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陸徵回敬。
如果她不壞,又怎會故意把他的手機號給王珩,讓他主動送上門來自討沒趣?
“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咱們是絕配?”
那頭一頓,繼而沉緩有力地笑了:“確實絕配。”
談熙笑出聲。
明明隔着一個太平洋,卻彷彿他們之間更近了,沒有爭執後的彆扭,也並不如想象中冷戰下去,似乎距離讓他們各自找到了平復的方式,冷靜下來想一想,其實並不存在什麼大的問題。
只要彼此能再多點信任,多些理解,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王珩跟你說了什麼?”
“……”男人微眯眼,思緒回到十分鐘前。
“二爺,我是王珩。”他說。
陸徵下意識皺眉,不輕不重地“嗯”了聲,明顯不願多談。
“不好奇我怎麼有您的手機號?”
“不好奇。”
“……”王珩被不輕不重地噎了一下。
“有事?”惜字如金,冷得生人勿近。
“您跟王家有仇?”
“算不上。”
“既然如此,爲什麼趕盡殺絕?”
“言重了。”
王平善落馬,王啓被抓,確實斬斷了王家一條有力的臂膀,可遠遠不到“趕盡殺絕”的地步。
“爲什麼?好歹死也要讓我做個明白鬼。”
陸徵笑了,他說,“我以爲你知道。”
王珩心神俱震,隱隱有種猜想破土而出,卻是他最不願面對和承認的一種可能。
“早就警告過你,做事掂量着,也託你給身後那人帶過話,還以爲多少能聽見去一些,只可惜……”王珩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我已經收手!”在被陸徵警告之後,他已經與易風爵終止往來,及時抽身,“爲什麼還要逼我?!”
“只怪,你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王珩眼底乍現迷茫,不該招惹的……
等等!談熙!
“二爺,我……”
迴應他的是一片無聲空寂,陸徵早就掛斷。
所以,第二天一早談熙再次接到王珩的電話也就不奇怪了。
“……喂?”睡眼惺忪,根本沒顧得上看來電顯示,談熙蜷縮在溫暖的被窩裡,無力託舉着手機到耳邊,腕口綿軟。
“我是王珩。”
嗯?王珩?又來了?
談熙一個激靈,睡意全消,“有事?”
沉默良久,“……抱歉。”
“哈?你……不會還在夢遊吧?”
“……”王珩頓覺無語,陸徵樣樣都強,這挑女人的眼光就……一言難盡了。
“對不起。”這回,他換了說法,可意思沒變。
“你跟我道歉?”
“嗯。”
“喲,”談熙擁着棉被坐起來,慢條斯理打了個呵欠,又瞧瞧窗外,“太陽還是從東邊出來的嘛。”
王珩沒應,像嗝屁的氣球——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他那股蔫吧勁兒。
談熙也懶得奚落他,就像兩個人幹仗,一方強大,另一方遇強則強,如果敵人太弱雞,她也提不起戰鬥的興趣。
“陸徵跟你說什麼了?”
“教訓。”
“嗯?”
“說我惹了不該惹的人。”
“王大公子嘴炮玩得一流,當然容易得罪……”等等,談熙回醒過神來,“你什麼意思?”
那頭傳來男人嗤笑,“談小姐,恐怕過不了多久該稱您一聲陸夫人了。”
“……”
“也不知道積了什麼德……能被陸徵看上,你這輩子也算徹底圓滿。”
“羨慕?還是嫉妒?”冷笑,“可惜,我男人是直的,就算你看得兩眼發綠,有些人也是你沒法兒肖想的。”
“……”臥槽!
談熙扔了手機,起牀洗漱,老太太已經做好早餐,昨天是小籠包,今天又換了別的花樣。
“紅紅綠綠真好看。”談熙咬了一口,好吃得直眯眼。
“這叫四喜餃。”
“有什麼出處嗎?”
“是滿漢全席中的一道。” wWW_ ttκд n_ c o
“厲害了……”談熙難掩驚讚,“您這手藝比會賓樓的廚師還好誒!”
“小時候,家裡特意從蘇州請了廚娘,都是跟她學的。”
“蕙質蘭心,賢良淑德。”
老太太拍了她一掌,“瞎說,好好吃東西。”笑容卻實打實燦爛。談熙能感覺到,老太太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早飯過後,老太太守着點追劇,順道再刷刷微博,談熙擼起袖子進了廚房,她還要洗碗。
不一會兒,老太太殺進來,還拿着她的手機:“有電話!”
談熙把手擦乾,接過來,“陸徵”兩個字格外醒目。
昨天被老太太追問“二貨”是什麼意思之後,談熙回來就立馬改了聯繫人名字,本來還想着弄個什麼“大冰山”、“老流氓”之類,細思之下還不如“二貨”呢,索性直呼其名。
“喂?”
