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161章 金革無避,軍旅從權

徐文璧聽了皇帝的虎狼之言,怔然當場,一時忘了回話。

他回過神來後,身子才後知後覺地一抖:“陛下……”

朱翊鈞將方纔寫好的東西吹了一口,擡手打斷了徐文璧:“奏告郊廟社稷,謝咎自責的祭文,朕已經寫好了。”

“到時候卿順帶一起燒給列祖列宗,記得提一句是朕親自寫的,也好將朕一番無可奈何的誠懇心意帶到。”

說罷,便讓蔣克謙將祭文交給徐文璧。

徐文璧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躊躇不安。

低着頭愴然道:“陛下何故如此?”

起初他還以爲皇帝是敲打他,不要覬覦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他正要自辯,自己從未對錦衣衛動過心。

話還沒出口的功夫,才知道皇帝竟然是玩真的,連給祖宗認錯的祭文都寫好了!

哪有火燒自己家的!

朱翊鈞擡頭看向徐文璧,認真說道:“朕既然讓你掌錦衣衛,你就應該在投名狀交了之後,再向朕發問。”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徐文璧神情一滯,默默收斂了方纔誇張的神情。

這是他第一次見皇帝,沒想到這位君上說話,竟然這般直來直往,跟私下傳的完全不一樣。

一旁的蔣克謙看着這一幕,心中卻不由感慨萬分。

他是自皇帝登基前就一路跟着的。

從當初召見臣下時,特有的拿腔作勢,到如今的從容不迫。

變化實在明顯。

徐文璧沉默半晌,才艱難開口道:“陛下,臣區區無能庸人,恐難執掌錦衣衛。”

錦衣衛這門差事,別說覬覦了,送上門都嫌燙手。

歷任幹得好的,難免遭人仇恨,身死破家不過尋常。

沒存在感的,往往又被坐實無能,遭皇帝厭棄。

徐文璧祖上開國元勳的出身,使他更懂得富貴閒人是多麼難得,是當真不想接錦衣衛這個攤子。

朱翊鈞活動着手腕,搖了搖頭,隨意道:“徐卿,當初成國公先封三公,後掌錦衣衛,數辭不能。”

“直到去歲才被朕許了他們安然休憩,得以功成身退。”

“如今該你接班了,豈能偏偏讓你辭得?”

文臣動輒什麼辭官不就也就算了,勳貴哪來這個權利?

本來勳貴有能耐的人就不多,你徐文璧既然有些才能,不來執掌錦衣衛揚名立萬,難道讓你窩在國公府玩鷹遛鳥?

想不幹就能不幹,做夢呢?

徐文璧被皇帝堵得啞然失語,突然想把以前那些傳頌皇帝仁德的人腦袋擰下來。

這哪裡是仁德?他只看到霸道!

簡直一點道理也不講啊!

只是他實在有些納悶,怎麼就找上他了。

徐文璧露出苦笑:“陛下欽定臣來接這個班,實讓臣惶恐不已。”

好端端一個富貴閒人,怎麼就欽定了錦衣衛都指揮使。

朱翊鈞搖了搖頭:“因爲朕有意扶持勳貴,讓汝等活得像樣點。”

“自嘉靖中以來,詔裁恩澤世封,天下僅五公存。”

“作奸犯科惡了朕的南京魏國公、雲南黔國公且不論,在京的也只成、英、定。”

“如今成國公功成身退,英國公壽數無多,朕不讓你接錦衣衛的班,還能找誰呢?朕可沒有什麼王府發小。”

總不能說你小子歷史上表現不錯,上墳兢兢業業吧?

