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徵坐在車裡,擡腕看錶——11:50。
眉心微蹙。
正好該用餐的時間,怎麼還不出來?
難道……點了外賣?
越想越覺得可能,索性直接上去找人。
推開車門的瞬間,驚掉一衆下巴,抽氣聲,感慨聲,交雜糅合。
男人卻目不斜視,徑直往裡,表情凜然肅穆,眼神桀驁睥睨。
直至背影消失於旋轉門後,吃瓜羣衆的議論聲這纔不加掩飾——
“好帥!”
“有範兒!”
“多金!”
“悍馬h3,進口貨,我不吃不喝攢一輩子錢估計能買上一輛?”
“話說,我昨天也看到這輛大傢伙了,來接女朋友的。”
“今天又來?追得還挺勤快。”
“大美女,腰細腿長顏值高,能不能積極點?”
“……”
叮!
電梯停在18層,合金門打開。
“您好,這裡是盛茂投資有限公司,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前臺小妹笑臉相迎。
“找你們談總。”
笑容微頓,前臺納悶兒,談總今天不是休假嗎?
眼珠一轉,“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
“那真的是很抱歉……”
“見女朋友還需要預約?”陸徵本來想說“見老婆”,想了想,到底沒敢造次。
畢竟,他現在還處於待考察期,不能太過火。
忍字頭上一把刀,頂住!
前臺小妹早已目瞪口呆,“女、朋友?!”尾音變形,近乎扭曲。
“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你……”這下可好,連話都不會說了。
這時,linda拿着文件走過來,“小趙,你幫我把這份合同……陸總?!”
男人微微頷首。
不管五年前,還是前天的晚宴上,linda都是見過陸徵的,“來找談總?”說話的同時,把文件遞給前臺小妹,“地址附在第一頁,今天下午四點之前寄出去,這裡交給我,你先去忙。”
“好的,linda姐。”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前臺如釋重負。
“她呢?”陸徵擰眉,目露詢問。
“陸總來得不趕巧,談總今天休假,不在公司。”
離開盛茂,男人驅車返回陸氏,一路上眉心就沒見舒展過。
“boss,這是下午合作談論會的流程,還有對方送過來的產品資料書,另外,深業集團的ceo剛纔來電……”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不斷加註在自己身上的冷氣壓,陳凱陡然噤聲,撩起眼皮,小心翼翼打量陸徵的表情。
得!眉頭緊蹙,薄脣緊抿。
這祖宗又生氣了。
他這個特助的命——苦啊!
陸徵進到辦公室,陳凱硬着頭皮跟上。
“坐。”指了指對面的皮轉椅。
陳凱扯出一抹笑:“不用不用,該彙報的都已經彙報完了,那我就先出去……”
“不急,我有事問你。”
“……”完了,陡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坐。”
“……哦。”其實陳凱內心是拒絕的。
陸徵:“上次,你推薦給我的論壇沒用。”
陳凱:“……”
陸徵:“無論氣球,還是玫瑰花,她都不喜歡。你害我丟了很大的臉。”語氣沉然,帶着肅殺。
陳凱:“……”雖然您是boss,可也不帶這麼甩鍋吧?
陸徵:“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陳凱:“啥?”
陸徵:“她說要看我表現,這是什麼意思?”
陳凱:“一般女人說這種話,都是要男人掏錢買單。”什麼金銀首飾、名牌奢侈品。
陸徵冷眼,語氣沉凜:“她不缺錢。”
“所以,應該是要考察您的心意。”陳凱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心意?什麼心意?”
“當然是挽回她的決心和重新經營這段感情的誠意。”心有了,意也有了,沒毛病。
陳凱默默感謝高中語文老師,教會他拆字釋義的技能。
陸徵面色稍緩,顯然對陳凱這番話頗爲贊同。
“那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讓談總看到您的決心和誠意。”
“怎麼才能看到?”
