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賢恭敬的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待着自己的爺爺開口。
這一次西北之戰張維賢沒能一起去,這讓他有些小遺憾,不過英國公張溶卻不是很在意。自家人丁本來就不旺盛,這嫡孫也不用去戰場上拼功名,這樣就挺好的。
“看了報紙了?”張溶看着張維賢,笑着說道。
“是,看過了!”張維賢點頭答道,雖然自己的爺爺年輕的時候有些混不吝,可是張維賢卻知道自己的爺爺是一個老狐狸,看事情看得非常明白。
點了點頭,張溶笑着說道:“怎麼看?”
“這一次怕是會掀起不小的動靜吧!”張維賢小心翼翼的說道:“京城不是大興啊!”
京城是什麼地方?是皇城根底下,這個地方扔出一塊磚頭,你都不知道會砸到什麼人。在京城有買賣鋪戶的,能是小門小戶?朝中很多大臣都不行。
這個地方早就被人佔滿了,文官升上來你都插不進去腳。
勳貴勳戚,那都是橫行無忌的主,誰惹得起啊!
“鹽政的事情皇上就削了勳貴一刀了,現在又要削商鋪,怕是會出事啊!”張維賢有些擔心的說道:“他們或許不會明面上做什麼,可是爲難爲難稅務司,還是沒問題的。”
張溶點了點頭,捋着鬍子說道:“不錯,看得明白。”
“那個李中行回京了,壓着不少銀子,全都是鹽政的錢,這些錢大多都是勳貴和勳戚以前賣鹽引的錢。”張溶感嘆着說道:“上一次敲打西寧侯,讓大家都不敢動啊!”
說起以前西寧侯,現在的西寧伯,張溶突然開口說道:“你的婚事已經定了日子了,最近少惹事,安心成親。”
張溶年紀也不小了,早就想想着抱重孫子了,這個可比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重要多了。
“是,爺爺!”張維賢連忙答應了一聲,心中也是很多期待的。
滿意的點了點頭,張溶笑着說道:“不要總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咱們這位皇帝比你聰明多了。看着吧!很快就會有消息的,勳貴和勳戚的優待不會少的。”
敲打和磋磨勳貴和勳戚,這種事情歷代皇帝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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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歷代的皇上也知道,勳貴和勳戚是基本盤,這個盤子不能亂。現在皇上又是擡舉五軍都督府,又是建立講武堂,心思昭然若揭。皇上只是對勳貴和勳戚如此頹廢墮落不滿而已,又不是想一棍子敲死他們。
張維賢點了點頭:“是,爺爺,孫兒知道了。”
正在張溶要在說點什麼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下人進來通報。
“國公,外面有一個人求見,說是內務府的李中行。”
張溶一愣,隨後笑着捋着鬍子,轉頭對張維賢說道:“你去,去把他給接進來。”
張維賢一愣,自己去接?他當然認識這個內務府的總管,不就是那個李中行,剛剛還提到了,可是也用不着自己去接啊!這身份不對等啊!
見自己孫子的樣子,張溶沒好氣的說道:“讓你去你就去,看什麼看。”
張維賢無奈之下,只能轉身向門口而去,臉上的表情依舊很糾結。
來到門口,張維賢一眼就看到了李中行,臉上早就換上了笑容:“李總管到訪,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李中行看着張維賢,愣神了幾秒鐘然後才反應過來,連忙拱手道:“勞煩小公爺親迎,折煞李某了,折煞李某了!”
在英國公面前,大明沒什麼人能自覺高人一等,李中行更不敢了,連忙躬身給張維賢行禮。
“李總管,爺爺正在裡面等着咱們,咱們進去吧!”張維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着說道。
李中行連忙點頭,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進了英國公府。
來到大堂,張溶已經在這裡的等着了,見到李中行行禮,張溶笑着擺手道:“李總管別客氣了,坐下說!”說完對張維賢道:“給李總管上茶。”
客氣了幾句之後,李中行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下官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一次是求到國公爺這裡了。”
張溶看着李中行,笑着說道:“李總管有事情但講無妨。”
“是這樣,這西北平定了,陛下想穩定西北,所以就命內務府想辦法,內務府那邊弄出了一個毛呢料子和毛線,這件事情想必國公爺也知道了。”
“於是內務府就向陛下請旨在西北建設毛紡廠,用來收購羊毛,製作毛呢料子和毛線。”
“陛下的意思是在西北建立十座毛紡廠,內務府實力有限,想要建立十座毛紡廠,實在是力有不逮。英國公府世代忠良,執掌大明勳貴之牛耳,下官這就想到了英國公府。”
英國公聽了李中行兜來繞去的說這件事情,眼睛微眯,臉上也沒什麼厭煩的表情,靜靜的聽李中行說完。
放下手中的茶杯,張溶笑着說道:“原來如此,這件事情好說,既然是開發西北,那英國公府自當鼎力支持。要錢要人,李大人儘可開口,我英國公府絕無二話。”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中行連忙笑着道:“等下官找齊十家之後,到時候咱們在商議具體如何行事。”
張溶笑着點頭道:“好好,全都按照李大人說的辦!”