不過朱翊鈞口中這個理由,確實也出於真心。

徐文璧聽罷,只好認命,皇帝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實在沒理由再推脫。

他暗自嘆了一口氣,緩緩下拜:“臣願爲社稷,爲陛下,肝腦塗地。”

朱翊鈞笑了笑:“登基前後束手束腳,不得已纔有朱希忠捐軀,往後的局面總歸會越來越好,卿就不要挖苦朕了。”

“會讓你壽終正寢的。”

徐文璧今年才四十多,不想步了朱希忠的後塵倒是情有可原。

但話還是得說清楚,自己又不是幹一件事就獻祭一名大臣的邪君。

徐文璧連忙解釋:“臣不敢,臣絕無此意。”

朱翊鈞擺了擺手,不甚在意:“你是個本分人,朕也沒什麼要囑咐你的,得勢後當先要約束家人便是。”

“去尋朱希孝吧,辦完差朕再給你走流程。”

徐文璧擡眼看了皇帝一瞬,心中陡然跳出一個念頭。

自己伴君如伴虎的日子,恐怕是要開始了。

心中忐忑不安,面上儘量露出感恩的神色,恭謹行了一禮。

而後才緩緩退了出去。

等徐文璧離開後,朱翊鈞仰倒靠在椅背上,喃喃道:“你說,滔天的權勢送上門,怎麼個個都不情不願呢?”

此時殿內只有蔣克謙侍衛左右,卻是不明白皇帝是在與自己說話,還是自言自語。

蔣克謙思忖片刻後,纔開口道:“那是因爲他們不知陛下英明神武。”

朱翊鈞看着蔣克謙,意味深長道:“要是朕親政後,不復你玉田伯的爵位,你恐怕就不是這般言語了,說不得也來勒我脖頸。”

蔣克謙畢竟侍衛皇帝日久,對皇帝性格很是熟悉。

他聽了皇帝這番聳人聽聞的話後,並未惶恐請罪,反而低聲緩道:“陛下,此時四下無人,臣作爲外戚之身,斗膽寬慰陛下一句。”

“陛下今日受影響後,略有些沉悶了。”

“實際上,此事未必是有人暗中算計陛下。哪怕退一步說,即便有人算計陛下,也還有如臣等這般,身家性命都繫於陛下一身者,正因爲我輩佔據絕大多數,彼輩才只能在暗黑之中陰暗爬行。”

“方纔陛下說到臣身上,那陛下當是明知,臣爵位降序之後,是何等受人冷眼;作爲陛下近臣後,又是何等揚眉吐氣。”

“陛下復不復臣的爵位,臣都是一樣地受盡皇恩,哪裡還會怨恨陛下呢?”

“陛下,人心難測雖然不假,但總歸還有一份赤子之心的。”

皇帝今日顯然是因爲起了疑心的緣故,行事多與往常不同。

無論是白日面見陳太后、李選侍時讓近衛內臣留在門外,還是今夜接見徐文璧私下奏對,甚至張宏也不在殿內。

都顯示出皇帝內心絕不平靜。

正因如此,蔣克謙才難得搬出親戚的身份,寬慰了一句。

朱翊鈞仰着的身子,緩緩坐了起來。

他靜靜看着蔣克謙,突然搖頭失笑:“果然是自家親戚,表叔教訓得對。”

“朕今日確實情緒不大好,被你這麼一說,倒是好多了。”

蔣克謙見皇帝拿輩分打趣,顯然是情緒有所開霽。

他不由鬆了一口氣:“陛下折煞臣了。”

朱翊鈞雙手捂在臉上搓了搓,好奇道:“蔣卿這兩年看來是讀了不少書,言辭談吐可是大有進步。”

“朕記得當初德平伯李銘去世,張宏一個太監都知道說是故了,你偏偏來句死了,可讓朕笑話了好久。”

蔣克謙露出一絲尷尬,解釋道:“往年廝混的場所沒有讀書的用武之地,這兩年侍奉陛下,地位水漲船高,好歹要窺探一下門徑。”

“再者,這兩年編寫收錄琴譜,與文人雅士多有來往,也算是耳濡目染。”

他以前一個因爲作奸犯科而降格的外戚,少有人願意來往,說話沒點場面也就罷了。

可侍奉皇帝左右後,要是還不學無術,那就真是天予不受了。

朱翊鈞欣慰點了點頭:“記得琴譜編好後,將底稿留給國史館。”

蔣克謙從善如流地應了下來。

而後他又突然提議道:“陛下,臣最近收錄了一份失傳的古琴曲,曲調婉轉細膩,有靜心凝神之效,陛下可要聽聽?”

