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二月，天氣是越來越冷了，趙虎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冬天還沒有那麼冷，當時自己的身體很強壯，所以穿幾件衣服就敢跑到外面吹風撒歡，回來也不生病，就是會被母親好一頓臭罵。
可是近些年天氣越來越冷，趙虎顯然不敢繼續做小時候做過的事情了，那純粹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作爲數萬大軍的主將，他也要擺出點樣子出來。
大軍前進的路上，他帶領青龍營軍隊爲全軍開路，職責重大，不敢有絲毫疏忽，加上最近李文遠那檔子事兒給全軍大將都提了一個醒，趙虎也不敢咋咋呼呼了。
行軍到中午，軍隊有一個時辰的吃飯和休息時間，趙虎便下令軍隊停止前進，就地埋鍋造飯吃飯，爲了祛除寒冷，他還讓火頭們多放點辣椒。
火頭軍那邊做着飯，趙虎下了馬給軍中哨騎下命令，讓他們出去索敵，查看情況，哨騎四出之後，他才放鬆下來，拾掇拾掇準備吃飯。
“老趙！”
趙虎到火頭那兒準備撈點東西吃的時候，碰上了騎着馬趕來的副將齊大勇。
“老齊？”
趙虎看着齊大勇滿臉高興的樣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硬說起來，齊大勇也是個棒槌，當初大軍開展掃盲行動，蕭如薰和袁黃覺得主要將領的名字都不太好聽，所以打算給他們集體換個名字，寓意着新生活的開始。
不少人都改名了，把自己原先小五小六小七小八的名字都給改了，就齊大勇不願意，袁黃給他換的名字還好聽，叫勁光，這傢伙不樂意，非說爺爺臨死前給起的名字不能改，大家也就由着他了。
不過他雖然性子耿直，看起來有點愣頭愣腦的，但是打起仗來可不含糊，頗有幾分天才的意思，青龍營裡面衝鋒陷陣臨場指揮什麼的多是趙虎負責，規劃戰鬥方式就是齊大勇鬼點子多。
所以趙虎經常跟旁人說，這傢伙看起來憨憨的，其實一肚子壞水，不是個好東西。
眼下這壞傢伙不知道佔了什麼便宜，滿臉高興的樣子，下了馬抱着一個紙包就衝了過來。
“怎麼了？不在後面帶兵跑到我這兒來？”
趙虎看着齊大勇懷裡的那個紙包。
“剛纔羅榮那小子來我這裡竄門，還跟我炫耀他部下有能人，把河面上鑿了一個洞，弄了好幾筐鮮魚，我就跟他打賭，贏了一筐鮮魚過來，給你送來一包，咱們給燉了吃怎麼樣？”
趙虎頓時來了興趣。
大將自然有更好的待遇，平時飯點吃的東西也比一般的士兵要好，不過大冬天的，還在行軍，想吃點鮮魚還真沒什麼機會，眼下有機會趙虎自然不願放過，連連誇獎齊大勇一肚子壞水，不是好東西。
兩人立刻讓火頭把這幾條魚給做了，然後燉了一鍋魚湯，坐在地上就開吃了。
軍中不讓飲酒，蕭如薰對酒水管控極嚴，要是發現有人偷偷喝酒是要鞭笞五十趕出軍營的，身爲大將就更不敢了。
不過能喝上熱騰騰的魚湯也是挺美的事情。
“呼～真舒服，這湯喝的真是舒服，這天而是越來越冷了，越往北越冷，也不知道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趙虎嘆息道。
“什麼怎麼過？你我的好日子還沒到呢！等到了京師幹掉沈一貫，那個時候纔是我們的好日子吧？”
齊大勇笑眯眯地看着趙虎：“上一次袁黃先生說，大帥打算恢復五軍都督府的實權，老趙，你怎麼看？”
“怎麼看？這當然是好事啊，五軍都督府本來就是咱們武人的地盤，天下衛所也該是咱們武人統帥的，只是後來給兵部奪了去，現在咱們把沈一貫幹掉，當然要把五軍都督府拿回來，咱們自己的事情當然要自己做主。
不僅是兵權要拿回來，錢糧也要拿回來，不然錢糧都在兵部手裡，咱們卵蛋都給人兵部捏着，不還得指哪兒打哪兒，以前武官是受夠了那些人的鳥氣了，你看看咱們一路走來，多少武將殺了文官投誠？”
齊大勇又喝了一口魚湯。
“好事當然是好事，這樣也的確挺好的，不過，老趙，這一路走來，天下衛所爛成了什麼樣子，你也是知道的，要是繼續弄五軍都督府，繼續折騰這個，你不怕以後還會出現這種事情？”
趙虎瞧了瞧齊大勇。
“你什麼意思？”
齊大勇靠近了趙虎低聲說道：“你不覺得大帥似乎想要把衛所給廢了？”
“廢了衛所？”
趙虎皺了皺眉頭：“這話從何說起？大帥有說過這個事情嗎？”
“沒有明說，但是之前大帥和袁先生說要拿回五軍都督府的時候，根本沒有提到衛所，我感覺，大帥是故意沒有提起衛所的，衛所的弊端，大帥肯定是看到了，一觸即潰的東西，留着有什麼用？”
齊大勇壓低了嗓門。
“可是衛所是大明朝的祖制，要想廢掉，沒那麼容易吧？”
趙虎也來了興趣。
“原先是不容易，可咱們現在從南打到北，把大明朝打得天翻地覆的，那些衛所基本上全都給毀了，而且之後也沒有復建，這不就是大帥不打算繼續留着衛所的表現嗎？這個時候恰好是廢了衛所的好時機啊！”
聽齊大勇這樣一說，趙虎忽然感覺此事大有可爲。
“可是廢了衛所，用什麼來替代？唐有府兵，宋有禁軍廂軍，大明有衛所，廢了衛所，總要換個新的吧？這個事情不是要大帥去和皇帝商量嗎？咱們在這兒起勁也沒有用啊？”
齊大勇搖了搖頭。
“話不是這樣說，要是大帥真想廢了衛所，咱們以後要做些什麼，那可就不一定了，而且這衛所能不能廢，大帥現在說的也不算不是嗎？眼下大帥掌握兵權看似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等到了京師，那些鳥文官再次佔據高位，情況就不一樣了。”
趙虎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老齊，你想說什麼你就說明白。”
齊大勇一口把碗裡的魚湯給喝乾了，然後看了看四周，壓低喉嚨對趙虎說道：“等到了京師殺了沈一貫給皇帝復位，大帥該何去何從？咱們有該何去何從，你想過嗎？”
趙虎眉頭一皺。
“這個事情自然是大帥去考慮然後告訴我們，我們管這些也沒有用吧？但是咱們立了那麼大的功勞，皇帝總不會不給咱們什麼好處，至少總兵官是沒問題的吧？”
——————
PS:晚上做夢都夢到我在碼字，要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