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看着自己的老爹,雖然心裡面也有預感,不然他也不會如此焦急了,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希還是沒看明白。不過看到自己父親的表情,李希知道這一次是真的出事情了。
“爹,沒事吧?”
看了一眼兒子,李中行無奈的說道:“皇上在這個時候派張鯨離京,這是有意爲之啊!”
“不行,必須找機會面見皇上。”李中行罷了擺手,臉上的表情不斷的變幻了起來。
“爹,咱們又沒有販賣私鹽,這些年做生意也還算是安分守己,沒什麼好怕的吧?”李希有些遲疑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開口問道。
李中行則是滿臉的苦笑:“哪有那麼簡單,這一次是真的麻煩了。”
“爹,孩兒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麻煩,可是您要是想見陛下,張鯨這條路走不通,孩兒倒是覺得可以走另外一條路。”說着李希小心翼翼的說道:“父親可以去找徐渭徐文長!”
“找他?”李希一愣,遲疑着問道。
對於徐渭徐文長,李中行自然不陌生,無論是東南抗倭,還是在西北的時候,李中行都聽說過徐渭徐文長的名字。可是這個徐渭徐文長能幫着自己見到皇上?
“爹,孩兒剛打聽到的消息!”李希連忙說道:“徐渭徐文長現在是通政使司的左參議,雖然有官名,但實際上他什麼事情也不做。”
“徐渭徐文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伴駕,整日裡陪着皇上。”
“據說昨天徐文長進宮陪皇上下棋,然後在皇宮裡面喝多了。”
李中行聽了這話,眼睛頓時一亮,略帶感慨的說道:“誰能想到當年落魄非常的徐渭徐文長,今日居然發達了起來,不過咱們和他的關係還是有的。”
“你爹和徐文長雖然不熟悉,可是和兵部尚書吳兌還是很熟悉的。”
“你去給爹送拜帖,咱們去拜訪一下這位兵部尚書。”說道這裡,李中行笑着說道:“準備幾樣禮物,不要太貴重,咱們山西的土產就好。”
李希看着自己的老爹,一副無語的表情,您這也太摳門了吧?
“你懂個屁!”李中行瞪了一眼兒子,沒好氣的說道:“快去準備!”
看着兒子的背影,李中行無奈的搖頭,自己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這腦子不靈光,看來還是得好好的培養些年頭。現在這樣,估計很快就把李家給敗光了。
外面雖然紛紛擾擾的,可是皇宮裡面卻很平靜。
朱翊鈞找來了兩個人,把大殿裡面的人全都趕出去了,三個人在屋子裡面密謀。
這三個人是兩個老頭,左邊的這個是通政使司左參議徐渭徐文長,右邊這個是通政使司左通政海瑞海剛峰。兩個人雖然一見面就吹鬍子瞪眼的,可是朱翊鈞看得出來,這兩個老頭相處的還算不錯。
兩個沒家人,沒後人,還一起在東南待過的老頭,到了現在,倒是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朕今日找兩位愛卿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和兩位愛卿說。”朱翊鈞看着兩個人,笑着說道:“朕常聞華胥之國,亦熟讀桃花源記,朕也就想‘這華胥之國和桃花源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呢?’,朕不知道。”
“朕當時就想,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治理好這個天下,使得天下如華胥之國或如桃花源一般呢?”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雖然並不知道朱翊鈞想說什麼,但是兩個人知道皇上想說的這件事情肯定小不了。
“朕終日思量,但是仍舊百思不得其解。”朱翊鈞看着兩個人,開口說道:“華胥之國終究是傳說,桃花源也沒人見過,所以朕也就不想了。”
“朕今日找兩位愛卿來,是想給兩位愛卿看看朕勾勒的理想國。”
兩個人一愣,隨後徐文長笑着說:“那臣洗耳恭聽。”
朱翊鈞點了點頭:“這是朕畫的圖!”說着朱翊鈞拉過了一個木製黑板,下面帶輪子的那種,然後把一張鉛筆畫貼了上去,手中的拿起一根小木棍,開始給指給他們看。
“朕不知道什麼樣的生活對百姓來說是好的生活,所以哪裡不妥,兩位愛卿要及時告訴朕。”
“皇上放心,皇上不讓臣說,臣也一定會說的!”海剛峰開口說道。
朱翊鈞看了一眼海瑞,對着他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在朕看來,百姓的生活好不好,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衣食問題,正所謂倉廩足而知榮辱。”
“吃不飽肚子,其他的都是空話,那麼朕把填飽肚子列爲百姓生活的第一要素。”
海瑞和徐文長一起點頭,正所謂“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把吃飽肚子列爲第一位,那就是最合適的了。
“在百姓裡面,有兩種人,一種是自己有地的,這種人朕稱之爲自耕農,就是耕種自己的地的。一種是租種別人的土地的,也就是佃戶,稱之爲佃農。”
“對於自耕農來說,決定他能不能吃飽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不是風調雨順,第二件事情,土地夠不夠,第三件事情,苛捐雜稅是不是重。”
“第一件事情就不用說了,第二件事情,如果他的田地不夠養活他一家人,那麼他就需要租住別人的土地,或者想其他的辦法來養活這一家人。”
“而苛政猛於虎,這個對百姓的傷害也是很大的。”
“所以朕覺得,要解決自耕農吃不飽飯的問題,風調雨順是老天爺的事情,但是可以盡最大可能的去幫助他們,比如開渠飲水,鑿井灌溉。”
“至於土地夠不夠問題,朕覺得一方面可以通過提高糧食的產量,推廣高產作物,例如土豆地瓜等等。另外一方面則是可以通過墾荒,以土豆地瓜的特性,很多以前的荒地,現在也能開墾出來。”
“可是即便如此,土地依舊沒辦法養活全家,怎麼辦?”
