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翊再次閉關了,準確的說,應該是明悟了。這事兒說起來還要感謝錦衣上人,在他奪得了萬勝王的頭銜之後,陸翊特意擺酒邀請了最近新近加盟逍遙盟的幾十位六階七階修士以及奪取了六階萬勝王頭銜的那雙系修士——東域第一大派千秋會的內門執事霍正雨進行慶賀。
這霍正雨說起來可不簡單,他在千秋會的地位就如同玉林子他們師兄弟於瑤山的位置一般,這一次,他本是帶着幾名徒子徒孫去幽夜山林歷練的,正好趕上了逍遙英雄擂的舉辦,在徒子徒孫們的攛掇下,霍正雨也是興之所至想要露上一手以顯示一下千秋會的實力,最終果然是不負盛名、成功登頂首屆萬勝王,替千秋會揚了名。此人很是豪爽又特別喜歡熱鬧,而且也聽說了逍遙盟的傳奇崛起經歷以及陸翊這個白髮丹神的一些事蹟,他同樣也對陸翊十分的好奇,所以陸翊邀請他來赴宴他很是痛快的便答應了,被一干徒子徒孫衆心捧月般伺候着,跟陸翊等人天南海北的很是一通胡侃。修士嗎,話題永遠都離不開修煉,尤其與會衆人基本上都是六階七階之人,所以大家的共同話題也就比較多了。聊着聊着,霍正雨便提到了錦衣上人的打法,他直言,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是能將金屬性靈力發揮到了錦衣上人這等的極致的,他還真是平生僅見。霍正雨提到,千秋會也有不少金系修士是修劍的,但是他們的修煉方式卻與錦衣上人大相徑庭,基本上,那些人都是主修劍意,卻極少藉助外物,可是錦衣上人卻很好的將外物與自己融爲了一個整體,這種打法既有金系的鋒銳,還有一種不動如山的厚重,帶給對手的壓力極大。不知可有什麼非常的感悟?
錦衣上人幹了手中一杯美酒,笑着講起了自己的一番際遇。
“當年,我還是一名普通的金系修士,並沒有打算修煉劍修一道。在我突破至四階之後,我也同許多修士一樣,打算根據自己所悟重新選擇更加適合自己的功法體系設計好今後的修煉道路。我當時參悟的跟衆多的金系修士一樣,都是金屬性靈力的攻伐之利,我也是打算在金系修士主攻伐上做些文章,於是便開始遍訪名師、虛心求教,一路求學一路歷練着走來,最後到達了當年還是非常封閉熄雲城,而那時我的修爲也已經達到了四階中期。在這裡,我遇到了一位老者,此人乃是一位木系修士,我們倆是在一次結伴去幽夜山林完成一件萬達公館的委託任務時相識的,老者已經是四階後期修士了,可是限於資質,此生都不可能有什麼大的突破再上一個臺階了。老人家很是看的開,也知道自己的窘狀,所以他便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鑽研術法上面,務求通過精湛的術法來彌補自己修爲上的不足,爲此,他收集了大量的木系術法。我恰巧是木系修士最怕的金系修士,所以老家人沒事的時候便喜歡拉了我來切磋,他笑言,只要能把剋制自己的金系修士搞定了,便可以在同階修士當中立於不敗了。可是,靈力屬性相剋的問題是實打實的存在於天地之間任誰也無法改變的,雖然我修爲低於他一個小階,可是因爲屬性剋制的問題,我們倆在鬥法之時,我反而從不落於下風,往往還稍佔優勢。他老人家每學到一個新的術法,便會興致勃勃的拉了我來考校,這樣的切磋讓我進步很快,而他也通過比試總是能夠找出那些他所學術法的優缺點進行一番改進。我們倆都樂此不疲,一斗就是三十幾年下去了,我終於是成功晉級四階後期,而他也掌握了大量的木系術法,成爲了一個在同階木系修士當中萬事通般的存在,甚至因此還闖出了一定的名氣,被人稱爲‘老木頭’。我們倆因爲都是散修,通過常年混跡於萬達公館也結識了不少的修爲相當的修士,這一天,有一名同爲木系修士的年輕人拿了一枚玉簡來找老木頭,他說這是自己無意間在幽夜山林內的一個樹洞當中發現的一套木系功法,看似十分的高深,自己參悟許久也沒搞明白,想讓老木頭參詳參詳以爲他指點一番。老木頭拿過那玉簡大略一看,頓時便呆若木雞,許久都沒能緩過神兒來,良久之後,一臉震驚的老木頭告訴那年輕修士,這玉簡的內容似乎是開創了一個全新的修煉木系功法的思路,他自己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那玉簡內的修煉方法到底可不可行,他需要長時間的認真參悟一番。他拿出了幾樣不錯的木系術法交給了那年輕人,讓他先回去習練,而留下了這記載奇怪思路的玉簡,表示自己要好好參悟一番。那年輕人似乎對這玉簡內的東西並不感冒,便欣然拿着老木頭給他的東西離開了,並直言那玉簡他就送與老木頭了,讓老木頭不用着急,想要怎麼參悟都行,不必擔心自己催要。
老木頭立即開始了閉關,這一閉便是十三年下去了,十三年來,我也苦修不輟,將境界完全穩固在了四階後期頂峰,開始嘗試着去觸摸五階的門檻了。老木頭終於出關了,一出關就迫不及待的找上了我,嚷着要跟我切磋一番以看看我的進境。但是我從他的氣息上觀察,發現他並沒有突破,他如此的迫不及待去挑戰一個跟他同階的靈力屬性剋制於他的修士,必定有什麼貓膩。何況,原本我剛踏入四階後期之時他便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難不成,他閉關這段時間有了什麼奇遇?
