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市冉家……冉書記……大唐集團……唐老的外孫女……
根本無須細看,單單上述幾個關鍵詞就足以席捲起一場風暴,而楚珮置身其中,早已驚慌失色。
難怪楚懷山突然發病,難怪冉瑤身上會有種不似普通女孩兒的氣質,這簡直……匪夷所思!
“會不會調查的人弄錯了?”楚珮失了鎮定,慌不擇言。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他們這個圈子有可靠的消息渠道,只有經過查實的東西,纔會送到僱主手裡,更何況,起底一個人的家世背景,屬於最基本的業務範疇,毫無難度,又怎麼可能會弄錯?
“居然是冉家的女孩兒……”楚懷山面色發白,原本精明矍鑠的雙眼此刻盡顯頹唐。
如果說楚家的影響力只有乒乓球大小,那麼方家就是一顆籃球,而冉家——
那是整個操場啊!
楚懷山好似想起什麼,噌的一下坐直,“快,打給阿驍,讓他無論如何都得把人穩住,另外,方家那邊趕緊斷了,趁一切還來得及,盡最大努力挽回……”
“可是,我……”楚珮一頓,眼裡閃過懊悔,“那天約冉瑤見面,只怕已經把人得罪死了。”
“你!”楚懷山強壓怒意,忍不住低斥:“沒搞清楚就找人攤牌,這麼些年的官場白混了,簡直越活越回去!”
楚珮低眉斂目,並未辯白。
雖然這也是楚懷山默許的,但她的大意疏忽也難辭其咎。
“算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追究責任也無濟於事。”語氣稍緩,“現在最重要的,是解開誤會,又不能讓冉丫頭覺得我們刻意爲之。阿珮,你現在馬上打電話給阿驍,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好。”
……
市中心醫院。
經過兩日臥牀靜養,楚驍已經可以正常進食。
多以流食爲主。
方芳在病房門口把保溫桶交給護士,“麻煩你了。”
“唉,你倆是有什麼仇什麼怨?至於嗎?都說了男朋友不能慣……”
小聲咕噥幾句,最後在方芳好脾氣的凝視之下,護士小姐接過保溫桶,朝裡面去了。
大約一刻鐘後,又拎着保溫桶出來,還給方芳:“吃進去大半。”
方芳再次道謝,然後坐在門口的長椅上,就着楚驍用過的勺子把剩下的白粥吃完。
進去病房之前,她收好保溫桶,深呼吸,調整好面部表情,“阿驍,好點了嗎?”
儘可能讓自己的神態和語氣都保持正常。
男人躺在病牀上,閉眼,不予理會。
方芳只當他困了,想休息,“漱個口再睡吧……”
說着,往從櫃子裡取出一個馬克杯,往室內配套的洗手間而去,出來的時候,裡面已經裝滿溫水。
擠好牙膏,遞給他,“可以了,我扶你……”
擡手一揮!
方芳被大力掀得一個踉蹌,後退半步才穩住身形,額頭險些磕到儲物櫃的棱角上。
牙刷落地,好在杯子已經提前放下,得以倖免於難。
“滾開——”男人臉上,厭惡的表情不加掩蓋。
方芳胸膛起伏,喘息不定。
她願意忍耐,卻不代表沒脾氣,深深看了病牀上的人一眼,竭力忍耐:“如果你非要把分手的怨氣轉嫁到我身上,繼續這種無聊又可笑的行爲,那麼只能說明我方芳眼瞎,看錯了人,而你楚驍,不僅沒擔當,還幼稚到極點!”
“你怎麼知道我和瑤瑤分手了?”那麼大一段話,他卻敏感地只抓住這點。
方芳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你去找她了?!”翻身坐起,男人眼中射出厲光,防備而尖銳。
“……是,我去找過……”
哐!
水杯擲地,在女人腳尖不遠處破碎迸裂,準頭再足一些,只怕會砸到她腳背。
方芳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楚驍!你太過分!”
