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八十一 帝國不需要浪漫

徐光啓越來越不明白蕭如薰想要做什麼,會怎麼做,但是他清楚,從最開始的嚮往,到現在的敬畏,甚至是懼怕,蕭如薰的轉變也是他的轉變。

皇帝,不需要有人尊敬,皇帝,只需要有人畏懼。

心懷畏懼的臣子纔是好臣子。

徐光啓相信蕭如薰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

否則他怎麼會讓陳龍正哭泣的跟個孩子一樣?

皇帝,你到底是有多無情?

徐光啓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理解。

所以看着哭泣的陳龍正,他知道自己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

允許陳龍正回到自己身邊,這是皇帝對陳龍正最大的寬容,也是給他重新來過的機會,因爲自己的身邊是安全的。

徐光啓覺得,似乎是自己從未反抗從未不滿從未抗拒,所以蕭如薰對自己才如此的寬容,坊間流傳的王錫爵的接班人這樣的說法,徐光啓不相信這是空穴來風,否則自己就該一直留在軍工部,而不是被摘出來統籌治蝗。

軍工部是在搞格物致知,而治蝗是政績,是收攏人心的大政績,辦好了,自己在朝中的威望會迅速達到足以出任帝國首輔的級別。

這或許就是蕭如薰的目標,蕭如薰計劃好了讓自己接替老邁的提線木偶王錫爵,繼續做他手下的提線木偶。

做蕭如薰的提線木偶比做前朝內閣首輔要難得多,不僅要乖巧要聽話要言聽計從,還要有辦事能力,辦事能力不能差,否則皇帝會不高興。

簡而言之,皇帝需要一個既聽話又能辦事的提線木偶,在他允許的範圍內跳一曲精彩的舞蹈。

首輔就是臺前的演員,皇帝則是操控一切的總導演。

王錫爵做首輔是怎麼做的,大家都看在眼裡,儘管他比紙糊的還要紙糊,卻沒有一個人敢說他是紙糊閣老。

他是一個無比完美的提線木偶,一個對蕭如薰言聽計從從未有過任何反抗的溫順的老人家,在蕭如薰面前恭敬無比,蕭如薰說什麼,他就添油加醋進行華麗的詞藻修飾之後,再說出來。

完美到了極點。

而徐光啓則是蕭如薰刻意培養出來的下一個王錫爵。

性格溫和,有政治理想,有政治能力,有經驗有眼光,最重要的是,聽話。

而在徐光啓看來,陳龍正就是蕭如薰正在打磨的第三位帝國首輔。

洗去浪漫主義的無畏,打上敬畏的標籤,從此開始小心翼翼低頭做人,在這個官場之中逐漸被打磨掉所有從前的棱角,變得溫順聽話能辦事。

然後順理成章的從老邁的自己手裡接過那些絲線,往自己身上綁好,繼續在皇帝的授意下跳一曲華麗的宮廷舞。

不過比起這樣的陳龍正,徐光啓感覺他更喜歡那個和自己一起喝酒之後臉上帶着猥瑣的笑容高喊一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無畏的陳龍正。

不過很可惜,那個陳龍正再也不會回來了。

帝國不需要浪漫!

徐光啓深切的明白,蕭如薰需要的是鐵,是血,是火,是黃金,而不是浪漫。

這個成長在血雨腥風之中的皇帝不喜歡浪漫,尤其討厭紙醉金迷,討厭風花雪月,更厭惡文人風骨。

徐光啓想得很對,認識的很準確。

在蕭如薰看來,所謂的文人風骨不過是一羣不交稅的蛀蟲在自吹自擂罷了,寄生在帝國身上啃食着帝國的血肉,明明滿手滿嘴都是血,卻還在拼命的往自己臉上貼金,用民族的血淚寫就秦淮風月,讓自己的『美名』傳唱千古。

對蕭如薰來說,有一個很簡單的劃分敵我的政治標準——交稅的就是自己人,逃稅漏稅避稅的就是敵人。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敲碎了文人的『風骨』,將他們踩在腳下,一鞭一鞭的抽打着他們,將他們的矜持摧毀殆盡。

當臣子們搬出孔老夫子對着皇帝說起子曰詩云的時候,迴應他們的是皇帝的鐵拳。

少廢話。

幹活!交稅!

我不喜歡風花雪月,我不喜歡美好詩篇,我不喜歡華美文章,我不喜歡蘭亭集序,我不喜歡醉翁亭記。

我只喜歡你們老老實實的幹活,喜歡你們老老實實的交稅。

徐光啓不曾瞭解過蕭如薰複雜的內心,但是他很清楚,在這位威勢越來越強的皇帝面前,一切都是虛無的,無力的。

法律,是統治階級意志的體現,而大秦的統治意志,就是蕭如薰的意志,出口成憲,就是如此。

規矩,也是統治階級的規矩,而在大秦,制定規矩的只有一人,皇帝蕭如薰。

和你講法律和你走流程給你搞三堂會審那是給你面子,皇帝可以通過中央調查司這隻惡犬直接繞過任何部門辦成任何自己想辦成的事情,何須跟你去刑部走流程?

