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殼槍彈嗎?
朱翊鈞有些失望,不過紙殼槍彈就紙殼槍彈吧!
在槍彈的發展史上,紙殼子彈雖不是那麼有名,但在槍彈歷史上也佔有一席之地,現在朱翊鈞的火繩槍,說白了就是前裝槍,一般都是直接從槍口往內加火藥,然後再裝入彈頭,操作緩慢而且每次的裝藥量不確定,因而射擊效果也不穩定。
定量裝藥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有效方式,在那個時代,尚沒有現在這麼先進的加工技術。爲了使裝彈速度加快,且藥量一定,紙質彈殼就應運而生。
現在的紙質彈殼只使用紙捲成的筒,裡面裝有火藥,但彈頭與之分別裝入,裝填速度仍較慢。
朱翊鈞要求的紙殼槍彈,則是把彈頭和火藥一同裝入紙質彈殼內。把底火、發射藥、彈頭包裝在一起,能夠極大地提高了射擊速度,當然了,在朱翊鈞的想法之中,金屬定裝彈藥纔是最完美的。
在金屬定裝彈藥的問題被解決之後,後裝槍就能提上日程了。
“兩位愛卿繼續努力,早日做出金屬定裝彈藥和燧發槍。”朱翊鈞看着兩個人,開口說道。
潘季馴和陳矩答應了一聲,然後行禮之後躬身退了出去。出了宮門之後,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全都如釋重負的笑了。總算是過了這一關,皇上對武備司實在是寄予厚望,一直不出結果,他們還真的怕皇上失望。
朱翊鈞伸了一個懶腰,站起身子走了幾步,看了一眼張鯨,然後開口吩咐道:“讓人準備一下,咱們出宮。”
“是,皇爺!”張鯨連忙答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事實上對於朱翊鈞來說,他還是挺想出去走走的,只不過以前沒這個精力,也沒這個時間。現在能稍稍鬆一口氣了,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換上便裝,朱翊鈞坐着馬車出了皇宮,他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大興縣。
雖然朱翊鈞也想在京城裡面逛一逛,體察一下民情,但是今天他還是想去大興縣看看。公務員送下去有一段時間了,他想去大興縣看看結果怎麼樣了。
比起其他方面的改革,這方面朱翊鈞更關心。
在朱翊鈞的馬車兩側,三十多個護衛各拿刀槍,一看就不尋常,街上的人都躲得遠遠的。事實上在人羣之中還有不少護衛,只不過這些人都是暗衛。
“皇爺,前面就是大興縣了!”張鯨坐在車轅上,看着前面的縣城,開口說道。
朱翊鈞挑開車簾,果然在不遠處出現了一座縣城,城牆並不是很高,看着也不大。城頭上刻着兩個字“大興”,雖然城不大,但是來往進出的人卻不少。
馬車來到城門口,守城的士卒也沒過來阻攔,更沒有收錢。
在大明,亂收城門稅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朱翊鈞早就聽說過。
見到城門口放着一張桌子,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坐在那裡喝茶,從他身上的衣服就能看的出來,他是一個公務員。從他的表情上來看,看大門倒是不怎麼厭煩,神態很平和。
“去,把他叫過來,朕有話要問。”朱翊鈞對張鯨吩咐道。
張鯨從車轅上跳了下來,徑直走到了看門的那個人面前。
“門官,我們家老爺請你過去一趟,有話說。”張鯨笑着對門官說道。
門官一愣,打量了一番張鯨,又看了看那邊停着的馬車,隨後站起身子說道:“好!”說着就跟着張鯨向這邊走了過來。
朱翊鈞這個時候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徑直來都了城門口的茶攤上。
城門官看了一眼朱翊鈞就更遲疑了,這麼年輕的老爺?不過稍稍想想城門官也就明白了,估計家裡面老人不在了,這不關乎年齡。不過對方這打扮,不似尋常人啊!
“大興縣門官劉卞見過先生!”
朱翊鈞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劉卞,看他年紀也就二十多歲,長得倒也不錯,雖然談不上劍眉星目,但是也是鼻直口方。點了點頭,朱翊鈞笑着說道:“劉大人,坐!”
劉卞看了一眼朱翊鈞,見對方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他也就沒問。
“我是第一次到大興來,入城門的時候發現你們好像不收入城稅?”朱翊鈞看着劉卞,笑着問道。
“回先生,城門稅是收的,不過只收入城的商賈,比如進城販賣大宗貨物的。”劉卞笑着解釋道:“對於普通百姓,比如進城賣柴或者賣糧,我們都是不收入城稅的。”
朱翊鈞點了點頭:“那你們想沒想過,商賈會拆分了貨物,讓人一次一次少量的運進去?”