吼完,徑直跑開。
男人坐在病牀上,面無表情,視線掠過地上那灘碎玻璃,便若無其事投向窗外。
獨自品嚐落寞的滋味。
“瑤瑤……對不起……”
連分手都不能給你一個安寧。
不知枯坐多久,楚驍思緒一片空白,直至,手機鈴響才令他稍許回神。
“大姐,什麼事?”
“你知道冉瑤的家庭情況嗎?”
楚驍擰眉,語氣淡了些:“同樣的問題,你之前也問過。”
不提還好,一提楚珮就慪,她之所以沒有進行查證,是因爲一切說法都來自楚驍。
作爲男朋友,他多多少少都該瞭解冉瑤。
而作爲弟弟,他自然不會說謊騙她這個大姐。
綜上兩點,楚珮這麼老辣精明的人也不由輕信。
“阿驍,我告訴你,冉瑤是冉書記的女兒,唐老的外孫。”
“冉書記?”楚驍霎時怔愣。
在他的記憶中,京都班子裡姓冉的高位者可不多,也只有……津市那位!
“……爸已經答應你們的事,方芳那邊可以不用再理會,你現在也算心想事成,別再怪爸了,他……也不容易。”
“哈?答應了?哈哈哈……”楚驍捂着眼睛,笑得前俯後仰,淚都出來了。
楚珮察覺不對,語露驚疑:“阿驍,你怎麼……”
“晚了。太晚了。”
“什麼?”
“我和瑤瑤已經分手……”
七月末,八月初,盛夏天,易躁易怒。
政界的風雲如同北方這片泱泱的暑氣,來得又猛又烈。
首先是楚家動盪,楚懷山和楚珮接連被查。
楚驍由於職位尚低,不夠資格而逃過一劫。
緊接着,方家也突發意外,在社交媒體上捅出權色糾紛,牽連甚廣。
若遭殃的僅僅是楚家,那還不至於動搖人心,可短短半月之內,方家也岌岌可危。
“嘶……我怎麼覺得這事兒處處透着邪門兒?”
“可不是?先前一點風聲都沒有,說發難就發難,遭殃的人還不少。”
“看來背後有高人作法,難怪又是颳風,又是下雨。”
“等着看吧,我有預感,這波風暴還沒完,非得吞下一艘大船不可!”
“大船?什麼意思?”
那人神秘一笑:問他:“吃飯的時候先上什麼?”
“上什麼?”一臉懵逼。
“開胃菜。”
果不其然,在楚家和方家狀況頻出之際,宋家也被捲入其中,跌破了不少觀望者的眼鏡。
“我的個天!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活膩歪了?”
“還以爲蝦兵蟹將衝鋒,頂多引出個八爪章魚怪,沒想到居然驚動了龍王?”
“得!這下有好戲看了。”
“……”
冉瑤接到蔡勇電話的時候,正在工廠和老師傅一起討論新款設計打版的事。
“抱歉,接個電話。”
冉瑤打過招呼以後,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指尖輕輕一劃,接通。
“蔡秘書。”
“冉小姐,宋市他……”聽語氣,似乎帶着哽咽,欲言又止。
秀眉一蹙:“他怎麼了?”
宋子文是兩天前被檢委小組帶走的,彼時,他結束一場十分重要的交流會,剛踏進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水,就被押走了。
蔡勇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不由冷汗直冒。
但宋子文卻始終表現得很平靜,被帶走之前,他只交代了蔡勇一句話——
“如果可以,我想見她一面。”
進而,兩天後的現在,纔有了這通電話。
“冉小姐,你……願意去見宋市嗎?”蔡勇忐忑的聲音透出一股頹唐。
竟有認命的意味!
冉瑤心下咯噔,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蔡秘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這麼突然……”
“檢查組那邊把所有消息都封鎖了,我也不清楚前因後果。這樣,我開車來接你,路上再詳談可以嗎?”
“……好。”
結束通話,冉瑤才發現自己手抖得厲害。
怎麼可能呢?
他是宋子文啊……
無所不能的宋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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