“早安。”
“你那邊應該是晚上吧?我該說……晚安?”
“心情不錯?”
“吃了奶奶的四喜餃。”
“嗯,長胖點好。”抱着舒服。
談熙狂翻白眼兒,會不會聊天啊喂?
“王珩給你電話了?”他問。
“你怎麼知道?”
“猜。”
“少來。他開口道歉是你的意思?”
“我沒讓他這麼做。”
“那也是你給了暗示!”
“嗯。”陸徵沒否認,他的女人不能白受委屈。
“你怎麼說的?”
“……”
談熙眼珠滴溜溜亂轉,“我猜猜啊,”輕咳兩聲,學着他說話時的語氣,“爺的女人你也敢碰?!”
“……”
“不是?”談熙眨眼,也不忙着洗碗了,背過身靠在櫥櫃邊緣。
陸徵黑臉,冷測測問道:“他碰你了?”
“這倒沒有,不過,”話鋒一轉,“王大公子讓我換個金主來着。”
沉默。
談熙也沒說話,看他怎麼應。
“那你換嗎?”
“我得考慮考慮……”
“……你敢!”
“嘖,我話都沒說完,急什麼?用順手了,懶得換。”
“呵。”短促而沉凜,帶着陸二爺獨有的氣勢和魅力。
談熙咳了兩聲,“畢竟不是每個金主都器大活好,還有六塊腹肌。”
“看來你很滿意。”
談熙咂嘴,似回味,發出的“嘖”聲有點勾人。
半晌,對他之前的話予以肯定:“確實滿意。”從身到心都很th。
“等着。”他說,語氣裡捎帶狠意。
“什麼?”
“等我回來。”
“……”
“讓你更滿意。”
談熙罵他不正經,“說真的,”她斂了笑,“你跟王家怎麼回事?王珩口口聲聲說你坑他。”
“自掘墳墓,死不足惜。”
“具體情況?”
“回來詳說。”
“好。那個錢……”談熙咬脣,腳在地磚上畫圈。
“人已經放了,錢也沒必要扣。”一如既往陸徵式的回答。
“你不怕我亂花?”
“你會亂花嗎?”反將一軍。
“絕對不會!”談熙保證,“那些錢我有正經用途……”
“嗯。”
談熙已經做好被他盤問的準備,沒想到等來一聲輕描淡寫的“嗯”。
“你……”
“有些事,我可以不問,”他突然正色,“可是遇到危險,我不希望還被矇在鼓裡。”
談熙抿脣:“在你心裡,‘危險’的定義是什麼?”
“性命攸關,違法犯罪。”
“我不會……”
“可你做了。”陸徵打斷她的辯白,“劉躍幾斤幾兩,你我心中有數,背後是誰我不下定論,但是沒有下次。”
談熙撇嘴,哼了聲:“明明是軍方做賊心虛……”
“你不服?”
“有點。”她實話實說,“華潤股價走勢平穩,如果不是你們從中作梗,怎麼會跌停盤?哦,現在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讓百姓點燈?”
“呵……”
“你笑什麼?!”惱怒。
“幼稚。”四平八穩。
談熙氣得跳腳:“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男人握着電話,即便相隔萬里,也不難想象她在那頭咬牙切齒的模樣,應該像只憤怒的小雞。
“談熙,你能耐,”他說,下一秒,音調陡然拔高:“敢跟軍方講道理?!”
蠻橫,囂張,目中無人。
“你……”
“兵權就是硬道理,誰手中有槍,誰說了就算。你以爲秀才遇到兵的最終結果是什麼?”
她,啞口無言。
人人平等?
司法公正?
真理永存?
在絕對強悍的實力面前,這些又算什麼?
武力意味着征服,征服是爲了得到服從,即便再排斥,談熙也不得不承認,她一己之力難抗軍方巨擘。
“想通了?”
“……嗯。”
“不鬧了?”
“……哦。”
陸徵長舒口氣,卻又見不得她突如其來的沉悶,不禁軟了聲音:“乖,你想飛,我不攔,但不能瞎撲騰。”
談熙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一直在朝那個方向努力,可她起點太低,後勁不足,如果單靠自己的力量,估計爬到下輩子,也沒辦法達到想要的高度,何談與他攜手並肩?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能學牛頓,站在巨人的肩上看世界?
談熙擡眼,陰霾盡散,被從未有過的清明與豁然替代,才發現原來自己那麼傻啊,有槍不用,居然想靠拳頭打拼?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古人都明白的道理,她怎麼鑽了牛角尖?
“好,”莞爾一笑,“等你回來帶我裝逼帶我飛。”
“……”
“什麼事開心成這樣?”老太太笑問,明顯打趣人。
談熙袖管放到一半,聞言,頭也不擡:“奶奶從哪裡看出來我開心?”
“眼角眉梢。”
“可我都沒擡頭啊?”
