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就留在了郡守府, 大哥陪着燕王上了船,嫂子過來看她。滕琰靠在牀上看書,她雖然在人前若無其事, 其實這幾天的噁心嘔吐還是讓她很難受。
明天燕王回來, 又要回燕都, 只能今天說些私房話。
嫂子不用說是異常的高興, 滕琰有孕, 這不僅是她一個人的喜事,也是承平侯府和滕家人的喜事。燕王的孩子有了滕家的血統,這是多令人激動的情況, 要知道這世上,最親近的莫過血親了。
於是她忙着向滕琰介紹經驗, 嫂子又生了一個男孩, 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自然很有發言權。
滕琰認真地聽着,她雖然曾生活在信息發達的時代, 但懷孕生子的事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聽聽這些過來人的說法一定是有用的。
嫂子含笑打量着滕琰說:“妹妹放心,你一定能很順利地生下麟兒的,你看你這裡,一定沒問題的。”滕琰看着嫂子指着自己的腰臀。
“生了孩子才知道, 女孩子太嬌養着, 弱不禁風並不好, 你看大家小姐邁不過生孩子這道坎的人不少, 而那莊戶人家的女孩, 生個孩子痛快得很。”
嫂子感慨地說:“我這兩個孩子生得都很順,現在想, 還是得力於當初咱們逃難路上的奔走和在昌平時乾的活。”
“那就借嫂子吉言了。”滕琰笑着說。自從到了這裡,她就一直注重鍛鍊身體,已經打下了很好的底子。
說了半天的育兒經,滕琰想起來問:“現在昌平這邊還有人說你善妒嗎?”
“沒了,”嫂子抿嘴一笑,“自從燕王爺那次在大家面前說了話,就好多了。更好笑的是,鄧側妃被下嫁給夷人後,王……,啊,這些夫人們不但不炫耀誰賢惠,倒是都明白了,有兩個厲害的,還把家裡的侍妾都賣出去了。”
“現在也沒人再張羅着給你大哥納妾了,倒是你大哥常拿你的話勸人,沒見聖賢勸人納妾的,生了一堆的不肖子孫,還不如好好栽培孩子。”
滕琰見嫂子一個“王”字說了一半,就知道她想說王蓉,又顧及她懷孕,不想觸了黴頭。知道她與王蓉也是好姐妹,便點了一句說:“新封的晉南王所娶的妻子王氏與王蓉一個模樣。”
Www _ttκд n _C○ 看着嫂子驚愕的樣子,滕琰知道她明白了,也不肯再說,說起了生意上的事。
去年一年的時間,生意不斷地發展,贏利極高了不說,就是本金,也早不是當初的幾萬兩銀子了,大家的股份沒變,但價值卻高几倍。
“我想將自己的股份重新分一下,把滕環和滕珍的添妝提前給了,剩下的就做爲孤兒院的經費。”
自從與燕王成了親,滕琰漸漸就有了這個心思。當初她參與到這項生意中,目的是爲了給孤兒院賺學費,也給自己留條後路。但生意這樣的火爆,是她也沒想到的,她要這些錢做什麼,錢太多了只不過是個符號罷了,還是用這些錢做點正事。
嫂子看着滕琰,雖然不大讚成,還是點了點頭說:“要怎樣分妹妹發話好了,我回頭讓人寫契書。”
滕琰心裡已經有了計劃,給滕環十分之一的股份,與滕珂一樣,滕珍,就是王夫人生下的妹妹,由於是嫡女,是她們的二倍,佔五分之一。
滕琰這一次直接將滕環和滕珍的添妝分了出去,可以想見王夫人和滕環一定會格外的高興,她們可以提前拿到多年的利潤。
最後剩下的五分之三,就都做爲孤兒院的經費。
嫂子幫着參謀了一下,家裡的份額不動,只是從孤兒院中抽出十分之一來給滕琰留下,也算是個紀念吧,滕琰從善如流,她保留部分股份還是有一定意義的,這個道理她也明白。
滕琰給孤兒院留下這樣大的資金源,也是她打算將孤兒院重新規劃管理。她已經打消了將孤兒院交給仁善莊統一管理的打算,她要將孤兒院向更高的女子學院定位,盡她之力培養出一些優秀的女性。
既然打算辦女子學院,原來管理孤兒院的劉媽媽和輕霞她們的水平和能力實在是不夠用了,以後可以讓她們繼續管理生活方面。而學院的管理則需要她重新找到這方面的人才,最好是成立一個類似委員會的機構,才能更有效、更廉潔的運轉。
滕琰在昌平嫂子這裡提出這個問題不是她一時心血來潮,而是因爲昌平在燕地是文化最爲發達的地區,尤其是燕地最著名的半山書院就坐落在昌平。
半山書院成立上百年了,聲譽一直頗佳,雖然是靠着姚家的多位大儒支撐,但在管理上一定有着獨到之處的。
