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葷結束之後,那一千多士卒每人提着一顆頭顱,還有兩個三個的,每個人都有,沒有一個手上沒提着頭顱的,感受着他們身上的血腥之氣和完全不同的眼神,蕭如薰滿意的點了點頭。
“把他們送回原軍隊,洗個澡,換身衣裳,叫他們隊伍裡的老兵給這些新兵蛋子開導開導,免得有些矯枉過正了,只知道殺人可就不好了。”
李如梅領命而去。
而徐光啓此時還蜷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的,蕭如薰站起身子走過去,看到徐光啓的眼睛緊緊閉着,好像已經哭暈過去了。
“來人,把他擡回營帳。”
蕭如薰揮了揮手,讓人把徐光啓送回了自己的營帳之內。
然後,他將視線轉移到了東面,不知道在那個方向的京城現在如何了,他們內鬥的如何了,自己所需要的物資什麼時候才能送來,需要的銀子什麼時候才能送來。
眼下雖然可以拿繳獲來賞賜給士兵暫時安撫軍心,但是什麼東西都沒有比銀子更好的效果,更能讓士兵安心了。
至於物資,沒有那些物資,沒有足夠的火槍火炮和弩箭,蕭如薰雖然有糧食,但是也沒有北伐的底氣。
蕭如薰所擔憂的,當然也是沈一貫所擔憂的,兩人的目的雖然不同,但是過程還是相同的。
爲了給蕭如薰籌措軍費和軍需物資,他硬着頭皮給朱翊鈞上書,請朱翊鈞下令錦衣衛出動,將已經查實有問題的十二名晉系官員和三名外系官員共計十五人抄家。
抄家所得來的銀錢可以作爲軍費,抄家所得到的金銀玉器書畫等可以發賣,然後變作銀兩充做軍費,這是不動用朱翊鈞的內帑,不至於讓朱翊鈞再次對着羣臣發飆的唯一的辦法。
也算是用晉系的血汗貪污銀來爲大家買一個好印象。
所以實際上支持的人還是不少的,至少比他們自己出錢要好多了,他們自己可不會出錢,雖然銀子大把大把的撈,但是需要用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的。
朱翊鈞很快就看到了沈一貫的奏表,看到上面提及了抄家的事情,心裡也大致明白這是沈一貫投桃報李的行爲,也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至少,沈一貫沒有像其他大臣那樣動輒就要自己的內帑出錢。
當然,國庫裡還是一樣沒錢。
三百萬歲入的時候沒銀子,六百萬歲入的時候還是沒銀子,那多出來的三百萬銀子去了什麼地方呢?大明朝的歲入到底需要多少銀子才能出現結餘呢?
抑或是,無論多出多少銀子,到最後都會變成虧空呢?
朱翊鈞對此心知肚明。
怕是六千萬銀子也是一樣的虧空,一樣的不夠用,下面那些狗膽包天的混帳們的胃是個無底洞,只要是銀子,不管從何處來,目的地都是他們的胃。
於是他招來了駱思恭。
自從上一次警告駱思恭以來,駱思恭老實了不少,網羅了不少文官團體內部的消息告訴朱翊鈞,也讓朱翊鈞進一步得知了文官集團內部的齷齪,惱怒的同時,也覺得自己獲勝的機率一點一點的提高了。
看着跪在面前的駱思恭,朱翊鈞也沒有之前那般的怒火了。
“這次叫你來,是要給你一個抄家的任務。”
駱思恭頓首:“請陛下吩咐!”
自從上一次僥倖逃生以來,他也是愈發老實,意識到了想要活下去吃香的喝辣的,就只能給皇帝幹活兒,其他人都可能出賣自己。
到時候文官有人保着死不掉,但是自己會死的比誰都難看,所以正在拼命的想辦法刷回屬於自己的印象分。
“這份名單上的人,全部抄家,男子發配充軍,女子發賣爲奴,家中現銀全部封存,古玩玉器等財物包括屋舍本身都可以立刻發賣,所得銀兩列成賬目給朕看。”
朱翊鈞丟了一份名單給到駱思恭,駱思恭粗略地看了一下。
“十五家?”
“對,十五家,一家不剩,全部抄掉,銀兩務必保存好,這些銀兩都是要送去邊關給蕭卿做軍費的,不得有失,你可明白?”
駱思恭頓首道:“臣明白!”
“嗯,立刻去辦!”
駱思恭很快便退下了。
退到宮殿外面,駱思恭再次打開了這份名單掃視了一下,按照他的瞭解,他知道這裡大多數都是晉系官僚,看來最近錦衣衛內部流傳的一些流言是真的。
朝臣各大派系已經聯手,誓要將晉系集團徹底廢掉,挖空他們的根基,而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至於能抄到多少銀兩,駱思恭也是清清楚楚的,用作軍資,大概是綽綽有餘的。
蕭如薰,這可真是捅破了天的人物啊!把幾代人的心血和努力完全廢掉了,讓皇帝徹底覺醒,差點把錦衣衛和東廠一起送進去了。
蕭如薰,蕭如薰,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
哼!
駱思恭很快便回到了錦衣衛指揮使司,召集了自己的部下們,發佈了抄家命令,所有人等分做十五個小分隊,同時進行抄家,而駱思恭將親自帶領一支精銳小隊,親自負責前戶部尚書楊俊民家中的抄家任務。
錦衣衛是一個有着赫赫兇名的組織,其兇名來源大部分都是洪武時期初設的那一段時間內所造成的官場恐慌,那一場官場恐慌所帶來的官不聊生的痛苦記憶一直延續下來,至今未曾被忘卻。
而時至今日,錦衣衛的恐怖早已經沒有洪武永樂時期那般劇烈了,而且錦衣衛主要是對付官員和皇親國戚,並未下達平民百姓之家。
所謂『世人恐慌』也多是文人的留言記述,文人都是士子,士子則多爲文官,錦衣衛主要打擊對象就是他們,他們怎麼能不痛恨抹黑錦衣衛呢?
所謂緹騎四出天下震動,震的也不是天下,而是天下官僚。
沒辦法,升斗小民不識字,留不下什麼文獻,只能讓大家以爲文人所說的就是大明朝的普遍事實了。
當然了,他們說的未必不是真的,因爲升斗小民最好打聽,最喜歡湊熱鬧,官員文人恐慌的時候他們明明沒有任何干系,卻也跟着一起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