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廷已經和朝廷打起來過好幾次了,以司禮監和御馬監以及兵仗局爲主力的內廷宦官們面對的文人主力,一直都是大明文人中的激情高昂的小青年,個個都是自以爲匡扶朝政掃除奸邪必須要用到自己的人物,剛好,這些小人物們最爲崇拜的偶像,就是如今負責勸諫的言官之手,左都御史趙錦。
也正是因爲有趙錦的支持,那幫太學生當時纔會有能力聚衆抗議,纔會讓萬曆推出馮保以最爲暴力的方法解決問題。也正是因爲如此,馮保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職位纔會被撤下,換成東廠廠公一職。
把太監當成事大度明白事理的人的話,那麼肯定就是腦袋有問題,儘管撤了自己職務的是萬曆,但是馮保卻不會責怪對方,畢竟替皇帝辦事可是太監的本分,替皇帝擋子彈雖然自己有些損失,但是也說明自己被信任的程度,因此,馮保最討厭的人,自然還是那個清流領袖一眼的人物。顧憲成雖然帶頭,但對方畢竟只是一個新晉的小進士,更何況現在已經被髮配到軍戶所裡當教書先生去了,馮保自然不會再去找對方的麻煩,因此,找機會讓左都御史趙錦這個清流‘享受’一把,也是能夠解他心中仇恨地有效方式。整死人自然不要想,倘若真出了這樣的事情,即使他再是萬曆幼時就呆在身邊的太監也少不了狠狠地整治,藉着有機會,出個好主意讓對方被揍一頓也夠大快人心的。
被推出去鎮壓太學生的劊子手,但實際上卻是替萬曆抵禦了文臣們的攻擊,萬曆自然不介意讓對方有個出氣的機會,更何況左都御使趙錦,也確實是個不討萬曆喜歡的人,自然任由對方發揮。
只是現在,馮保似乎已經把捱揍了的趙錦給放在心上了。
“你是說,馮大伴現在正在想辦法給東廠的番子們洗腦?”萬曆表情古怪地問道。
洗腦是什麼意思?對於萬曆口中蹦出的這個詞彙,張鯨滿是疑惑,他只知道馮保現在是整天想盡辦法讓番子們懂得絕對效忠大明,效忠皇帝本人而已,但是這種情況具體該怎麼稱呼,他還真的不懂。
不是一般的忠君教育,忠君這種東西儒家思想裡早已經提到爛了,也不見古往今來到底有多少文人在國難的時候爲國捐軀了,現在幼官舍人營以及殫忠孝義營等新式軍官倒是有忠君的思想,不過這個思想似乎有些像後世某個軍國主義武士道國家的模式了。至於像現在張鯨現在所描述的那種洗腦式效忠,似乎在大明還是頭一回聽說,馮保是打算培養大明契卡戰士嗎?
東廠的番子們倒是對心理學有些研究,憑藉着自大明東廠建立一百六十五載以來,所有審訊犯人、嚴刑逼供的經驗,東廠已經有了對人類心理較爲細緻的研究,在摧毀人的意志,滅殺人類的信念方面,東廠倘若說自己是第二,沒人敢說是第一。
錦衣衛雖然職責與東廠相似,但是在情報之外,錦衣衛的職責主要還是武警、稅收員、城管等職務,要論專業能力,無疑是比東廠差得多。至於歐洲那些以自以爲神聖的宗教裁判所們,貌似只能做一些虐殺不同觀念的學者這等變態勾當,除了殘忍之外,絲毫沒有值得稱道的地方。
但是,東廠就不同了,他們可是專業的,連審訊犯人的方式,都是經過科學的實驗纔得到的最爲有效的方法,像是什麼審訊所用的房間的大小,窗戶的位置,審訊的時間,桌子的位置,以及審訊時的燈光,都是經過東廠的先代前輩們經過成千上百次的實驗才得出的最有效的方式。
進來的,就沒有幾個能出去的,上過刑的,就沒有不認罪的。東廠以它的極高的辦事效率,接近完美的工作完成度,一直以來都是皇帝所信任的對象。
毫不誇張地說,以東廠現在的經驗,把自己所有的成果寫成書,絕對會使人類的精神研究向前邁上一大步。但是考慮到這些資料太爲血腥,太殘酷,有些東西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東廠的檔案室裡比較好。
話歸正題,儘管東廠對人的精神方面有極高的經驗,但這些經驗大多都體現着如何摧毀人的意志上,畢竟他們的工作對象大多是是反大明反皇帝的*,不用在意對方的政治權利。但是在塑造一個有着堅定的毅力,精神上也極度堅強的戰士方面,東廠無疑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就沒有記錄如何培養爲我大明盡忠的死士的方法嗎?!”看着東廠裡不停在檔案室翻閱的手下們,馮保抱怨道。
