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內外的官員都在關注這件事情,大家都想通過這件事情看看皇上的能力,或者說看看皇上的成色。
以前很多事情雖然打着皇上的名義,可是大家都知道那是張居正在做主,這一次的廷推就顯得很關鍵了。
朱翊鈞穿着龍袍走進廷推現場的時候,十幾個大臣連忙跪倒行禮,等到朱翊鈞坐下,朱翊鈞纔開口說道:“諸位愛卿都免禮吧!”等到大家都起來,朱翊鈞的目光才從衆人的臉上掃過。
參加廷推的人包括六部尚書,在加上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以及通政使,這是大明的九卿。
除了這九卿之外,還有兩位內閣大學士張四維和呂調陽。除了這兩個人之外,還有幾個六部的侍郎,只不過他們都是陪襯,或者說是旁觀的。
熟悉流程,也是對他們的一種優待,這裡面就包括兵部左侍郎曾省吾。
馬自強和申時行要被廷推入閣,這兩個人此時也在這裡,從官職上來說,馬自強是禮部尚書,理應在此。申時行則是吏部左侍郎,也有資格參與。
“呂愛卿,開始吧!”朱翊鈞看了一眼呂調陽,開口說道。
按照正常的流程,廷推由內閣首輔大學士主持,內閣首輔大學士張居正不在,主持的重任自然就落到呂調陽的身上了。呂調陽也是在場除了朱翊鈞之外,唯一一個坐着的人。
這也是首輔和次輔的特殊待遇,廷推之時,只有這兩個人能坐着。
“臣遵旨!”呂調陽站起身子領旨之後又坐下,然後纔開口說道:“今日廷推的第一項,內閣大學士空缺,張閣老舉薦禮部馬尚書和吏部申侍郎入閣。”
馬自強聽到呂調陽如此說,心神立刻就提了起來。
入閣可以說是大明文臣的終極追求了,馬自強的資歷不夠,官升的自己都心虛,現在又要入內閣,他怎麼可能不緊張。強忍着不四下看,靜靜的聽着。
朱翊鈞坐在龍椅上,面帶笑容的看着大殿裡面的這些大臣。
內閣呂調陽和張四維爲張居正馬首是瞻,現在舉薦的是禮部尚書馬自強,禮部那邊自然沒問題。吏部尚書暫時還沒有人,自從張瀚致士之後,吏部尚書就成了張居正自己。
看得出來張居正暫時不想把吏部交出去了,代表吏部的吏部左侍郎申時行,他自然不會傻到跳出來。除了馬自強之外,他也是要入閣的。
戶部尚書張學顏,原本是遼東總督,一手提拔了李成樑,在他和李成樑的領導下,遼東大勝土蠻。張學顏也是張居正提拔的,在遼東的時候就得到張居正很多的支持。
戶部侍郎李幼孜,張居正的忠實擁躉,張居正奪情的首倡者。
兵部尚書王崇古,他本就支持張居正改革,對於這件事情抱着事不關己的想法,他都要致士回家了,自然站在一邊不說話。
工部尚書是郭朝賓,被稱爲江陵一系寵臣。
出了名的務實,從不參與奪權,是張居正的心腹干將。對於這種事情,郭朝賓一項不參與,何況這還是張居正舉薦的,他也不會站出來反對。
刑部尚書吳百朋,原名吳伯朋,因爲抗倭有功,被嘉獎皇帝讚許,嘉獎皇帝贈御筆“去人從百”遂改名爲“百朋”。懂戰事,爲人剛烈,性子火爆,是一個眼睛裡面揉不得沙子的人。
當然了,他看中的不是什麼禮法教條,所以與張居正也很合得來,算是張居正的支持者。
大明朝的六部裡面,基本上遍佈的全都是張居正的人,無論是尚書還是侍郎,基本上都是張居正提拔的,真正算得上是心腹便朝野,實權部門一把抓。
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瓚,爲人剛正不阿,是一個非常認真的人,三朝元老,資歷深厚,張居正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存在。
只不過這位在都察院的位置上坐的很穩,也在於他不輕易參合朝中的政權奪利之事。秉持着都察院對什麼事情都少參與的原則,所以他就眯着眼睛坐在那裡,也不說話。
朱翊鈞一個一個的看過去,每個人的資料都從腦子中過了一遍。
這還是大明最頂級的權利中樞,張居正安插的人手已經如此多了,那麼到了地方督撫一級呢?顯然用權傾天下來形容都不爲過。只不過這些人是支持張居正的改革政策,還是支持張居正這個人,朱翊鈞不得而知了。
怪不得歷史上萬曆皇帝想要拿回權力,一定要來一個大清掃,可是如此清掃,必然牽連無辜,同時也必然使人事問題成爲主流,大家都想着鬥爭,想着官位,誰還想着辦事情。
趕走了江陵派,來了齊浙楚黨,趕走了齊浙楚黨,來了東林黨,光想着趕走是不行的。
朱翊鈞不禁想到了兩個字:平衡,皇權在於平衡,果然這兩個字纔是關鍵。一個不會平衡的皇帝是做不好的,朱翊鈞不禁想到了唐高宗李治,那位就是一個高手啊!
以後黨平衡以長孫無忌爲首的外戚和世家門閥,效果也很好。
只不過李治沒想到自己培養出了一個千古女帝,在武則天以前,誰敢想。李治可能都做好了自己死後武則天垂簾聽政,或者做呂后的準備,只是沒想到她登基。
武則天是狠人啊!
不過武則天到最後依舊只能還政給李家,也說明了女人的侷限性,她兒子姓李,總不能把天下不給兒子給侄子吧!對於李治來說,肉終究是爛在了鍋裡面。
下面的人不說話,朱翊鈞也不說話,微笑着看着張四維,又微笑着看着申時行。
這裡的十幾個人,看着不多,卻是大明的最高權力機構,每個人的心思都不一樣,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每個人代表的利益集團也不一樣,可是他們就坐在這裡,朱翊鈞也不得不佩服張居正的手腕。
讓他們老實不是關鍵,關鍵是讓他們聽話,按照自己的想法辦事,這就政治手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