朱翊鈞欣然頷首:“表叔速速取琴,爲朕洗耳。”

半晌後。

萬壽宮中傳出悠揚琴聲,如絲如縷,絃歌不絕,令人心曠神怡。

……

正月悄然過去,時間來到了二月初一。

講官沈鯉以病給假,賜路費表裡,命馳驛去。

增補左春坊左諭德兼翰林編修王家屏,值文華殿。

命大學士高儀,禮部尚書馬自強,充會試考官;命左春坊左中允範應期,右春坊右贊善許國,充武舉考試官。

是日,皇帝、兩宮傳諭內閣、禮部。

諮有李氏,秉性柔嘉,禔身敬慎,蚤以綺質,簡侍帝居,鳴佩無違儀,已彰於燕婉。封選侍,錫之誥命,移居萬壽宮。

科道、御史,或以不合祖制諫諍。

不出半日,皇帝御批,以“朕喜歡”駁回。

又命通政司不再收此類諫疏。

同日,禮部尚書馬自強、吏部侍郎溫純、大理寺卿陳棟等,奏請皇帝,爲皇帝選妃。

留中不發。

是夜一更,幹清宮火,大學士張居正、大學士高儀,夜值內閣。

翌日,百官探慰。

禮部查照嘉靖三十六年四月內三殿災事例,上請善後。

上召禮部等官至會極門。

司禮監張宏等傳奉聖諭,奏告郊廟社稷,謝咎自責,並擇吉遣公徐文璧、侯郭大誠、駙馬許從誠、伯王學禮恭代秩祀神祗,開具來行,自二月初二爲始,著文武百官痛加修省七日。

……

二月初三。

承光殿內,爆發了一場爭吵——與其說是爭吵,不如說是一方責備,一方坦然受之。

朱翊鈞本該端坐在御案後,居高臨下與臣下奏對,此時卻避席走下了一半御階,站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張居正站在殿內,本是恭敬的姿態,臉色卻說不上好看。

他語氣僵硬,朝皇帝回道:“陛下既是天命之主,何必鬼祟行事?既鬼祟行事,又何必復告知臣?”

朱翊鈞面對首輔先生的責備,盡數受下,還行了半個弟子禮,以示受訓。

“先生教訓得是,這確是鬼祟行事。”

“不過朕還是告訴了先生,自然是因爲隆慶六年六月十八那日,朕答應過先生,君臣之間,坦誠相見,共襄盛世。”

“朕豈能因行了壞事,便爲此食言?”

張居正猶然爲皇帝燒了幹清宮的事生氣。

聞言不由冷臉相對:“言必行,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

“唯仁乎?唯義乎?唯良知乎?”

“陛下不如同樣瞞着臣,纔是對臣的仁,也好過讓臣失魂落魄。”

說話一定要守信用,做事一定要有結果,這種態度只是固執的小人行爲。

比起強調錶面的言行,更重要是考慮仁義良知這種更深層次的道德修養。

張居正這是拿論語擠兌皇帝,顯然是對皇帝的作爲極其不滿——正因爲皇帝說坦誠相對,他纔會如此這般跟皇帝計較。

朱翊鈞嘆了一口氣。

按理說,他是不應該告訴張居正的。

但就像他所說,政治互信是很難得的事情,不好輕易壞了。

同時,他基於對張居正的瞭解,也不憚於讓張居正知道。

但隨之而來的,自然避免不了一場批評進諫。

此時張居正不再搶白,朱翊鈞終於有機會解釋原由:“先生,朕非是眷戀西苑風光,才如此行事。”

“箇中始末情由,朕實不得已而爲之。”

