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爲什麼這樣問?”許澤不解,“誰想出來的重要嗎?恐怖分子全殲,人質安全得以保障,演習完滿落幕,一切就該畫上句號。現在問這些真的有必要嗎?”
這還是許澤第一次在教官面前表現得如此強勢。
談熙詫異,側首看他,許澤卻並未理會。
時璟微微挑眉。
而陸徵眼底泛起深邃。
一時間,竟無人開口。
周民和李奎對視一眼,不由輕嘆。
“有必要嗎?”陸徵沉聲反問,伴隨着一絲冷笑,氣場全開。
許澤頭皮一緊,咬牙硬撐。
“時隊,你告訴他,究竟有沒有必要。”
“演習真正的目的是爲了在實戰中獲取經驗,從而鍛鍊個人的作戰能力以及團體小組的協作能力,歸根結底,戰爲輔,得爲主。在這個過程中,就是要暴露問題,纔能有效解決問題!”
許澤聞言,沉默一瞬,“……所以教官,您今天叫我們過來是要挑毛病?”
時璟點頭:“可以這麼說。”
“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問我們?”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
時璟一哽,他也不想問,如果可以直接把監控錄像甩出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可實際情況有所出入,安裝在那間客房的攝像頭因高溫、潮溼,以及老鼠啃咬,在演習開始前三天就壞了,所以並未採集到七組進入房間後的情況。
據第三方上交的演習覈實報告,裡面很清楚地提到,小組十人曾經在這個房間停留過十多分鐘,而出來就直接轉變了對敵策略,完成從被動防禦到主動進攻的轉變。
所以,他們推斷,在那間潮溼悶熱的客房裡一定發生過什麼,否則絕不可能鋌而走險,主動招惹恐怖分子。
而這也是此次演習中,七組最具爭議的地方。
“往嚴重了說,你們自作主張的行動已經枉顧軍令,一旦成立,將受到嚴重處分!今天叫你們過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想聽聽你們怎麼個說法。”
時璟三言兩語就把一切擺到明面上。
許澤眼皮猛跳,來之前他就有預感,如今預感成真,他反倒鬆了口氣。
正準備說點什麼,談熙卻比他更快一步——
“是我的主意。”
“談熙!”許澤厲聲叫她名字。
時璟輕笑,並不意外。
陸徵面無表情,只一雙眼睛幽幽泛冷。
“起初,這僅僅是我個人的想法,在進入房間以後,我和許……組長之間產生了分歧,最後商量決定施行第二種策略。”
接下來,談熙又簡單扼要地交代了衝突過程。
平鋪直敘,用詞中立,冷靜得像個旁觀者。
“……大概就是這樣。”談熙說完,坐直,靜靜等待衆人的反應,遠比想象中鎮定。
時璟輕嘆。
陸徵神色未明。
倒是傅驍第一個開口:“你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意識到它可能違背了上級軍令?”
“沒有。”談熙實話實說,後背和腰板挺得筆直,眼神坦蕩。
傅驍目光微閃,“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這是要給談熙……辯白的機會?
許澤眼前一亮。
當事人卻依舊那副四平八穩、不動如山的模樣,只聽清泠的嗓音緩緩流瀉……
“首先,我沒有接受過部隊專業訓練,無法具體地定義什麼叫‘違背上級軍令’。而你們習以爲常的條條框框,於我而言只是熟悉的文字組合成陌生的詞組,具體代表什麼,抱歉,我至今依舊無法理解。所以,你們不能以一個正規軍人的標準來要求我,畢竟目前爲止,我還只是個來軍訓的大學生。”
沒有經過同等的對待,卻要付同等的責任,合適嗎?
“其次,我個人認爲,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應當根據實際情況,在可行的基礎上,進行有效變通,如此纔可事半功倍。組織上不是教育我們,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所以教官,我做錯了嗎?”
談熙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咄咄逼人,但該有的犀利一分不少,攻擊性一點不弱。
錯了嗎?
這還真不好說。
否定過程,就等於間接否定結果,可七組偏偏成功了,而且贏得相當漂亮。
這又該怎麼算?
傅驍陷入兩難,不由擡眼看向陸徵,他纔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你不覺得自己有錯?”男人眉目冷硬,語氣沉凜,端出公事公辦的態度。
別說,看上去還挺嚇人。
要不是談熙跟他睡過一張牀,見過這廝甜言蜜語、無奈寵溺的樣子,恐怕就真的被唬住了。
搖頭:“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如果有,請教官指出,是我的鍋就一定會背。”
輕描淡寫就把自己塑造成一個“不知者”的形象,因爲——
不知者,不罪。
若非場合不對,陸徵都想爲這小東西叫聲好。
時璟已然是看怪物的表情盯着她,進到這裡還敢耍小聰明?
丫頭也是夠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