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嬰安赤首死去之後不到半日時間,趙宣覺就已踏足到了那片使他義弟隕落的土地。
可惜這裡已看不出什麼,所有的痕跡都已被人爲的抹除。
趙宣覺看得出來,清理此間現場的,確爲此道高手,哪怕是有精通時序,或者卜算之術的修士回溯過去,也難有收穫。
不過他這次雖未能如願得窺安赤首身亡的線索,卻也不是全無所獲。在此間他遇到了二人,一爲天庭瑤池金母,一爲滅道仙子神微瀾。
前一位是他的熟人,而另一位他雖未見過面,卻是心儀已久的人物。
“有意思,今日正邪兩道匯聚一堂——”
趙宣覺定定入神,目含深意的看着那位一身素白的少女身影:“滅道仙子,不準備出手除魔麼?”
神微瀾卻毫無反應,目光悠然的定定注視着東面。隨後其身影就化爲一團青煙,在此處消散無蹤。
趙宣覺見狀,不由眯起了眼,眸中依然含笑,卻帶了幾分扭曲的意味。
“聖宗弟子,素來都自命清高。哪怕是要用到我等,也絕不可能折節,與你我這樣的邪魔爲伍。”
瑤池金母倒是神色平淡,對神微瀾的離去並不以爲意,反而勸道:“宣覺兄,不該早有所料?”
“稍微有些不爽,如非是拿了你們天庭的東西,趙某說不定明日就轉投武安王府了。”
趙宣覺冷冷一笑,讓他最難受的,其實是那神微瀾的無視。可隨後他就恢復了心緒,直接問到:“你二人早於趙某來此,可有什麼發現?”
“並無!”
瑤池金母搖着頭,目中略含疑惑:“不過接下來,你我卻需萬分小心不可。安赤首是被一擊而亡,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一擊而亡?”
趙宣覺微微吃驚,又仔細注目四周,只是片刻,他就已知瑤池金母所言半點不假。他那位義弟,確實是沒撐過對手一擊,否則這片山林,不會保存的這麼完整。
可趙宣覺卻未有半點傷心難過之意:“這就有意思了!換而言之,你我這些人一不小心,也多半要身死於這神秘人之手?對了,金母你的身外化身,應該還沒恢復吧?”
瑤池金母不答話,面色卻顯凝重之至。
那火嬰安赤首,乃是貨真價實的頂級權天。只以一件下位聖器,就已達至上位僞開國——儘管那位只是上中層次,實力較之她與趙宣覺仍有不如,可毫無疑問,能夠誅滅安赤首之人,也定可將他與趙宣覺置於死地!
誰能想到,那位武安王身處此等境地,居然仍有反噬之能——
而此時趙宣覺,則幸災樂禍的笑着:“如此一來,你們想要那位出咸陽北上,可不太容易!你們兩家,得加碼呢——”
※
十二月二十七日,覆蓋整個秦境的大雪,終於收止。這日自清晨開始,就已是萬里無雲,陽光普照,
可武安王府內的氣氛,卻依然是沉悶壓抑,彷彿天空仍陰雲滿布。以王府長史謝安爲首的幾位謀士,則因連日的忙碌之故,面色都疲憊無比,蒼白之至。
便是一向都示人以冷峻堅毅形象的嬴鼎天,也是現出了幾分疲態。
“趙申還未到臨山鎮麼?難道是出了什麼變故?”
“還在確證!這附近應當沒有強力天位纔是。”
“陽江蘭陵河段,又有商船遇襲,損毀千料船四條,有四位九階武修戰死。”
“還有泊溪莊,十四間油坊損毀,死傷共四十七人,小天位境供奉朱桐戰亡。”
魏徵眉頭大皺,用手揉着眉心。蘭陵郡的陽江河段,他之前就已特別安排過了,可這次還是出了問題;而泊溪莊則是武安王府的油坊重地,沿河有近三百座榨油坊,那亦是武安王府防範的重中之重,卻仍是遭遇了對手的重擊。
而這追根究底,仍是人手不足。
武安王府歷經三年沉澱,勢力日漸增長。門下直屬的天位,就已膨脹到了四百人,加上北方宗黨的附庸,則已超越千人。就更不用說,那些天位以下,七階到九階的高階武修。
可這實力,看似是財雄勢大,可當面臨‘靜池劍齋’這樣的對手時,卻漸漸顯出力不從心。
——自從二十二日之後,武安王府與靜池劍齋的大戰,就已進入到了白熱化。
而短短五日之內,雙方近兩千天位,數十位權天級數的強者。圍繞着武安王府在北方四州的田莊,運河,以及商道開始了殘酷的絞殺戰。
而此間以謝安與他爲首的諸人,就是調度整個武安王府以及北方宗黨,近一千一百名天位,數千武修,幾十萬大軍的中樞。謝安等輩皆智計超絕,可因武安王府距離北地數千裡,反應不易,不過幸在北地還有一位郭嘉,一個王猛,能夠代嬴衝發號施令,拾遺補缺。可他們的對手,亦非弱者。靜池劍齋的底蘊,顯露無疑,哪怕是在秦境,亦能輕而易舉,調動數百天位。且指揮之人,亦不乏智慧。
且嚴格來說,這次武安王的對手,並不只是靜池劍齋。還有一個天庭,一個九大寇,一個大宗正嬴高,以及無數不知來歷,試圖渾水摸魚之人。
武安王府的敵人,似在一夜之間冒出無數。
雙方的爭鬥交手,則有勝有負。大體還是武安王府勝的居多,可卻只佔七成。幾乎每日,都有數百人死傷。甚至權天層次的強者,亦陸續戰死了四位。
——這都是因武安王府處境較爲被動,只能防禦之故。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武安王府根基不穩的隱患,再次顯現。
那些權天供奉,已有人對武安王府的命令陽奉陰違,下面的天位武者,也偶爾頓步不前。
魏徵倒也能理解,這些權天供奉與天位投靠武安王府,無非是樹大好乘涼,想要換得王府的銀錢支持與更好的修行環境。
可僅僅才兩三年,這些人好處沒享受到,反倒是搭上了自身的性命。換成是他魏徵,也同樣不願。
——此時別說是他們家這些供奉,便是與武安王府已有數年的盟友之誼的秦山劍派,也一樣有許多人在畏首畏尾。
其宗門之內,已出現不少異聲。認爲不該爲武安王府火中取栗,與靜池劍齋這樣的聖宗爲敵。只因其宗主葉秋的強行壓制,才能穩住立場不動。
可如這情形繼續下去,情形只怕不太樂觀。哪怕葉秋在三年積累後,修爲已入權天,實力則踏入僞開國,在秦山劍派內聲望崇高,亦未必能壓得住門內的反彈。
可能再積累個數載,情形就可能大不一樣。可在如今這場互相消耗的血戰中,他們武安王府,確已顯出後力不繼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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