朱翊鈞懇切相對,耐心解釋。

而後便將硃砂之事給張居正從頭到尾,細細道來。

末了,他還補了一句:“硃砂、水銀之毒,乃是皇祖父與朕口耳相傳,決計錯不了。”

一番話說完,張居正終於恢復了一些冷靜。

卻是從對皇帝的不滿,轉爲低頭皺眉思索。

好半晌後,張居正才擡起頭,又朝皇帝問了些細節。

兩人又是一番交談,張居正終於徹底明白,皇帝爲何如此作爲。

先前他來承光殿勸慰皇帝幹清宮火災之事,孰料皇帝卻一口說出,此事乃是他授意所爲,直讓張居正五雷轟頂。

還以爲皇帝只是貪圖西苑風光,便做下這等事。

現在明白過來後再看此事,總算在人之常情能理解的範疇中了。

只是張居正猶然有些芥蒂:“即便如此,陛下何不與臣等商議。”

“陛下若是想徹查,臣等難道會阻着陛下嗎?”

雖然是事出有因,但讓張居正介懷的地方仍然在。

陰謀之輩之所以只能玩弄陰謀,就是因爲無勢。

可皇帝佔據着天下最大的勢,又何必也玩弄起陰謀,平白落了下乘?

這不就是失了堂皇氣度?

朱翊鈞緩緩走下御階,搖頭道:“正因爲朕不願行陰謀之事,纔會除此下策。否則,朕就會給文華殿、六部衙署統統換上硃砂,看看誰有異動了。”

張居正聞言,心中莫名惡寒,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這不就是世宗煉丹賜藥給臣下的路數嗎?

皇帝那位皇祖父,到底口耳相傳了些什麼東西!

朱翊鈞解釋道:“若是知會外朝一同商議,朕落個多疑的名頭也就罷了,就怕有人逢迎,藉此掀起大案。”

“遷綿百年的路數,過去也就過去了,這是朕的寬宏大量。”

“但只牽涉到朕也就罷了,這次朕的選侍,朕的母后,都險些受難……”

“先生,朕心有餘悸啊!”

張居正默然半晌,終於嘆了一口氣,寬慰道:“臣歷經嘉靖、隆慶、萬曆三朝,宮殿火災不下十場。”

“依臣愚見,未必是有心之人故意爲之。”

就嘉靖三十六年那一場大火來說。

三大殿同時燒燬,外朝廷議正是因爲此事,才被迫借用太子臣屬議會的文華殿。

此後三大殿復建,誰也不知道會不會修完了就搬回去,彼時不也是用的硃砂塗牆嗎?

張居正有些擔憂地看了皇帝一眼。

別因此事被嚇成驚弓之鳥,那就壞事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朕知道,不過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罷了。”

“既然遇到了,也只好寧可信其有,也請先生爲我一家孤兒寡母的性命擔待一二。”

話說道這個份上,張居正也不好再拿出訓斥的態度。

只好朝皇帝行了一禮,以示迴應。

兩人一番交心,總算化開芥蒂,將這事揭了過去。

等安撫完首輔,朱翊鈞這才展顏一笑,狀若不經意道:“先生一聽此事,便劈頭蓋臉訓了學生一頓。”

“那朕點李白泱爲選侍,也未與外朝商議,先生怎麼隻字不提?”

張居正看了皇帝一眼:“皇后正位,天下之母,先是國事,纔是家事,那纔是外朝商討的餘地,選侍本就是陛下的家事,兩宮自可決之。”

說到此處,張居正語氣突然變得極爲複雜:“臣從裕王府就看着陛下成長,眼見陛下到了開後宮的時候。”

“這是長大成人之兆,臣心中只有替君上欣喜,卻是沒有別的半點不滿。”

說句僭越的話,皇帝在裕王府的時候,他張居正跟陳以勤給三四歲的朱翊鈞啓蒙,陪皇帝的時間可比穆宗多多了。

而皇帝開經筵以後,張居正親自教授的時日,也比照顧自家孩子多多了。

除了在衙署值班外,整日最多的時候,就是在給皇帝上課了。

哪怕回家都在給皇帝寫教材。

隆慶六年朱翊鈞剛出閣讀書那段時間,高拱被曹大埜彈劾,身爲太子學業的提督官之一,卻難得能在日講上看到高拱。

爲什麼?還不是因爲都是他張居正在過問皇帝的學業?