死士的訓練方法肯定有,大明又不是沒有那種可以爲國盡忠的死士,聾啞人死士的訓練方法同樣是有,自古以來國家一直都有這樣的一幫人,更何況是東廠和錦衣衛這種爲皇帝幹些不乾淨事情的機構,但是無疑,這方面的資料都是嚴格保密並且缺少記錄的,離達到馮保要求的那樣有着正確的方式的同時,也要用科學的理論以及大量的數據的東西,還有着不少的差距。
沒辦法,倘若是私人圈養死士,在大明可是死罪,並且方式無非也就是從小考試灌輸家主意識;對於朝廷而言,較爲有效的方式就是效忠皇帝,畢竟在這個封建王朝的時代,刨除某些文官,大多數人還是相信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的,倘若是朝廷訓練的死士,只要用忠君來教育就行了,無疑沒有多大的難度,更何況信奉儒家的王朝,一般都不會使用這種備受指責的手段。
“先代的廠公們怎麼都是一些尸位素餐的傢伙,除了刑訊資料之外,竟然沒有點又有的東西。”無論如何讓番子們尋找,最終得到的只能是否定的答案,這讓馮保大爲失望,不由地抱怨着說道。
先代的廠公們纔不是都是尸位素餐的傢伙呢,不然這滿屋子的資料是哪裡來的,翻找資料的番子們聽了馮保的抱怨,心中都紛紛想到。
當然,馮保的話不能說錯誤,因爲即使說東廠裡邪惡的刑訊資料有很多,但那也是東廠建立之後前些時段的事情了,文官勢大之後,東廠確實是尸位素餐。畢竟只有皇帝需要東廠遏制文人的時候,纔會較爲器重他們,不然的話,雖然擁有較爲強大的職能,但東廠也都是老老實實呆着的。
成祖任命太監建立東廠的時候,或許進行了初步發展,武宗的時候劉瑾劉公公也讓錦衣衛東、西廠給力了一把,但比起已經建立二百年的大明朝,這些時間無疑太過短暫,或許按照原來的歷史,魏忠賢魏公公可能會使東廠進一步發展,但是現在這個歷史上,估計是沒有可能了。
“雜家是善良的廠公,是善解人意的廠公,是一個高大全的廠公!”馮保毫不臉紅的這麼評價自己,儘管因爲職業,他和‘全’這個字肯定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但是或許對方根本沒有在意這個。
“看見你們身後的塑像了嗎?他叫岳飛,岳飛嶽武穆,是咱們東廠的楷模,記住他的話,咱們東廠的口號就是精忠報國!”
馮保再一次開始了他的說教,不過這一次,他說教的對象,不再是之前東廠裡的那幫番子,而是一幫兒童,值得一提的是,值得一提的是,這批老老實實聽馮保講話的兒童當中,不僅有黑頭髮黃皮膚的人種,金髮碧眼白皮的小孩同樣存在,另外,單單從服飾上判斷,這些打扮不同的兒童,就來自大明、歐羅巴、中東、美洲印第安等不同的地方。
“雜家的話你們都聽清楚啦?”
“聽清楚了!”稚嫩地童聲,但卻都是標準的大明官話,所有的兒童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錦衣衛只知道監察百官,殊不知單單的監察國內有什麼用處?這種在太祖時期就已經建立了完善聯絡網的機構,再怎麼挖掘,也已經沒有什麼潛力了,想要在皇帝面前獲得獨特地位,讓皇帝在兩個情報部門中更爲看重自己,找到新的出路,獲得新的情報範圍纔是他們應該做的,馮保作爲萬曆身邊的老人,無疑比劉守有更爲明白萬曆需要的是什麼,這次顯然又要比錦衣衛領先一步。
………
“大伴倒是有心了。”聽了張鯨的敘述,萬曆感嘆一聲說道。錦衣衛和東廠的密探職能,實際上也是到了自己這裡纔再次恢復的,已經淪爲城管、收稅員、皇帝御用打手的錦衣衛還在老老實實走自己先輩們的老路子,被調到東廠去的馮保已經開始着手建立大明以外勢力的情報網了,儘管現在開始的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無疑比反應遲鈍的錦衣衛要快上許多了。
不過倒是沒想到,馮保原本在那幫文人當中口碑還是較爲不錯的,沒想到需要轉變的時候竟然能夠有這麼大的改變,難道太監們真的天生適合當壞蛋?
但是即使是壞蛋,也是皇帝需要的那種,成祖朱棣用他們以及之前的皇帝們靠他們遏制文官,果然是有道理的。
可惜不是所有的宦官機構都那麼好用,給自己找麻煩添煩惱的也大有人在,就比如萬曆手邊的這個。
像看白癡一樣看着兵仗局送來的重達十萬噸以上的大炮圖紙,萬曆狠狠地再上面畫了個大叉,什麼查毒二十里,以鐵軌運之的鬼話,萬曆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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