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哥,大學裡到底是什麼樣啊,你給我講講,聽說大學裡面的姑娘都特別會打扮,他們到底是怎麼打扮的,是像咱們高中那個風騷的女校長那樣打扮自己的麼”
鐵柱靠着牆根,從煙盒中拿出了兩根菸,扔給了楚林生一根,滿臉期待與憧憬的問道。
鐵柱的頭腦比較愚鈍,當年能考上高中純粹是因爲他那堅強的意志,可是到了高中以後,他卻再也跟不上了,高考時只考出了二百多分,最終只能和大學無緣,輟學後,正趕上部隊徵新兵,於是鐵柱便應徵入伍了,如今他也是剛剛退伍不久,三年的大頭兵下來,鐵柱本來就挺敦實的身材又強健了不少。
鐵柱今生有個遺憾,那就是沒有考上大學。
“大學啊,大學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在大學,人會漸漸的變得勢力,那裡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裡面充斥着許多勾心鬥角,有的人甚至爲了一個入黨的名額,不惜以坑害同學爲代價。”楚林生深深的抽了口煙,對着鐵柱若有所思的說道。
“孃的,大學還這麼陰暗啊,看來我當初沒有考上大學也不是什麼壞事。”鐵柱撓了撓腦袋,憨憨一笑。
“對了鐵柱,部隊裡面是什麼樣子,給林生哥講一講。”
和鐵柱一樣,楚林生也有個小小的遺憾,那就是自己沒有當過兵,因爲父親是一名曾參加過越南戰役的退伍兵,因此楚林生自幼便有當兵的夢想,想在自己當兵的時候國家也能有一場戰爭,然後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因爲父親曾說過,只有在戰場的時候,男人才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呵呵,當兵其實也沒啥,就是每天都需要訓練,然後班長欺負老兵,老兵欺負新兵,啥時候新兵熬成了老兵,也會繼續欺負新來的新兵,但再最後要離別的時候,不管是欺負人的還是曾經被欺負的,心裡都很難受,大傢伙誰也不捨得誰離開。”鐵柱似乎想到了退伍時離別的場景。
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過了大概二十幾秒,楚林生問道:“鐵柱,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麼”
鐵柱用腳將菸頭碾滅,搖了搖頭,道:“還沒想好,我想去城裡裡闖闖,但我娘卻說城裡人壞水多,而我我頭腦又愚鈍,會被人騙,所以不讓我去。”
楚林生將手中的菸頭彈向了遠方,沒吭聲。
“林生哥你呢,你以後是怎麼打算的”鐵柱問。
“我我想先幫着家裡把欠債還了,再把我爸的腿治好,把我媽的身子骨也治好,然後”說道這裡,楚林生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因爲他也不知道在處理完家庭的事情之後,自己該做些什麼,抑或是選擇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最主要的,他現在已經越來越確信當年那起事故是一起人爲事故,肯定是有人在故意坑害自己的父親,若是自己有機會將這個仇給報了的話,肯定還會出現許多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自己的命運,也很有可能隨之改變。
“林生哥,等你開學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去江川市吧,你上學,我找工作,到時候你帶我去闖天下,怎麼樣”鐵柱充滿期待的問道,他那張敦厚朴實的臉龐,在這刻,竟然隱隱出現了一絲躁動,這是一種對外面世界的好奇。
“你娘不是不讓你離開咱們這兒嗎”楚林生問。
“沒事,我都這麼大了,自己有手有腳的,我娘看不住我”鐵柱說。
晚上七點的時候,楚母正在竈臺旁刷碗,楚林生躺在外屋的牀上,不停的思考着待會趙寶剛找到自己時會發生的情況。
楚父驅動着輪椅從院內來到了屋內,由於在父親出院之後,楚林生便將家中的門檻給弄沒了,因此楚父在自家院落中行動起來,還是可以做到暢通的。
“林生,怎麼了,有心事”楚父來到了兒子的身旁,如鷹般的雙目此刻充滿了關愛。
“沒事爸,就是躺一會。”楚林生一笑,他當然不會說出關於趙大寶的事了,因爲這樣會嚴重的打擊父親的自尊心。
“嗯。”
楚父點了點頭,緊接着,忽然問了一句讓楚林生有點莫名其妙的問題。
“林生,你覺得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應該珍惜什麼”
“呃”楚林生一愣,想了一會,回道:“應該是事業吧,男人只要有了事業,別的東西自然也就跟着來了。”
