食趣的將之一口飲盡。吃完之後,卻立時只覺一股清氣從胸中騰起,先直衝腦門,而後又散入四肢百骸,竟與那些鳳凰真火,融在了一處。
“原來是藥膳,雪兒你還會這個?好厲害——”
難得的是,這藥力竟然能融入鳳凰真火內。
葉凌雪不禁甜絲絲的笑了起來:“一人之氣血真元,都有定數。夫君雖有鳳凰真火恢復,可每一次使用之後,都會損耗元氣。長久下去,遲早會支撐不住的。爲這藥膳,凌雪想了一天呢。”
嬴衝頓覺渾身暖洋洋的,自從父母身亡之後,這種被人關懷着的感覺,他很少體會。
他還在世的兩個至親,嬴定一見面就跟他爭吵,天聖帝則在深宮之內。
“明天記得還給我做!”
嬴衝有些貪心的將碗裡面的殘渣都一併舔乾淨,然後才放回到了葉凌雪的手裡。而在他臨走之前,又想起一事道:“對了!雪兒,你如今跟在我身邊,估計很無聊?剛好爲夫也有一事要你幫我,這次你助爲夫煉化了那尊‘玄射’之後,可代爲夫去一趟樓峰口。那邊稟報說聚集在關外的戰俘與流民,已達七十餘萬,都在嗷嗷待哺。你去那邊,幫爲夫主持賑濟如何?”
葉凌雪心想自己纔不覺無聊,每天去嬴衝的煉神壺裡修行,不知有多快活。
可當她被嬴衝目光盯着,最後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心知樓峰口那邊,確需有人主持賑濟不錯,可王猛與向來福二人也能辦妥。嬴衝讓她迴歸後方,其實是不放心她的安全。
也就是說,與匈奴這一戰,夫君他並無必勝的把握,且已有了戰死於此的覺悟——
見葉凌雪答應下來,嬴衝不禁開心的一笑,之後就大步走出郡衙,只用了須臾,就來到了城牆上。
此時這牆內牆外,赫然已成了一座工地,城中十數萬人都被動員,在拼命加固着這座城牆,準備守城器具。
而嬴衝只在牆頭上巡查了片刻,就聽得一陣陣山搖地動般的聲響。
當他遙望遠方,只見無數的騎士,正如烏雲般席捲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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