其中傾注的心血,實在不足爲外人道哉。

這也是他方纔聽聞皇帝做了壞事,便心急如焚的緣故。

這般心態,聽到皇帝點了選侍,他只有着一些說不明的欣慰和滿足在其中,恍如飲了一杯好酒一般,五味雜陳,後勁十足。

至於不滿?當初李春芳想將孫女送進宮,還是張居正勸皇帝收下的。

只要皇帝知道節制,那就萬事大吉了。

想到此處,張居正心裡突然又有些彆扭。

外起居注是要內閣審覈的,想看也就看了,但內起居注,就不是他們能隨便看的了。

還是能找機會委婉勸皇帝注意節制纔是,免得被先帝遺留的秉性影響了。

朱翊鈞不知道張居正在想什麼奇怪的事。

只是笑了笑,揭過了這事:“御皇極門午朝之儀等等再隨先生過去,朕還有一事要與先生商量。”

戚繼光來了歸來了,自己也沒必要太過熱切,反而地沉着佈置好正事纔對。

張居正朝皇帝看來。

朱翊鈞沉吟片刻,斟酌道:“先生,朝廷今年既然決意對朵顏衛用兵,戚繼光也在皇極門外候着了。”

“能不能趁着這個機會……將喪事過了百日的官吏,酌情起復,委派一些相關的差遣?”

張居正一怔,立刻跟上皇帝的思路:“金革無避?”

朱翊鈞點了點頭,確定道:“金革無避。”

喪期到了,官員是要是乖乖致仕給父母守孝的,張四維就是因此回了三晉。

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

譬如皇帝奪情。

馬自強母親去世,按理就應該回家守孝,不過皇帝說國家朝局需要你,留下吧,於是他百般推辭而不能,只回家守了二十一天的孝,便匆匆回京。

但奪情終究是特例,影響也不太好。

更容易成爲臣子的道德漏洞——皇帝奪情你就不守孝了?沒讀過陳情表嗎?說到底還是不孝順。

所以沒有人找馬自強麻煩,不代表別人被奪情,都可以這樣舉重若輕。

尤其是對於某些得罪人多的官吏來說,奪情往往掀起軒然大波。

不過沒關係,還有儒家道德觀內部認同的特例,金革無避,軍旅從權。

春秋大夫,卒哭從戎,也就是喪期從軍打仗。

這顯然不合周禮嘛。

於是子夏問孔子,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闢也者,禮與?初有司與?

卒哭(百日祭)之後,國家因爲戰爭徵召復起,是不可以拒絕的,這合乎周禮嗎?還是單純的權宜之計?

孔子就說了,昔者魯公伯禽有爲爲之也。

早有先例嘛,爲了國事,可以折中一下的,只要不是爲了個人前途、官運之類的私利,就不算違反禮制。

這是禮記說的,自然是很有說服的——“金革無避古有訓,起應徵闢從馳驅。”

這時候守喪,就不需要三年了,一百天,過了卒哭,就可以復起了。

這就叫金革無避,軍旅從權。

朱翊鈞看向張居正,直言不諱:“朕去年給先生老家裝了暖屋,可先生的父親今年還是不幸病倒了。”

“朕哪怕加遣了御醫前去探望,心中還是忍不住擔憂。”

“雖說君子不奪人之親,亦不可奪親也。”

“但總歸是要未雨綢繆的。”

他看向張居正,認真道:“先生,你也不想朕失了你這臂膀,使新政戛然而止吧?”

