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哪個言官真正的清清白白?
有,而且肯定有,但是更多的則是自己清清白白,在京城裡自己的過的貧窮,但是家鄉里卻未必如此。
有宗族的宗族過的不賴,沒有宗族的那就其他親友,叔叔伯伯舅舅,堂兄弟,表弟兄,侄子外甥,亦或者是更爲混亂的比如,老婆的妹妹的丈夫的三叔家的孩子,反正總能找到一點關係,總之,言官們,除了一部分人外,哪怕有許多人頂着清流的帽子,將人際關係放大之後,同樣未必是真的清流。
資產階級代言人,地主階級代言人,以及那些已經沒落的大官僚的代言人,雖然言官集團不過二百人,但是該有的也都有過了,真正品德高尚的人物,儘管存在,但是到底有幾個?那隻能說,天知道……
大家坐在一起,你要彈劾這個我要參倒那個,你要加農稅我要開商埠,過去的事情不都已經證明,這幫人背後有着階級利益了嗎?
現在就看,如何把這東西變成良性的,而不是鼠目寸光地挖國家牆角,畢竟,你就是再挖,也比不得通過利用國家政府擴張搶來的利益要來的快點的。
這可不是海外到處都是列強的時代,而是大明到了海外自己就是最大列強的時代,無論是大明的地主還是大明的商賈,現在都已經學會把自己的國家當列強,仗着國家勢力當大爺了,啥?大航海時代他太血腥,和大明的仁義道德不符,所以不忍心?
沒事!
習慣就好了!
當這些都察院的御史諫官們頭上戴着烏紗帽,穿着大明的官服錦袍,腳上是一塵不染的官靴,一臉正氣地大步走進都察院,並在自己的位置上穩穩坐下的時候,你瞬間就能感覺到他們這個集體從內部所散發出的浩然正氣,君子啊!
這些都是飽讀詩書的君子啊!
但是有人告訴你嗎?
坐在最左邊靠牆的那個一直在慢條斯理喝茶的那位儒雅官員,祖籍江浙,親戚好友中當海商的,在海洋貿易中投資的,甚至是他自己在其中都擁有不少利益,這樣的人物已經算是一般的了。
再比如,最右邊靠牆第二排,那位正襟危坐,彷彿四周的事物都和自己沒有一點關係的官員,看起來大學有六十多歲,鶴髮童顏,眯着眼睛聽別人講話不做任何的表態,但是卻一臉嚴肅,並時不時地點頭,是不是感到很正氣?是不是看着這樣的人物很正直?假如告訴你,他總共五個兒子,大兒子在外地做官,二兒子在中原內地和蒙古草原之間跑業務經商,三兒子陸軍在碎葉,老四海軍在馬六甲,老五在澳大利亞圈草場,並跟隨胡守仁一同參與了‘袋鼠屠殺競賽’,那麼在你的心目中,這位儒雅的老者應該是什麼形象呢?這明明是一個十足的既得利益者纔對嘛!
言官們已經不是清流們所控制的言官了,除了少數人之外,大多數能夠在大明的朝堂上做官做到現在的,都已經是既得利益分子了,不然,在萬曆二十年清理大官僚的時候,早就該被清理下去了。
現在剩下的大多都是在大明現有政策中獲利的人,雖然對於優先發展什麼或許因爲處在不同的階級所以有着不同的問題,但是有一點,絕對不能回到過去那種保守政策上這一樣,是沒有異議的。
“絕對不能減少移民人口!土地既然已經在我大明手裡,焉有不用的道理?咱們不用,難道給別人用嗎?”這是地主階級分子的主張。
“笑話!既然已經在大明手裡,何必急於一時?只要工商進步,我大明就足有強盛,東西遲早都在大明的手裡,現在不用留給後人又如何?”工商業商賈們的聲音。
“大明之所以強盛豈能只是靠工商器具,大明之精神纔是我朝勝利之關鍵!”
“沒有大明工匠提供的器具,單單有精神又有何用?!”
這是地主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但是爲啥突然把話題轉移到精神致勝論和武器致勝論上面去了?
沒辦法,既然有矛盾,那麼就不可能僅僅表現在同一方面,唱對臺戲的行爲難道不是利益不同的表現形式?問題的主題是大明是否要保持現有的移民速度,這並不妨礙不同階級之間其他矛盾的體現,至少大明的都察院之內,現在就是這樣。
爲什麼大家都不對我提出的問題感興趣?之前那名提出朝廷應當親賢臣遠小人,掃除奸佞的老儒生一臉困惑的看着自己的同僚們正在爲這奇怪的問題的爭吵不休,當了幾十年的大臣的他,非常不明白言官明明應該是高風亮節的纔對,是負責指正皇帝執政過失的纔對,爲什麼他們不去注意對朝廷來說更爲主要的根本問題,而在意這些個旁枝末節呢?
顯然,這些一直強調完美,眼中容不得任何瑕疵的衛道士們忘記了,大明朝最初設立諫官的目的是讓他們指出執政中的過失,並提出正確的意見,這其中不僅僅包括讓他們監督皇帝,讓皇帝行爲上不要犯錯,讓皇帝不要太過寵信單一的一個妃子,讓皇帝廣泛播種,多生皇子,以及抓住大臣的某些缺點不放,一直把對方彈劾下臺。
澄清吏治、除暴安民、經濟發展等,這些都是言官們的職責,過分強調道德而忽略實際,顯然是一種錯誤的行爲。
但是靠這一套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顯然已經繞不過圈來,在這裡,腐朽的腦袋比爲了利益幹壞事的腦袋更可怕,畢竟,那些爲了私利的人只要能夠保證利益一致就可以爭取,而清流,除非大明放棄現有的功利政策,成爲一個聖人一樣的國家,否則就絕對沒有辦法讓他們滿意。
讓大明放棄現有的功利政策?別說萬曆不答應,就是已經獲利了的資產階級和地主階級同樣不答應,從大官僚們被萬曆蠱惑着帶頭開啓擴張時代開始,戰車已經停不下來了,哪怕大官僚時代結束,現在是中小地主和商賈的時代……
“連言官這個神聖的集體都已經被污染了,朝廷上下難道就沒有我等正直之士的容身之處嗎?!”瞅了瞅四周,和自己一樣的人不過十幾個,被辯論中的衆人隔離在外圍,這名老儒心裡苦悶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