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慈寧宮,張鯨和張誠都小心翼翼的跟在朱翊鈞的身後,兩個人都很震撼,尤其是張誠。張鯨親身經歷過,多少都有些預料,可是張誠可是稀裡糊塗被拉來的。
雖然兩個人沒有聽到朱翊鈞和李太后的對話,依舊把兩個人嚇的夠嗆。
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兩條裂痕在無聲無息中產生了,一條是張居正和張鯨之間的,他們的合作算是崩掉了。以後就算是能合作,估計也要以提防爲主了。
另外一條就是朱翊鈞和李太后之間的,作爲皇帝和太后,這一對親生母子之間也鬧了不愉快。
雖然不至於繼續鬧下去,但是這一次也算是在各自的心裡面紮了一根刺。朱翊鈞知道了李太后的態度,同時也向李太后表明自己的態度。
與李太后鬧翻,暫時不會,朱翊鈞還沒想着現在動張居正。
轉頭看了一眼張鯨,朱翊鈞笑着說道:“讓你的人去張府,與上次一樣,繼續談御馬監的事情。讓張居正安排俞大猷進入御馬監,今天就去。”
張鯨一愣,這個時候去?剛剛鬧翻,自己還在裡面威脅張居正,現在去他能答應嗎?
朱翊鈞一笑,沒有和張鯨解釋什麼,他也用不着和張鯨解釋。到了現在,其實才是朱翊鈞對張居正真正的試探。現在他站到了臺前來,張居正自然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現在張鯨還去,其實就是告訴張居正,這是朱翊鈞想要掌握御馬監。
如果張居正答應,那就說明他對自己這個皇帝還心懷畏懼,以後也會照顧自己這個皇帝的情緒。同時張居正也不會再把自己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少年天子,不會恣意妄爲。
張居正答應了,朱翊鈞依舊會高調支持張居正的改革,甚至會處罰張鯨,幫着張居正把臉面轉回來。對外依舊要營造出張居正權傾朝野的樣子,而且權勢深重,東廠也惹不起。
如果張居正不答應,朱翊鈞就要考慮讓張居正提前回家了,敢於和皇帝對着幹的臣子不少,可是敢於向着衛宿皇宮禁軍伸手的大臣,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老奴遵旨!”張鯨連忙答應了一聲,恭敬的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張誠,開口問道:“朕可以相信你嗎?”
“老奴願爲陛下肝腦塗地!”張誠連忙跪倒在地上,大聲的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那你這幾天就去御馬監,幫朕看着勇士營和四衛營,朕如果要用他們,到時候朕希望是如臂使指,不希望到處都是疏漏。”
“朕知道你熱心武事,朕會給你機會的!”
“謝皇爺!”張誠磕完頭,恭敬的站起了身子。
朱翊鈞一擺手,開口說道:“行了,你們兩個去吧!”說完朱翊鈞也不再理會兩個人,自己邁着步子回到了乾清宮,這裡徐德已經等在這裡了。
見徐德要見禮,朱翊鈞擺了擺手,笑着說道:“來了一會兒了?”
“剛到!”徐德連忙笑着說道,宮裡面的事情他雖然不知道,可是張居正今天進宮,外面早就鬧得沸沸揚揚的,徐德可是管着內廠的,他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朱翊鈞點了點頭,開口問道:“內廠的人手派出去了?”
“回皇爺,全都派出去了,京城的各個衙門,安排在都督府和三大營的人也都調動了起來。”徐德連忙說道:“勇士營和四衛營那邊的人也都安排妥當了。”
“朕派了張誠去死御馬監,讓他盯着勇士營和四衛營的人!”朱翊鈞淡淡的開口說道。
徐德連忙接口道:“奴婢已經在俞大猷將軍身邊安排了人,如果張公公那邊出了紕漏,奴婢這邊立馬能夠接手四衛營和勇士營,同時請俞大猷將軍主持四衛營和勇士營。”
朱翊鈞點了點頭,這些都是他之前安排徐德做的。
無論是張誠還是張鯨,朱翊鈞都沒有那麼相信,尤其是張誠。這一次也算是對張誠的試探,況且這麼大的事情,寄託於對一個人的信任上,朱翊鈞不可能那麼做。
大清的光緒皇帝寄希望於袁世凱,結果呢?朱翊鈞可不想步光緒皇帝的後塵。
或許李太后不如慈禧老佛爺,可是大明可是還有一位內閣首輔,皇帝老師張居正。雖然他們未見得做什麼,可是朱翊鈞卻以最壞的結果做準備。
將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朱翊鈞不想,也不敢那麼做。
這也就是馮保死了,不然朱翊鈞也就只能裝孫子了。老老實實的等到張居正死,就像前世的萬曆皇帝一樣。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朱翊鈞笑着說道:“好好幹!”
“奴婢定不負皇爺所託!”徐德跪倒在地上,表忠心道。
內閣。
張居正回到內閣之後早就恢復如常了,笑着把結果通報給了內閣的其他兩位內閣大學士,很快消息就傳開了。大家讚歎首輔張居正依舊強勢的同時,也有人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夕陽西下,張居正辦完功,與其他笑着打過招呼之後,這纔像往常一樣回了府邸。
回到了張府,張居正神情頓時露出了倦色,想到今天笑吟吟坐在自己對面的學生,張居正的心裡面就蒙上了一層陰霾。嘆了一口氣,張居正心裡面滋味很複雜。
那個乖巧懂事的學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坐在那裡的皇帝。
張居正也是在此時此刻才意識到,自己教導的不是尋常家的孩子,而是皇帝。同時張居正還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皇帝學生長大了。
“老爺!”遊七從外面進來,將手裡面端着餐盤放在桌子上:“吃點東西吧!”
張居正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遊七問道:“今天府上有人過來嗎?”
“有人來,和往常一樣!”遊七知道自己家的老爺要問什麼,點了點頭說道。一邊伺候着張居正吃飯,遊七一邊說道:“張公公那邊派了人過來了。”
張居正一愣,張鯨派人來了,他的腦海中再一次閃過了自己皇帝學生的笑臉,略微有些愣神。半晌之後,張居正纔開口問道:“說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