陳凱想了想,鄭重道:“不惜一切代價,投其所好。當然,在這之前,您要清楚談總的‘所好’是什麼。”
男人摩挲着下巴,面露沉思之色。
所好?
錢,她不缺;權,他現在已經脫離軍方,也沒法兒給。
色?貌似有戲。
記得她以前最喜歡他這張臉,還有某種不可描述的體力運動。
陸徵眼珠越來越黑,隱隱深邃。
從陳凱的角度望去,恰好捕捉到男人脣角一閃即逝的壞笑,以及眼底掠過的欲色。
那什麼……boss該不會想用美男計吧?!
成功倒還好,萬一搞砸了,陸徵肯定不會承認自己缺乏吸引力,到頭來又把鍋甩給他這個小秘書……
思及此,陳凱打了個寒顫,他覺自己是時候做點什麼了——
“陸總,其實我覺得有件東西,談總一定會很感興趣。”
“什麼東西?”
……
偷得浮生半日閒,談熙吃完午餐,沒有再進書房,而是美美睡了箇中午覺。
醒來,下午兩點,感覺全身疲憊一掃而空。
果然,沒什麼難題是一個午覺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個。
掀被,下牀,扯過披肩,搭在身上。
然後去兩個小傢伙的房間,小姑娘還在睡,阿流已經起了,正低頭搗鼓那塊手錶。
聽聞響動,驟然擡眼,繼而酷酷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淺笑,跟陸徵笑起來的時候如出一轍。
內斂而穩重,不張揚,不過火,恰到好處。
談熙有過一秒的晃神,但很快恢復正常,因爲五年中,隨着兒子長大,和那個人也越來越像,很多時候,都能從小傢伙身上看到大傢伙的影子,所以,久而久之,習慣就好。
“媽,你看,我已經拆掉一半了。”
談熙走過去,低頭便見桌面上一字排開的精細零件。
肉眼看過去,全在一條直線上,就連零件和零件之間的空隙都幾乎相等。
是了,小傢伙跟他爸一樣,在某些方面都有強迫症。
“這個是什麼?”談熙指着被他單獨拿出來,放在正中間的一塊黑晶體。
芯片不像芯片,感應器不像感應器。
阿流:“是感應體,能夠對中樞神經指令進行數據分析,然後生成指令操控手錶。”
“也就是說,這塊小東西是智能感應表的‘大腦’?”
“嗯!”重重點頭,黑眸晶亮。
談熙拉開椅子坐下來。
阿流停下手裡的事情,坐好,一雙黑眸專注地凝視母親。
他知道,談熙有話要說。
而談熙對於小傢伙的早熟和懂事,也已經習慣了,並坦然接受。
“兒子,如果我和陸徵在一起,你會不會反對?”沒有七拐八繞的試探和鋪墊,談熙開門見山。
阿流目光微微一沉,沒說話。
談熙也不催促,靜坐在旁,沒有給他任何壓力。
半晌,小傢伙開口:“媽,你很喜歡他,對不對?”
“當然。”沒有一個母親在兒子面前袒露真心的羞赧,談熙眼神清澈,目光坦蕩。
“那我就不反對了。”小傢伙一本正經,很是慎重。
談熙“啵唧”一口親在他臉上,“乖兒子!”
阿流笑起來,臉頰紅撲撲,把臉埋進談熙胸口,蹭了蹭,狀若撒嬌:“媽咪……”
“怎麼,害羞了?”
“……纔沒有!”嘴硬。
談熙目露無奈,生了個悶騷傲嬌的兒子,她能怎麼辦?
母子倆一番交談,總算達成一致。
談熙離開房間,剛走到客廳,就聽見手機在響。
撈起來一看,不由挑眉。
“喂?”
“是我。”
“你誰啊?”談熙故意。
“……你男人。”隱約有磨牙聲。
談熙憋笑,坐到沙發上,順手抱了個枕頭在懷裡:“我男人明明在家,你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在家?誰?”那頭語氣明顯變得冷冽,每個字都像夾雜着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