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是不打算讓本王休息了。”
“呵,若是殿下不肯如實相告,那麼以後休息的時間有的是。”她淡淡的說道。
“瀛昭沒有騙你,我是七皇子。”
“你費盡心思的娶我,不單單是因爲我是老洛王的女兒吧。”
成諾眉角舒展開來,笑得張揚,笑得沒心沒肺,笑得是那麼讓人刺眼:“不愧是我的好君兒,就是聰慧。因爲挑戰性。”
“挑戰性。”
“能從天下第一公子和天子手中搶到他們都深愛着的女人,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愉悅的事情。”成諾眨了眨他那烏黑髮亮的眼眸,一臉愉悅的繼續說道:“君兒,爲了你。你不知道本王費了多大心神,布了多久的局。”
素手一顫,急急開口:“難道三年前,你就已經開始佈局。”
“聰明!包括紫涵的背叛、惜雲的中毒、你嫁入王府、薛那誰對你的羞辱、李家的滅門等等一切的一切,只是爲了得到你。知道爲何我在酒窖那次,沒有要了你,因爲我已經達到目的了。我要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人。”
原來,那日酒窖,他對她的溫柔,對她的疼惜,對她的一切一切,全都不是真的。
原來,她的痛苦全都是拜他所賜。
原來,那句至死不渝,不過是一句笑話。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難過,應該心痛,應該泣不成聲,可是身體就仿若不是自己那般,沒有難過,沒有心痛,更沒有了眼淚,不是因爲眼淚乾涸,僅僅是因爲哭不出來。
“成諾,你在逼我殺你。”
“你捨不得,我又何必逼你。況且以你的武功,你也殺不了我。”
“不試試怎麼知道。”
“哈,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你動手啊。”
“你不要逼我。”
“你不動手,我走了。”某人一直在攪亂秦寒君的思維,一聲聲厲聲的緊逼,混亂的思緒,雜亂煩躁的雨聲,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上天精心安排好的,目的就是爲了讓秦寒君的思維有那麼一瞬的迷離。
於是,流光閃過,微涼的劍身沒入胸膛,鮮血便順着口子滑落下來。他伸出手,顫顫地抓住秦寒君的胳膊。濃郁的血腥味溢散開來,她定定地望着成諾,成諾也定定地望着她,眸光交集處,已分不出是悲哀、是失望、是震驚,還是其他。
兩人都好像迷失了,表情茫然,眸色麻木。如此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成諾忽然揚脣一笑,笑容裡暖暖地溢滿笑意,眼睛深處有什麼東西在破冰而出,華麗麗的綻放。
於是,她呆住了。
她的心居然,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這個人,這個身子,甚至於這顆心,仿若不是自己的。沒有感覺、沒有眼淚,更沒有心疼。
腦海中閃過數張畫面,一切聯繫在一起,原來是這樣,是那藥的關係,難怪之前,她怎麼也嘗不出那種藥材而味道,那是姑姑種植的薄倖草。
薄倖草,顧名思義,薄情寡幸,讓人對感情再無任何一點感覺。理性雖在,但心卻依然淡薄。這是姑姑爲了給她治心疾時,所培植的藥草,爲的就是讓她性子保持淡然。
他居然對她用薄倖草!
原來,他在騙她,原來剛纔他一直在騙她,他引誘她去殺他。
“你好殘忍啊成諾,爲了達到目的,你居然讓我吃藥。你以爲,這樣我的心疾便不會發作,你以爲這樣,我就刺了你一劍,就不會痛苦不會難過。”她厲聲罵道,想抽手卻發現手已經麻痹了。“成諾!你居然在劍上下了藥!”
