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學曾不僅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某日休戰,他派了他的幕僚裡面比較能說會道的一個人來到城內遊說劉東暘和哱拜,誰知劉東暘和哱拜因爲四面被圍有些喪心病狂,直接提出要做寧夏總兵戍守寧夏,官軍不得入,明廷不得派人來取代他們的職位,直接就暴露了要割據寧夏以保安全的野心,這勸降等於沒勸還割出去了寧夏,怎麼可能?
這使魏學曾大怒。
但是爲了和平解決的一絲希望,魏學曾不顧葉夢熊的勸阻,再次命人入城,分別拜見哱拜和劉東暘,試圖挑撥離間二人,以哱拜本爲蒙古人而劉東暘是漢人的說法來鼓動劉東暘殺哱拜開城投降的決心,結果被劉東暘和哱拜一起刷了一把,哱拜居然就在劉東暘的府邸裡,這名可憐的說客被推上城頭,當着魏學曾的面給用油炸了……
魏學曾被氣的險些背過氣去,葉夢熊虎着臉下令明軍開炮轟擊城池,把劉東暘和哱拜炸回了城,但是明軍卻因此而士氣受挫,魏學曾大爲惱怒。
時間緩緩流逝,無論魏學曾使用怎樣的計策,始終無法對叛軍造成什麼打擊,佯攻幾次強攻一次的方法倒多多少少減輕了明軍的損失,半個月的圍城戰死了三千多人,這裡頭,蕭如薰獻上的消毒法起了很大的用途。
蕭如薰把平虜城和每個城堡裡的醫師都給帶了過來組成救護營,所有受創輕一些的士卒以烈酒消毒之後予以妥善包紮,傷病傷情穩定率很高,死亡率大大降低,這叫魏學曾和葉夢熊在鬱悶之中也感到一絲驚喜。
四月初,朝廷的聖旨到了,皇帝下令晉升原寧夏參將平虜城守備蕭如薰以都督同知出任寧夏總兵官,節制諸路兵馬,聽從魏學曾的調遣作戰,並且賞了蕭如薰勳位和錢財,甚至特地請傳旨官員監軍梅國楨帶話,說如果平定戰亂再立大功,還有重賞。
梅國楨笑着表示,皇帝親自下令給武將帶話,蕭總兵,這可是萬曆以來頭一回啊!
蕭如薰立刻表忠心,那神色肅穆的令人無法懷疑。
麻貴因軍功再次升任大同副總兵,但是就沒有那麼多的優待了,蕭如薰的平虜軍還因爲九千人的斬獲而被要求檢驗首級,根據首級發給賞銀,這還是皇帝陛下親自命令的。
這隻能說人比人氣死人,反正麻貴是羨慕嫉妒恨,二哥蕭如蕙都有些自怨自艾自己不重用了,弟弟二十二歲就做了總兵官,成了這裡所有大頭兵和軍官的頭頭,將會代表這裡的軍官和大頭兵與文官交流,但是自己卻僅僅升任了遊擊將軍……再不努把力!就要被弟弟徹底超越了!
梅國楨還帶來了一柄尚方寶劍賜給魏學曾,許魏學曾先斬後奏之權,諸將爲之凜然。
接下來的戰略會議,寧夏總兵蕭如薰被特許參加,其餘武將,哪怕是副總兵李昫都沒有這個待遇……倒也使諸將有所不滿,但是他們也無可奈何,人家拿得出手的戰績很硬,尤其是全殲著力兔部三千騎兵的戰績,就足以讓這些軍官縮着腦袋做人。
“什麼?以火藥埋於地下,炸翻城牆?路上所見的那些火藥桶就是爲了這件事情?”
梅國楨出任監軍以後第一個得知的消息居然是這樣!感情一路過來看到魏學曾從各地徵調火藥而來的原因就是這樣?
他當即愣在當場,好一會兒都沒有緩過勁兒來——感情你們十來天沒有進展,是在挖地道準備炸城牆?梅國楨彷彿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看着魏學曾和葉夢熊一副根本不似作僞的樣子,才知道這的確是真的,而且還得知這個戰術是蕭如薰提出的。
“梅監軍,您請看,這是寧夏城牆全圖,其四座城門處,門前有甕城,門後有兩座城牆,也就是說,算上甕城,一座城門有四道城牆守護,我等攻取一座不算,要連破四座,期間還要時時防備賊軍沒有在城上設伏,居高臨下攻擊我等,末將在平虜城大破叛軍所依賴者就是兩道城牆,而寧夏,足有四道。
我軍士卒不過四萬,賊軍至少有兩萬兵,輔以堅城,我軍在兵力上完全不佔優勢,前番,我軍以大軍強攻寧夏城,三天之內損兵一千,卻連一座甕城都沒有奪下來,兵員損耗太大,我等實在不能接受,因此,強攻寧夏城是下下之策。”
“這點本監軍也知道,兵法雲攻城爲下,攻心爲上,這等堅城不去強攻也是對的,但是,以火藥炸城牆,這又是何等戰術?本監軍也算是熟讀戰史,自有宋一代火器出現,從未有過如此戰術,誰能想到火藥可以把城牆掀翻?那城牆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梅國楨相當的困惑。
蕭如薰說道:“之前沒有人用過,不代表這就行不通,而且前人不是很明白火藥的威力所在,或許單個火炮威力不大,但是成百門火炮排開發射一樣相當可怕,雖然火炮奈何不了堅城,但是火藥未必不可,我等從城牆地基下以火藥炸燬之,關鍵點在於封住整個空間!
末將曾深入研究過火器,發現火藥之所以威力巨大,不是在於其本身可以爆炸,事實上,將一堆火藥放置在空地上,火藥只會燃燒冒煙,而不是爆炸,監軍請看。”
蕭如薰蹲下身子,倒了一捧火藥在地上,然後以火摺子點燃,果不其然,火藥只是發出耀眼光芒燃燒冒煙,發出聲響,並無爆炸的現象發生。
“但是,如果將火藥置於一個密閉空間之內,將之完全封閉,只留引線,則就成了火器。”
蕭如薰拿出一個小竹筒,竹筒裡是火藥和引線,這是特製的演示火器,點燃引線,把一個木碗蓋於其上,大家離遠了一點,嘭的一聲,木碗被炸的上了天,然後又落下。
“這就是末將所思考出來的戰術之原理,將大量火藥置於以密閉空間之內引燃,整個空間必將爆裂,而此空間位於一道城牆正下方,那麼,爆裂的時候,城牆又當如何?”
梅國楨看着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木碗愣在當場,魏學曾和葉夢熊早已看過了蕭如薰的演示,因此胸有成竹。
“如此說來,這還真不失爲一個可行之道?”梅國楨皺着眉頭細細的思考着:“可是這畢竟是前人所從未有過之舉措,蕭總兵,你以爲有多少把握?”
蕭如薰斬釘截鐵道:“八成!”
“八成……”梅國楨瞧着地圖上堅固無比的寧夏城,緩緩搖了搖頭:“卻是不知我等炸燬城牆以後,又要花多長時間來整修?寧夏城牆修建不易,一旦炸燬,會不會有極大的損失?” ωwш•ttκΛ n•¢ ○
蕭如薰搖了搖頭。
“損失一定會有,這畢竟是戰爭,自古以來就沒有打仗不損失的,只是,梅監軍,兩害相權取其輕,城牆再好,但是它現在在叛軍的手裡,就是我大明平定叛亂的阻礙,只要是阻礙,就要被除掉!城牆沒了可以再修,兵士打沒了就真的沒了,城牆毀了兵還在,依然可以威懾套虜,兵沒了,城牆再厚,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