“那就要通過租種別人的土地,或者做工來補貼家用。”
“第三件事情就是苛政的問題,一旦官員橫徵暴斂,那再好的日子,百姓也沒法過,想吃飽肚子,那就很困難了。”
朱翊鈞說完之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後轉頭看向徐文長和海瑞,開口說道:“不知道兩位愛卿覺得朕說的可有不妥?”
“臣驚歎莫名!”徐文長感慨的說道。
海瑞則是一臉嚴肅的說道:“皇上說的很透徹,不但深入淺出,且高瞻遠矚,臣無話可說。”
“好,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繼續說!”朱翊鈞笑着說道:“知道了這幾件事情,那朕就要問了,如果想讓百姓吃飽飯,朕該怎麼做,或者說朝廷該怎麼做?”
“第一件事情,興修水利,可以做,第二件事情,組織屯墾,推廣作物,也可以做。朕還想到一點,可不可以在縣內開辦作坊,不是小作坊,而是大作坊。”
“僱傭百姓來做工,然後給予工錢,用於補貼家用。”
“第三個,苛政,那就需要朝廷來嚴格要求官吏,需要完善的監察體制。”
“如果做到了這三點,那麼自耕農就能填飽肚子了,咱們在說佃農。”朱翊鈞指着佃農兩個字:“他們沒有土地,需要交繁重的低阻,使得他們的生活遠不如自耕農。”
“想要解決他們的問題,那就要從土地上下手。”
“首先就是佃租,朕覺的應該由朝廷出面釐定地租,按照田地等級來收取地租,豐年可上浮,災年則減免,但是上浮和減免的限度也可以做出規定。”
“如果超出這個地步,朝廷可以定其爲非法租賃,沒收其土地。”
“如果任由土地荒廢,那麼荒廢一年之後,此地便爲無主荒地,可由朝廷收回,從新進行屯墾。”
朱翊鈞說道這裡,海瑞開口道:“皇上,此策不妥,如果有人想要強佔土地,便可誣告對方荒廢土地,一旦有官員包庇,那麼很多人的土地會被侵吞的。”
微微一愣,朱翊鈞想了想,點頭說道:“海愛卿說的對,這條不妥,那就先劃掉。”
“朕覺得佃農之所以租種土地,是因爲沒有了其他的辦法賺錢,那麼這個可以爲他們提供一條全新的思路。”朱翊鈞指着作坊開口說道:“這個就是作坊的好處。”
“如果佃農能夠在作坊裡面做工養家,他們也就不用租種別人的田地了。”
“在佃農有了另外一條活路了,地主也不敢過於壓迫他們。”
徐文長看着朱翊鈞說的作坊,沉吟了片刻開口道:“皇上是想讓商人開辦作坊?”
朱翊鈞搖頭道:“那樣只會肥了那些商人,朕是說由朝廷開辦作坊,官員管理,類似於朝廷的武備司,只不過給與在作坊做工的人以酬勞。”
“作坊生產的東西可以賣給朝廷,也省的朝廷從商人那裡採買了。”
大明的生產力很低下,很多東西都是很貴的,比如書和紙張,雖然相較於隋唐已經很便宜了,但是窮人想讀書,還是很困難。比如海瑞海剛峰,他讀書的日子又啓是困難能形容的了的。
當大明生產的東西過剩,賣不掉,積壓,那就到了拉動需求的時候了,朱翊鈞是真的盼着那一天,拉動需求最好的方法是什麼?當然是殖民,當然是對外戰爭,當然是對外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