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四!”
“在!”
白色的軍裝穿在身上,單手握着自己手中的苗刀,林阿四向前跨出一步答道。
白色在大明並不是什麼吉利的顏色,並且純白只是沒有染過色的布料纔會有的色彩,但是在萬曆的推動下,卻成爲大明海軍軍服的顏色,這讓已經接手海軍的戚繼光很是排斥,因爲對方比起白色起來,更爲欣賞白色。當然,見識了白色軍裝穿在士兵身上的效果後,戚繼光也收回自己的盤算,果然說寡婦要想俏一身孝,這白色的軍裝穿着還真有幾分味道,呸呸呸,這是海軍,不是寡婦。
“你是林鳳的兒子?名字怎麼起的?”朱應楨上下審視着自己面前的年輕人,儘管檔案上寫的很清楚,對方是林鳳的乾兒子,但是朱應楨還是非常地疑惑,這孩子又不是林鳳家裡的老四,況且就是老四,即使林鳳再怎麼文化,也不可能給自己兒子起這個名字,即使他只是乾兒子。
“成國公……”林阿四略微有些窘迫。
“軍隊裡沒有國公,只有將軍。”
“是。”標準的軍姿,林阿四鄭重地回答道:“將軍,標下是倭人,原名小次郎,家父直接叫我小四,阿四是後來改的。”
原名比現在的還要難聽,朱應楨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並且隨即說道:“你以前在倭國姓什麼?”
“標下以前沒有姓。”林阿四回答道。
沒有姓氏就是說不是貴族也不是武士,以前只是個草根倭國平民,現在能夠認林鳳這樣的將軍當義父,也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朱應楨看着站的筆直的林阿四,倘若對方不說,誰又知道這個和平常大明人一副打扮的年輕人其實出身倭國草根?
“你現在是大明的守備,是大明人,是漢人,不是倭人,記清楚了。”朱應楨說道。
“標下記清楚了。”林阿四回答到。自己的主將問起來自己才照實回答的,實際上不用朱應楨刻意強調,按照大明給他的戶籍證明,他現在就是正正規規的大明人,和海對面的那個倭國沒有一絲關係。
這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倭國現在又不會對平民進行愛國教育,並且整個國家又出於戰亂當衆,林阿四本來就不是倭國的武士和貴族,本身對倭國就沒多少國家的概念,更何況來到大明之後,接受的教育都是忠於大明熱愛大明的教育,自然不會對那個所謂的故鄉有感覺。或許,對林阿四而言,自己出身倭國的身份,就和自己義父曾經是東海大倭寇一樣,在大明傳統的觀念裡,並不是什麼讓人感到光彩的事情。
我現在是大明的守備,是大明的官員,不再是倭寇了,林阿四這麼告訴自己。
“知道爲什麼要讓你當守備嗎?”朱應楨看着林阿四問道。
搖了搖頭,林阿四表示自己不清楚。
大明的守備,倘若是陸軍,就是能夠帶兵三千的官職,按照後世的標準,這個人數已經是團長的級別了,大明的海軍算船不算人,但是人數也差不多,然而林阿四實際上才二十出頭,這樣的職位交給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讓許多人都無法放心。當然,最爲讓人不放心的其實還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同樣只有二十多歲,卻已經是大明與國同休的勳貴中最爲高級的一員,成國公朱應楨了。
“我打算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本來還想着你能不能接受呢,現在看你的身世,我估計是沒有問題了。”朱應楨笑着說道。
隨時待命,林阿四站得筆直,用自己的動作迴應着朱應楨的話。
“不想知道是什麼任務嗎?”朱應楨問道。
“請將軍明示。”什麼重要的任務,只有二十歲的守備自然讓人不夠信服,林阿四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自己是個優秀的大明軍官,按照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定理來講,自然不會畏懼困難,能夠證明自己價值的困難任務正是他想要的。
“還是不要告訴你。”朱應楨卻是給自己的手下賣了個關子,“等你見到你手下的那幫士兵就明白了。”
這是什麼意思?林阿四奇怪地聽着自己長官的說法,見到自己手下的士兵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自己的任務和自己手下的士兵有關係?還來不及疑惑,朱應楨就給對方下了歸隊的命令,林鳳只得握住自己腰間的苗刀,再次回到自己守備官的隊伍中。
接着朱應楨有一個接一個的對其他的軍官進行問話,大多問題只是一般的提問,算作是對軍官的瞭解,並沒有個個都像林阿四這樣,說了這麼多的話。
心裡揣着疑惑,林阿四熬過整場的軍事報道會,想要找朱應楨再問問自己到底要接受什麼任務,但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停留的打算,會議解散之後,在林鳳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對方就已經早早離開了。
那就到自己的戍防地去看看吧,看看總兵給自己的部隊到底是一隻什麼樣的部隊,林阿四又握了握自己腰間的苗刀,這是很標準的軍事姿勢,按照規定,在報道的時候,一直手握住佩刀,另一隻手自然落下,林阿四很喜歡這種方式,並且大明的制式苗刀的鍛造方法也不一般,雖然是流水化製品,但和倭國的大多數武士刀比起來,卻絲毫不差,站立時握住也給人很精神的感覺,站姿時不用拱手低腰,新式的軍官和士兵都比較喜歡。
海軍在陸地上哪裡來的戍防地,這只是林阿四自己習慣的說法而已,說是戍防地,其實只是海軍港口中的一處營房區而已,當然,林阿四也知道自己所在這一部分軍隊特別,不僅算是海員,還具有登陸內陸作戰的職能,按照朝廷給出的叫法,貌似叫做海軍陸戰隊什麼的。
“倭寇雜碎!”