“……感覺。”
談熙哦了聲。
老太太怕她不信,一本正經補充:“女人的第六感!”
噗——
談熙實在沒忍住,“您昨晚又看了什麼?”連第六感這種現代詞兒都出來了,不是一般fhn啊!
“一篇推送,叫《女人何苦爲難女人》。”
“……”
家裡沒菜了,談熙打算去趟超市,老太太閒不住,也跟着一起。
兩人換好衣服,對鏡捯飭一番。
“出發!”
“et&#39&#39,g~”
嗯,說英的是老太太。
附近就有個大型生活超市和農貿市場,挨在一起,大概需要步行七八分鐘,談熙在徵求來了老太太的意見後,決定不開車。
走到小區花園,正好趕上一大波晨練的老頭老太太,譚水心很自然地和他們打招呼。
看得談熙咋舌不已,“奶奶,這些人你都認識?”
“大部分。”
“這……也太快了吧?”
“有嗎?”
“你都怎麼認識的?”
“晚上一起跳舞,白天偶爾碰上,說過幾句話。”
“這就熟了?”
“不然?”老太太笑看她一眼,“古人常說,點頭之交,可見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並不困難,雖有遠近之分,但並不影響日常攀談。”
談熙暗暗佩服。
“譚女士,勞煩等一等!”遠遠傳來一個聲音,談熙沒注意,倒是老太太比較靈敏。
“李先生?”
“是我。”李萬才身着休閒套裝,手裡還拿着皮狗鏈,一雙白色運動鞋,小跑而至,意氣風發。
很快,一條小金毛尾隨而來。
譚水心:“出來鍛鍊?”
老李:“遛遛狗,小傢伙關在屋裡也悶。您打算出門?”
老太太點頭,伸手去摸小金毛:“買菜。”
“這位……”李萬才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談熙身上,既有作爲男人本能的審視,也有長輩獨特的溫和。
這是個精明的商人。談熙能從他眼神裡看出一些,但僅此而已,正準備開口,老太太搶先一步:“這是我孫媳婦。”
不僅李萬纔有些怔愣,談熙也訥了。
老太太也不準備解釋什麼,眼裡帶着笑,手卻把談熙挽得更緊,用實際行動說明她對這個孫媳的看重與喜愛。
老李笑着點頭:“是個好孩子。”
譚水心聽人誇談熙,比自己被誇還高興,“是啊,體貼又暖心。”
兩人這麼誇來贊去,饒是談熙臉皮再厚也有點hd不住,低了頭,摸摸鼻子,她有這麼好?
“……對了,茶園那邊有個插花比賽,社區組織的,要不要去看?”
老太太有些心動,可她已經答應陪熙熙去超市,正想拒絕,談熙爽快地揮了揮手,“您去玩,我自己一個人也能搞定,最好贏個什麼獎品回來。”
一般社區活動都有獎品,諸如肥皂、香皂之類,雖不值錢,卻很能調動大家積極性,好比賭博要有彩頭,才能吸引更多人下注。況且,老太太這麼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的,連古琴和琵琶都會彈,小小插花怎麼難得倒她?
老太太和老李走後,談熙折回負一樓把車開出來,踩油掛擋,揚長而去。
一個人逛超市,沒有陸徵陪,自然省了以往打情罵俏的時間,談熙基本上都是找到要要的東西,過秤以後,直接扔進購物車,所以效率之高。
結賬出來也才上午十點。
把大包小包塞進後備箱,上車,關門,安全帶,發動引擎,直奔蓬萊。
“談小姐回來了!”門衛小哥從窗口伸出個頭來,招呼她,笑容殷切。
“h,小陳。”
“好幾天沒看見陸先生了。”
“嗯,他有事。”不願多談,一語帶過。
“嘿!我說你個小兔崽子,還有心情在這兒閒聊?!”年紀稍大點的門衛走過來,二話不說給了小陳一個爆慄,打在後腦勺鐵實得很!
談熙記得這人姓肖,主管蓬萊安保這塊兒,以前當過兵,五大三粗,這一下的分量可想而知。
小陳疼得哇哇大叫:“肖哥,您老這是要敲死我啊這……”
“敲死你活該!”男人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肅着臉,“誰讓你放那輛勞斯萊斯進去了?”
“我……”
“是業主登記在冊的車輛和車牌嗎?有沒有經過檢查?看沒看過駕駛員身份證?!”
“他說他找b座18樓,又說姓陸,這信息不是對上了……等等!談小姐在這兒,不信你問她!”
談熙已經刷完卡,正打算驅車離開,聞言,眉頭一挑:“找b座18樓?”
“對啊,他還報了陸先生姓名,我撥通內線,沒人接,又看老人家慈眉善目,還開着豪車,就……”放進去了。
小陳也很冤。
談熙隱約猜到是誰,擡眼看向另一人:“肖隊長,你剛纔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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