在前明甚至可以壓制皇權的內閣閣老們,在蕭如薰的手底下只是普通的辦事文官罷了。

就這還是給他們面子,事情都要問一問他們,給他們過目一下。

但是究竟事情是怎麼辦成的,還需要旁人多加揣測嗎?

完全不需要了。

徐光啓默默的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陳龍正的肩膀。

“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惕龍,這裡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做,我們發現了不少長蝗蟲的地方,要過去進一步的調查,完成了治蝗大業,咱們每個人都能名留青史。”

陳龍正擡起頭,一雙淚眼看着徐光啓。

“我做的事,能被原諒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得到了陛下的讚許,沒人會知道你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後人只會知道你是治蝗的功臣。”

“功臣……”

陳龍正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對,功臣!我要成爲功臣!我要做很多好事,我要爲國謀利,我要爲老百姓做事情,我要青史留名!”

陳龍正緊緊握住了徐光啓的手:“總督,我這樣做,就會被原諒了對不對?”

徐光啓連連點頭。

“對,沒錯,你一定會得到原諒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會盡力的……我會竭盡全力!”

陳龍正緊緊咬着自己的嘴脣,臉上浮現出的是笑容,眼中卻噙着淚。

是啊,努力吧。

青史留名吧。

這纔是我們唯一能做到的。

六百七十七 主持公道一千零八十三 啼笑皆非五百九十 決戰科場之巔五百四十六 消失的北虜(下)六百三十七 開槍!九百五十八 我就不再追究了一千零一十 來我這兒吧一百五十六 武裝朝鮮水師(二更)一千二百二十六 熔爐一千二百三十 大秦的國威七百四十 拿下張維賢很難嗎?一千零二 陛下聖明八百七十二 白桿兵的特殊任務六百三十七 開槍!五百一十二 該來的還是來了八百五十三 京師大亂(上)六百四十二 報應九百三十二 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一千三百零四 閱兵式(下)九百二十三 黃袍一千一百三十八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八百六十九 寒風瑟瑟三百九十八 陳龍正西行記(四)三十四 準!四百五十六 戰鬥開始五百四十六 消失的北虜(下)七百一十五 就打到這裡吧!一千一百二十七 怎一個天險了得一千二百四十一 爲人臣的忌諱九百一十 怎麼就輸了呢?六百九十一 袁黃的擔憂(上)一千一百零八 咱們老蕭家又添男丁了五十六 蕭如薰縱論朝戰(上)一千零六十四 向大秦求援三百八十一 蕭如薰的捷報七百一十二 驚恐的蕭大亨九百二十二 流言六十六 意見統一一千一百八十九 接風晚宴五十八 惶惶不可終日的朝鮮君臣一千二百七十六 沐氏最大的功勞三十九 你們不仁,我便不義!一千零八十一 戰爭結束了(上)一千三百五十三 皇莊系統一千二百零八 對日作戰正式展開六百九十七 新任大同巡撫六百七十四 討伐洞武遺民(下)一千三百二十三 血吸蟲之患(下)四十八 初聞朝鮮亂一百二十七 穩渡臨津江五百四十九 焦頭爛額的王世揚六百九十一 袁黃的擔憂(上)二百零七 蕭如薰的真正意圖七百四十八 出發!九百四十六 已經爛掉的東西就直接切掉吧一千三百六十八 修路是百年大計六百三十七 開槍!五百二十六 旁觀者眼中所見之物一千一百四十六 治蝗(下)九百一十五 文官們的騷動六百一十三 進兵計劃二十一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百五十二 撤兵刻不容緩一千二百七十七 朝氣蓬勃沐五郎一千三百四十六 夢想中的那個國度七百五十五 皇帝的坦誠五百三十九 糧食的疑雲(上)八百八十八 細小的危機五百六十四 詭異的動向六百七十一 可怕的風暴正在醞釀八百五十 沒人可以阻止我一千三百 爹爹,我怕七百零三 北伐的決心(上)三百五十九 夜襲(四)三百四十六 焦土一千一百五十二 釣魚五百四十三 被扭轉的戰局九百四十七 我不改革了,我要重新制定規則一千三百六十五 隆武二十年(上)九十一 外臣預祝提督首戰大捷五百一十 扯力克的決心一千二百七十二 去把袁儼殺了七百 強烈的恐懼和不安支配着駱思恭一千一百九十五 另類的堅壁清野一千一百七十五 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三百二十七 將軍也懂數學?四百五十六 戰鬥開始二百四十二 三方會談(下)九百四十一 大明還有如此多的忠臣良將九十九 平壤終焉二百零三 德川家康的幕府將軍之路一千三百零五 與虎謀皮七百二十 十年之內,北虜不復爲患矣二百四十一 三方會談(中)九十三 金忠善一千三百零一 秦軍獨步全球五百零二 炸膛的火器一千三百五十二 新的宿命和方向六百六十一 定個小目標,先豎它五六座京觀五百二十九 將軍心緊握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