看他一臉壞笑的樣子,我雖然感到有哪裡不對,可是還是跟他比劃上了。一上手,果然,我就感覺到了老木頭與以往的不同。往常我們切磋,我的金系靈力一出,對方的木靈力因爲受到剋制,總會給我一種畏縮的感覺,可是這一次,我卻絲毫沒有感到對方身上的木靈力有什麼異動,反而,他給我的感覺彷彿我面對的乃是一棵歷經滄桑的萬年古樹,古老、凝重、卻又充滿旺盛的生命力。衆所周知,木系的靈力在攻擊的表現上向來是以羈絆困縛爲主,而金系靈力則正好與之相反,擅長破除阻滯、開疆擴土,可是我卻感覺如今所面對的對手卻無從下手,仿若我是一個孩童面對一堵高牆,怎麼也無法將其逾越。我以爲這是老木頭所施展的障眼法或是什麼高明的精神攻擊帶給我的錯覺,便努力壓制下了心中的這個念頭轉而向老木頭髮動了攻擊。可是,我以往使用術法攻擊之時,老木頭都是會想方設法的避我鋒芒,如今他卻周身圍繞着用木系靈氣擬化而出的藤蔓硬吃了我的一擊,本應出現的我金系攻擊術法摧枯拉朽的破壞着他的木系防禦術法的局面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我的術法彷彿一把鈍了的破刀砍在了堅硬的岩石上一般,被磕的火星四射卻完全不能對其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我感到無可置信,一連發出了數記我自認最爲得意也是破壞力最強的術法,卻始終沒能破掉老木頭的防禦,要不是我們之間的切磋從來都是不使用任何法器的,我甚至都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啓用了什麼厲害的法寶了。
我感到很是奇怪,便停止了跟他的切磋,轉而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我感覺他整個人的修爲氣質都變了。老木頭神秘兮兮的告訴我,他這些年來,只是在悟一件事,便是當初他拿到的那枚玉簡。那枚玉簡併不是記載什麼功法訣要的,而是在闡述一個道理,便是靈力到了極致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他拿修煉的木靈力來做了比喻:木屬性靈力廣泛存在於花草苗木之中,木生之於土而反哺於土;木之本性喜水,旺於水卻腐於過量之水、枯於無水;枯則生火、遇金則折。可是古往今來每一棵成材之木無不是歷經風雨,更有甚者如遭逢火燒雷擊、刀砍斧伐,它們之所以屹立不倒,終成參天,除卻運數使然,更大的依仗便是自身。它們根於土、汲於水,不斷堅強自身,並最終形成一個和諧的循環,籍水之力滅火,籍堅硬之表抗金,並且不斷的利用此消彼長來使自身更加壯大。我輩修士在根據自身靈力修煉之時,總是在務求靈力精純之際卻又不能排除其中摻雜的些許雜質,而這些雜質長期積澱在我們體內也會造成一些暗傷隱疾,可是卻不曾想過將那些駁雜之靈力收爲己用。這其中的主因,是因爲我輩修士受自身所限,無法溝通調度其它屬性靈力,可是爲什麼樹木可以做到呢?玉簡的主人當年爲此問題苦思上千載,觀察了無數的草木,最終他得出一個結論,靈力是可以在內部相互轉化的。”
錦衣上人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想是口渴了想要喝上一口水,卻發現白髮丹神不知何時已經定定的立在那裡,神遊物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