“下官還要去定國公府,這就告辭了!”說着李中行就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替我送李大人!”張溶轉頭對張維賢開口說道。
“是,爺爺!”張維賢連忙躬身答道,然後送李中行出了英國公府。
送走了李中行,張維賢又轉了回來,有些疑惑的對張溶說道:“爺爺,這個李中行是何意啊?”
“他?”張溶擺了擺手:“這可不是他的意思,這是陛下的意思,這毛紡織可是有大利潤啊!內務府吃不下嗎?當然不是,這是皇上在給勳貴找銀子。”
“我不是早就和你說了,陛下不會光削勳貴的。”
張維賢皺着眉頭,有些不明白的問道:“可是這又何必呢?鹽政那邊拿走了,這邊在還回來,這這!”
“這什麼這!”張溶瞪了一眼張維賢,沒好氣的說道:“你是不是在京營練武練傻了,那鹽政的錢是怎麼來的?那是貪污來的,那是皇上的錢。”
“這毛紡廠能一樣嗎?那是勳貴自己掙得錢。”
“回去好好想一想,想不明白晚上不用吃飯了!”說道這裡,張溶站起身子,怒氣衝衝的一甩袖子就走了,留下張維賢一個人在那裡靜思。
“貪污的錢,自己賺的錢!”張維賢念道着這兩句話,眼睛越來越亮。
雖然順天府登記營業證的消息傳得很快,可是除了一些文官叫囂之外,勳貴那邊倒是顯得非常安靜。外人不知道,勳貴之間現在流傳的是去西北撈一把。
互市大有賺頭,這個大家都知道,只不過一直以來互市都被晉商把持着。
京城的勳貴想要參合一下是不可能的,費挺大勁賺不到什麼,勳貴自然是不幹的。可是這一次就不一樣,毛紡廠的利潤傻子都看得出來。
正所謂衣食住行,衣排在最前面,這裡面得多大的利潤。
毛紡廠用的是羊毛,不用種桑樹,不用養蠶,成本很低啊!
江南的生絲那都什麼價錢了,這毛紡廠一定能夠大火,能賺大錢。這勳貴們豈能不上心?大家也都明白,這是皇上給的好處,畢竟李中行傳話的時候,東繞西繞的,可是把話都傳到了。
十個名額,英國公府一個,定國公府一個,西北三個,定北侯一個,這就去了六個了。
剩下的四個,可想而知競爭何其激烈,當傳出恭順侯府也有一個名額之後,勳貴們徹底明白了。定北侯是戚繼光,恭順侯是吳惟英的爹。
這都是這一次在西北立功的,皇上想表明的態度也十分明顯了。
爲國立功的,不但有官做,而且有錢可賺,混吃等死的,那就等死吧!
勳貴們喜憂參半,不過想要鬧騰是鬧騰不起來了,西寧伯的事情可是歷歷在目,這就讓很多人憋屈了。不過很快就傳出了新的消息,那就是內務府準備成立毛紡織售賣聯合會。
仿照鹽政,將毛紡織的售賣劃片,按照地域進行拍賣。
這個消息一出來,覺得拿不到紡織廠名額的勳貴,立馬聞風而動,要知道這一次的劃片可是按照省劃的。掌握一省毛紡織的售賣權,這利潤得多大?
勳貴們全都忙着去西北賺錢了,誰還管其他的。
營業證就營業證唄,自己家的那幾個店鋪,算不上什麼大事情。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西北毛紡廠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無數人開始得紅眼病了。勳貴跑到西北大發其財,這是與民爭利,乾的這叫什麼事情?
一時間彈劾內務府的摺子就送進了大內,李中行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事實上文官也不傻,李中行的內務府擺明了就是給皇上賺錢的,皇上摟錢這還了得,錢都被皇上摟去了,自己這些人怎麼辦?這可不行啊!
事情越鬧越大,整個京城可以說是輿情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