“八格牙路!”
“二位,大家都是同僚……”
什麼情況,林阿四還沒有走到自己的營房,就聽見一陣亂糟糟的聲響,彷彿是有人在打鬥一般,這讓他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希望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小跑了幾步,林阿四終究跑到自己手下們的營房,同樣,也是打鬥聲音傳來的地方。
映入眼簾的是兩個抱着打滾,不,打架的男子,兩者同樣穿着白色的軍裝,但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後,很顯然,白色已經不成樣子,一個是大明的髮飾,有些鬍子,看起來有三十多歲,另一個大概不到三十,標準的月旦頭,爲什麼知道是標準,因爲這個髮型林阿四自己剃過,但並不標準,很顯然,對方這個標準的髮型標誌着對方在倭國的出身至少是一個低級的武士。一旁還站着一個年輕的軍官,似乎是打算勸架的意思,但是效果似乎不是太好。
三個人但從軍裝上就能分辨出這是三個千戶級別的官員,若是自己沒有走錯營區的話,這三個千戶,就是自己的三個手下了,林阿四呆呆地看着現在映入自己眼簾的情況。
兩個打羣架的千戶,一個拉架似乎不成功,另外,林阿四看向兩邊,很好,他們的手下的也有上場幫助自家主官的意思,似乎馬上就從小打小鬧變成大事件了。
砰!
舉起手中的短火銃,林阿四扣動扳機,槍聲應聲響起。
一瞬間,在場的諸人的目光都齊齊地轉向門口。
“什麼情況?!”率先反應過來的不是林阿四,也不是營區之中的衆人,而是門外負責安全的巡邏組。
“沒事,火銃走火。”看着詢問情況的士兵,林阿四解釋道。
見到回答自己問題的是一個守備,並且比自己還要年輕,巡防的什長自然不敢小覷,握住自己手中的佩刀,挺直身體向前一小步,“守備大人,燧發槍雖然使用方便,但比火繩槍更容易走火,按照營裡的規定,非戰鬥狀態,請不要填裝火藥。”
“知道了,我下次注意。”很負責的什長,林阿四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既然如此,在下告退。”後退一步,巡邏的什長帶着自己的手下們離開了。
呼!出了口氣,林阿四轉過身,面向還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衆人,正了正自己軍裝,大步走上前去,“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們的守備,名字叫林阿四。”眼睛盯住在場級別最高的三人,“現在,我手下的千戶們,向我報道。”
“藩國小人,見過上國將軍閣下。”
“參見長官。”
兩個打架的跪下,另個剛纔拉架的站着,這讓林阿四有些意外,本以爲只有一個是倭國人的,現在看來,貌似不是,只是不知道那個和大明同樣裝扮的是大明那個藩屬國的人,朝鮮的還是廣南國(越南),不過聽着口音,大概是個朝鮮人,他義父林鳳的船上就僱傭過許多的朝鮮人,他們的大明官話林阿四聽過,有些印象。
“報告你的姓名。”打架鬥毆,等於是在丟自己的臉,林阿四自然不會給對方好臉色,嚴厲地語氣命令道。
兩人跪着又朝後縮了縮,另一人依舊筆直地站着。
“站起來說話。”林阿四再次命令道。兩人這才站起。
“告訴我,你們的姓名。”
“嗨!小人九州島大友義統。”
“小人朝鮮李舜臣。”
“標下孫承宗!”
三人不同地語氣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