“君兒,我……”他沒有啊——
“你知道麼,不能哭,比哭出來更折磨。我不知道你爲何要我殺你,但是隻要我秦寒君不願意,閻王就不能從我手中要人。”
“未必。”隨着一聲冰冷的男聲,秦寒君身後結結實實捱了一掌,這一掌傷不了她,但是卻足夠讓成諾真的一劍穿心。
“我說過,沒有人能從我瀛昭手中搶走任何東西。”瀛昭說着,從樹叢裡走了出來。
“不要……”她看着他,臉色蒼白,一抹殷紅從嘴角溢出,身子顫顫巍巍幾乎是整個人倒在她懷裡。泛着寒光的“冰琉璃”在他的背上破肉而出,依舊如當初那般乾淨,竟沾染不上半點血跡。
“成諾……成諾……”看着他在她懷裡昏昏欲睡,她一遍一遍的輕聲喚道:“你不能睡,你……”
爲什麼,她叫他不要睡,而她自己卻,意識在慢慢渙散,難道……
“瀛昭!是你!”她冷眸回頭,只是一切都太遲了,手中的銀針還未射出,頸部已被人打了一掌。眼中最後的畫面定格在,成諾那張沾滿鮮血的笑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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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很濃,濃的讓人分不清方位,稠的仿若無法驅散那般,秦寒君站在霧中,心中壓抑、恐懼、彷徨涌上心頭。這是哪,她這是在哪。她嘗試着朝四個方位都逐一跑了個遍,竟沒有盡頭,仿若時間久定格在此空間,無邊無際,沒有時間流逝,有得只是她自己,唯一的、孤獨的、茫然的自己。
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搜尋了多久,時間或許已經過去很久,也可能只是一剎那間而已。在這個空間無所謂時間概念,只是心在一點點的冷卻死去。
直到船行河上和着的水聲,猶如一泓清泉,緩緩爬上心頭,她的心就好似一顆快要乾枯的植物,突然得到水分的滋養,一下子生機勃勃(和諧)起來。
於是,她尋聲跑去,隨着奔跑,眼前的霧在慢慢的變淡,視野慢慢的清晰、光線慢慢的明亮起來。
這是一條河,岸邊停着一艘小船,周圍淡霧縈繞,仿若仙境。
“咚咚……”她聽見船上的腳步聲有遠及近。
於是伴隨着腳步聲,那份張揚的、永遠有着三分狡黠三分慵懶三分魅惑,一份柔情的聲音,闖進耳膜。
“煙波江上,臥看雲捲雲舒。孤舟垂釣,只爲寒江之雪。煙舒孤雪,寒君願否?”
是成諾!
她怔怔地看着成諾站在船上,微笑着朝她伸出手來。
成諾,你要我拋下所有,與你一起快意江湖,不理會俗世是麼?
可是……
她沉默了,長長地睫毛微垂,在臉上掃出美麗的剪影。可惜,一瞬間的遲疑,等她再度擡眸,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一身白衣上滿是鮮血,他全身溼透,看向她的眼中,有着失望、無奈、憤恨。
無論她怎麼追趕,他在離她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不要成諾,不要走!
成諾,你說過你不會放手。
你說,你的視線不會離開我,
你說,你會保護我,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你怎麼可以就這麼丟下我,怎麼可以!
成諾!
成諾!!
成諾!!!!
“王妃,王妃——”
耳邊誰在叫誰?她茫然,渾渾噩噩地睜開雙眼,一個丫鬟站在她身旁。
“唔……”秦寒君扶額頭,看向那名丫鬟:“我這是在哪?”
“王妃,您在洛王府啊……”
“洛王府?”她揉了揉耳鬢,她不是應該在邊關的麼。成諾,對了當時成諾被她刺了一劍,那他……
她匆忙起身,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幸好丫鬟及時扶住。
“王妃——您昏睡了半個多月,剛剛醒來,不宜走動。”
“什麼,我昏迷了半個多月?”
“是啊,對了沉香這就差下人將王妃醒了的喜訊告訴王爺。”
“王爺?”成諾他,沒事麼。她一把抓住叫沉香的丫鬟,急急地問道:“王爺他傷得怎麼樣?”
沉香古怪的看了秦寒君一眼,莫名其妙道:“王爺他很好啊……昨個還與皇上去獵場狩獵來着。如今,王爺正在偏廳會客,奴婢這就去稟報王爺。”沉香說着便跑了出去……
留下心中充滿疑團的秦寒君,成諾他在,他居然還和瀛昭去狩獵。
她瞭解瀛昭,他恨成諾入骨,怎會如此輕易放過殺成諾的絕佳機會。
就算,成諾逃過一劫,可是他的傷可是一劍穿心,被冰琉璃一劍穿心的,世上還無人能活……就算,是藥姬也不能保證成諾能在這半個月便下牀,還能去狩獵的。
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是,那一夜根本就不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