第55章 有條不紊,心服首肯133.第132章 天之驕子,流行坎止第21章 積弊成病,勉從勸進121.第120章 層接遞卸,虛實相參168.第167章 犀角燭怪,嚴陣以待73.第72章 興滅繼絕,查漏補缺70.第69章 風饕雪虐,搖山振嶽第4章 崢嶸初現,太子升殿第6章 暗流涌動64.第64章 調和陰陽,用舍行藏171.說個事情143.第142章 捰袖揎拳,進退兩難160.第159章 繁火內蒸,寒熱交訌178.第176章 善騎者墮,運籌帷幄130.第129章 原委始末,陰差陽錯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154.第153章 揮金如土,開海經武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119.第118章 斠然一概,意料之外144.第143章 白馬非馬,只鱗半爪174.第172章 絲絲入扣,光前啓後143.第142章 捰袖揎拳,進退兩難139.第138章 水土不服,矯世變俗162.第161章 金革無避,軍旅從權第10章 貪腐枉法,日講太甲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第5章 文華殿上,再行辭讓161.第160章 盡是還丹,歷歷堪收第12章 天下大弊,攘爭名器第44章 金石之交,分道揚鑣114.第113章 花開兩朵,把薪助火60.第60章 稔惡盈貫,記錄在案第48章 赦賞天下,雲行雨洽91.第90章 席珍待聘,循序漸進89.第88章 論功行賞,彈觔估兩190.第187章 陰陽順位,懸疣附贅第148章 勤勞匪懈,完粹淳龐第9章 拿腔做勢,篋書潛遞189.第186章 爰以茲辰,敬祈洪造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88.第87章 因任授官,心照不宣120.第119章 急轉直下,心狠手辣123.第122章 吟詩作賦,褰裳躩步第48章 赦賞天下,雲行雨洽63.第63章 以退爲進,任情恣性第27章 蛛絲馬跡,風雨將至119.第118章 斠然一概,意料之外119.第118章 斠然一概,意料之外第39章 當軸處中,各顯神通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第34章 渾水摸魚,攪動時局113.第112章 和平贖買,憑山負海第22章 事核言直,他山之石64.第64章 調和陰陽,用舍行藏第30章 踐祚之初,羣然噪呼64.第64章 調和陰陽,用舍行藏92.第91章 故家喬木,退讓賢路69.第68章 聲東擊西,陶犬瓦雞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76.第75章 誅心奪志,揆情審勢173.第171章 先天純粹,一念之微第54章 君臣相見,殊深軫念72.第71章 方驂並路,納新吐故183.第181章 相濡以沫,河傾月落第47章 夤夜闖宮,袒心剖胸69.第68章 聲東擊西,陶犬瓦雞156.第155章 西學中用,騰蛟起鳳193.第190章 四不兩直,克盡厥職89.第88章 論功行賞,彈觔估兩180.第178章 足躡華峰,目觀滄海121.第120章 層接遞卸,虛實相參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81.第80章 及鋒而試,後人故智88.第87章 因任授官,心照不宣第40章 撲朔蹊蹺,作浪興濤第43章 矙瑕伺隙,肆行無忌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第146章 鏗鏘有力,摧金斷玉192.第189章 遷鶯出谷,重整旗鼓90.第89章 間構嫌隙,宥坐之器192.第189章 遷鶯出谷,重整旗鼓104.第103章 宴無好宴,尋瘢索綻65.第65章 潛光隱耀,另起爐竈第150章 如錐畫沙,踔厲駿發第31章 關於更新和追讀第37章 疾風勁草,穩中向好第2章 母慈子孝,機心蕃茂第147章 磨礱淬勵,文武相濟170.第169章 高屋建瓴,函幽育明第57章 投石問路,疑團滿腹第48章 赦賞天下,雲行雨洽167.第166章 紅袖添香,論道經邦98.第97章 懷黃佩紫,越鳧楚乙167.第166章 紅袖添香,論道經邦172.第170章 宗羅百代,徹裡至外第58章 應然歸聖,實然歸朕第31章 關於更新和追讀100.第99章 比肩隨踵,溘然殂薨113.第112章 和平贖買,憑山負海第50章 截鐙留鞭,如日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