滕琰打算在半山書院爲即將成立的女子書院找到合適的管理者,滕珙一向與書院關係不錯,而且他也收留了不少的文人士子,其中不乏有識之士。在這些人中也可能挑出些合適的老師。
只是做爲此時的女子書院,在師資方面的限制頗多,有一些人確實是才高八斗,但只因爲是女子學院就不會去的,而且女子書院本身也要對男老師有一定的限制。
嫂子聽了她的想法,沉默後就是吃驚,“妹妹這樣的胸懷,我是怎麼也趕不上了,我與你大哥商量一下,也拿出些股份贈給女子學院。”
滕琰謝絕了,“大哥一直贊助昌平的學子,這也是一項極了不起的事,眼下,嫂子管着這兩家鋪子,能多賺到錢,就是給我和大哥幫忙了。其實說起來,我還得感謝嫂子呢,沒有鋪子的贏利,我還真沒底氣做這件事。”
經濟基礎在什麼時候都不能小視,孤兒院那邊的土木工程已經全部完成,最後的裝修結束後,計算花費的金額還是超出了滕琰的預算,嫂子送來的利潤確實是雪中送炭。
但比起實物的建設,做爲一個書院,更很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建設,滕琰已經打算爲書院起名爲敏行書院,這個敏字是她在這裡的生母的名字,用在書院上,她覺得再恰當不過了,因爲書院就座落在她留給滕琰的莊子上,滕琰也打算將這個莊子劃到書院名下。
想到自己有了身孕,滕琰就想在將女子書院的事情儘早安排好。她給姚家的表舅寫了信,又找滕珙,請他們推薦幾位年齡大些的,符合女子書院的人才。
燕王很快就回到燕地,滕琰同他一起回了燕都,但關於女子書院的事情並沒有停下來。
滕琰與姚家表舅、大哥他們推薦來的人才多次面談,與他們溝通,把自己的想法闡明,並聽取他們的意見,以期能完善女子書院。
滕琰的主旨並沒有變,女子書院還是保留了孤兒院的那一部份,但又增加了類似尋常書院的功能,這部份不只對孤女們,也面對想到這裡來學習的年青女子。
在學業上,還是以實用爲主,但又提高了一個層次,讓那些聰慧的女孩有更高的提升空間。
這些工作,陸陸繼繼地做了幾個月,到了冬天,女子書院才真正地開始招生。因爲延續了孤兒院的低調,女子學院沒有一下子火爆,而是潤物無聲地慢慢地影響了不少的人,幾年後,在別的郡縣也出現了女子的學校。
由於女子學院的學生們都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她們中有能力的或是捐錢,或是親自參與到管理教學上來,女子學院一直保持着很好的經濟狀況和教學質量,這樣就使學院進入一個良性的循環。
在女子書院的籌建過程中,姚達有一天也來找到滕琰想參與,滕琰看着雖然外表有些憔悴,衣衫有不少的皺痕但依舊風流俊俏的姚達直接就回絕了。
姚達並不服氣,他氣憤地說:“難道表妹不信任我的人品嗎?”
滕琰看着一年多沒見,見面就與她吵了起來的姚達,頭痛地說:“我當然信任表哥,不過,女子學院有制度,這制度是必需遵守的,就是我也不能例外。”
與女學生直接接觸的老師們要麼是女子,要麼是五十歲以上的男子,這也是世俗的要求,滕琰也不可能改變,只能是順應潮流。
如果女子學院一步走錯,那麼這個新出現的事物就會夭折。
再說,姚達確實也不是個能讓人放心的主,遠的不說,燕王送他的百名姬人,已經全部不屬於他了。送人的,打發走的,還有與人私奔的。
就是在滕珙的郡守府裡也留下了好幾名,聽嫂子說,這是她好心收留的那些無處可去的姬人們。
那紅極一時的春娘不知怎麼到了一個戲班子做了名角,總是拿她出身宮裡教坊做爲宣傳,硬把一個本來只算得上是二流的戲班子,搞得比一流的戲班子還出名,而姚達看樣子早就把她忘了。
“我好不容易纔從家裡跑出來的,表妹給我找個地方吧。”姚達一見滕琰很堅持,馬上就退了一步。
滕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快到五個月了,已經很明顯地凸出來,燕王早就把燕地的政務都接了過去,不讓她再操心,還是在她的強烈要求下才給了一點輕鬆至極的事做。這段時間,她正閒得無聊,姚達是來陪她鬥嘴了嗎?
“爲什麼從家裡跑出來呢?” 滕琰問,不再奇怪姚達弄成這個樣子了呢。
“我不想成親。”姚達什麼事都不瞞她,“要是再不跑,就得被捆着拜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