“當然想過!”
雖然沒想到朱翊鈞會問這樣的問題,但是還是開口說道:“我們這邊都是有登記的,每一個人帶貨多重,間隔多久都是有規矩的,基本上能夠避免這種情況。”
朱翊鈞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看你的打扮,應該是公務員吧?”
“我在京城的時候就聽人說了,這公務員考上可不容易,而且是皇上非常看重的,你怎麼到這裡看門來了?這好像和你的身份不符合吧?”
劉卞臉色絲毫不變,只是淡然的說道:“聖人云‘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做事不能因爲小而不去做,小事都做不好,怎麼去做大事情。”
“城門官雖小,可是關乎的卻是百姓生計,凡是關係到百姓生計的,那就是大事。”
“我以前也受過城門官的苦,那時候我是陪着父親進城賣柴,原本一捆柴就買不了多少錢,還有交兩文錢的入城稅。”說到這裡,劉卞臉上露出一抹苦澀。
“對很多人來說,這兩文錢或許不算什麼,可是這兩文錢我父親要砍一天的柴才能換來。”
“山裡面山高路遠,又多有蛇蟲虎豹,這兩文錢可是非常不容易得的。可是就是因爲入城就要繳納兩文錢的入城稅。後來讀書之後,我特意去查了。”
“大明雖然有入城稅,可是針對的是商賈,是貨物,而不是普通百信。”
“可是那些運貨進城的人卻不交稅,交稅反而是這些飯都要吃不起的百姓。現在我有幸做官了,想着爲百姓做點實事,這個城門官很好。”
“先生你看,那個推着車子的人叫馬二,家裡面地不多,吃不飽,很多時候要靠打獵爲生。”
“他家距離大興縣八里路,看他身上揹着的狐狸和山貨,如果是以前,他要繳四文錢的入城稅,可是他現在就不用交了。”
“朝廷的法令需要人去維護,不能讓人私用了,我們公務員就是做這個的。”
朱翊鈞看着劉卞,見他看着那個馬三,臉上的笑容很溫暖。是的,溫暖,朱翊鈞看到劉卞笑容的第一個反應,忍不住打趣道:“那你這是怕斷了不少人的財路啊!”
城門稅是給縣衙的,也是給城門官的,守衛城門的這些人都是靠着這個賺外快的。
事實上他們基本上沒俸祿,就算是有俸祿也極少,而且大多數的時候還都是拖欠的。城門收上來的錢,是他們收入的主要來源,沒了這個,那就等於砸了飯碗了。
劉卞笑着說道:“這就要說我們知縣大人了,咱們大興縣的衙役,每天管中午一頓飯,一個月一貫錢的俸祿。這麼高的俸祿,在輔以嚴苛的懲處,自然能夠讓他們老實下來。”
一貫錢的俸祿嗎?
朱翊鈞點了點頭,現在大明一斗米是十三文,一貫錢是九百六十文左右。
一個月的薪俸大概能買七十鬥米,按照大明制,一斗米是十八斤,一個月能買一千兩百斤米。吃飯肯定是用不了的,能吃飽,還能割塊肉。
雖然算不上富裕,但是養活一個五口之家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按照現在大明的物價,這個工資絕對算高了,尤其是在大興這樣的地方。很多飯館跑堂的,一個月也就二百文的工錢,衙役的工資還是不低的。
朱翊鈞看了一眼劉卞,笑着問道:“那你多少錢一個月啊?”
劉卞一愣,隨後笑着說道:“我一個月兩貫錢,但是我們吃住都是縣衙管着的,吃伙房。”
“看來你們縣令一個月要花不少銀子養你們啊!”朱翊鈞笑着站起身子道:“你很不錯,好好幹,我們要進城了!”說着就帶着張鯨向馬車走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但是劉卞也知道對方不簡單,便笑着起身恭送。
上了馬車,張鯨便笑着說道:“皇爺英明睿智,這公務員果然不一般!”
朱翊鈞淡淡的笑了笑,這些公務員是優中選優,在加上三個月的培訓纔得到的。那些書呆子迂腐輩全都被弄出去了,有這樣的表現也不足爲奇。
不過劉卞那句“法紀需要有人去維護,我們公務員就是做這個的”,讓朱翊鈞覺得很不錯。
車子進了大興縣,朱翊鈞跳着簾子向外面看過去,發現有公務員正帶着人巡街,不時還和商戶的人打招呼,看起來很和諧,雙方似乎相處的不錯。
看着這些人的笑臉,朱翊鈞也露出了笑容,今天的大興縣之行,應該很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