楚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事業的確很重要,但我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兩種東西是無論你多有錢都換不來的,一是真愛,二是友情。”頓了一下,接着道:“我這輩子很幸運,這兩樣我都擁有了,你媽是我這輩子的摯愛,從我風光到我落魄,你媽都不離不棄的守在我的身邊。而你劉叔叔卻是我的知己,當年在越南打仗的時候,我救過他一條命,他也救過我一條命。所以,就算是目前我們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的腿也廢了,但我卻並不悲觀,畢竟我的幸福還在。”
聽完父親的這番話,楚林生並沒有說話,而是陷入了沉思當中,他不明白今晚父親爲什麼要和自己說這些東西,難道,父親已經看出了自己這兩天的反常
“爸,我想問你個問題,但你別生氣,行嗎”楚林生問。
“行,你說吧。”
“一直以來,我都對劉叔叔非常的尊敬,除了你以外,我這輩子最崇拜的人就是他了,我知道他和你的關係非常好,但我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在我們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之後,已經有經濟實力的他就不主動幫一幫咱們家呢”楚林生怕父親還會像上一次那樣發火,於是接着解釋道:“爸,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並不是代表你兒子沒有志氣,我只是好奇而已。”
楚林生雖然是這樣解釋的,但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有另一層想法的,因爲在剛剛的交談中,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就是趙寶剛,既然趙寶剛都可以恩當仇報,背叛父親,那麼,自己一向敬愛的劉叔叔會不會也是如同趙寶剛那樣的僞君子呢,當年他是礦場的總經理,如果那起事故真的是人爲策劃出來的話,他是最有條件做到的,而且在楚家隕落不久,他就在縣城內開辦了一家公司,那麼,他的啓動資金是哪來的,難道真的就是父親當年給他開的工資嗎
在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楚林生心中忽然狂跳了起來,因爲他實在是不敢想象事情真的會如同他的猜想一樣、他更不敢相信他自幼時就崇拜無比的劉叔叔也會是那樣的小人,他對劉叔叔的感情,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僅次於他的父母了,他不敢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但他卻不得不去面對一些東西,這是一種源自骨髓中的無奈,因爲自從從懸崖下走出的那一刻,他對這個世界產生了另外一種認知,他已經不敢在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種虛幻假象,而在那些假象之後,是他無法想象的恐怖。
“呵呵。”聽完楚林生這個問題後,楚父竟然笑了起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要不我怎麼說你劉叔叔是我的知己呢,正因爲他了解我的性格,所以纔不會主動來幫我,因爲他知道,他一旦主動來幫我了,我和他之間知己的關係也就沒有了。”
楚林生很理解父親的這番話,因爲父親和劉叔叔是真正同生共死的兄弟,兩人相處的時間,比自己的年齡還要長,彼此的性格肯定會了解的很清楚了,可理解歸理解,但楚林生之前在腦中出現的那個念頭,還是沒有就此而打消,他甚至開始害怕了,他害怕待會趙寶剛找到自己,說出了當年的那起事故真的是劉叔叔操控出來,那樣的話,父親會怎樣他能夠接受了這麼大的打擊嗎
剛好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開門的聲響。
“寶剛來啦,進屋坐。”
在竈臺邊的楚母對着來人說道,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寶剛。
“寶剛,吃過飯了麼”楚父笑呵呵的和趙寶剛打了聲招呼。
“吃過了,吃過了。”趙寶剛氣色和往常沒有什麼差異,但卻偷偷的瞄了一眼正在盯着他的楚林生。
趙寶剛坐在了牀邊,和楚父嘮了一些家常,談話的內容和往常差不多,無外乎是關心一下楚父的傷勢之類的話題,楚林生在一旁靜靜的聽着,一直保持着沉默。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趙寶剛緩緩的站起了身,說自己有點困了,先回去睡覺,改天再來看望楚父,臨出門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楚林生。
“爸,太熱了,我也睡不着,我出去轉轉。”
趙寶剛走後不久,楚林生便對着父親說道。
“別出去了,你一出去就瞎溜達,上次都掉懸崖裡了,差點把我們給急死。”楚母連忙說道。
“沒事媽,這次我不遠走,就在村裡面轉轉。”
說話間,楚林生不顧母親的阻攔,走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