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女真人，當什麼先鋒。”沒等李如鬆張口，哱拜斥責道，接着轉過身面向李如鬆，一臉鄭重地說道：“李帥，也是我們寧夏鎮表現的時候了。”
這是要搶功啊，在場的衆人立馬反應過來，心中大罵哱拜無恥，什麼叫他們寧夏鎮表現的時候了？帳內九邊的將領有遼東鎮的，有寧夏鎮的，太原鎮、甘肅鎮的可是也有的，雖說官職沒有他哱拜大，但好歹也是一員不是，誰同意現在是寧夏鎮先出手的時候了？
李如鬆也一臉無奈，心中同樣將哱拜祖宗罵了一遍，努爾哈赤雖是女真輔助軍，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遼東的人馬不是？明明是自己手下的人馬先提出戰的，沒等自己說話，他倒是先出來斥責一頓，然後想自己吃獨食，但到底哱拜也是一鎮總兵，在場的衆人中，除了自己就數他官職最大了，面子上也是要給的。
當然，李如鬆需要給他面子，有人卻不需要。
“你一個韃靼人有什麼資格說我？！”被呵斥的努爾哈赤瞪着眼睛看向哱拜。
“大膽！”
“放肆。”
李如柏和哱拜同時怒道。
“你竟然敢辱罵上官！”哱拜指着努爾哈赤說道。“李帥，你手下帶出來的好兵。”
“怎麼？老子說錯了？說老子是女真人，你自己還不是個韃靼？有什麼資格這麼說老子？”努爾哈赤一臉不屑道。
九邊現如今以遼東和大同鎮爲首，其餘諸鎮的實力遠遠不能和二鎮比較，這不僅僅是裝備上，軍制士氣上遼東鎮和大同鎮都比其餘各鎮要領先，努爾哈赤在遼東鎮手下，久而久之自然也有了傲氣，哱拜這種只靠家丁撐門面的將領，他一點都會放在眼裡，不惹他還好，惹了他不怪他發飆。
“老夫鎮守寧夏多年，戍守邊疆，盡職盡責……”
“老子還是大明皇帝陛下親自冊封的龍虎將軍，數戰爲先鋒，爲大明平定叛逆呢！”努爾哈赤把哱拜氣的一陣哆嗦，指着他說不出話來。
“混賬，有你這麼跟長官說話的嗎？還不快給哱大人道歉。”李如柏呵斥道，接着轉過身對着哱拜抱歉說道：“我這屬下性子直率，不會說話，還請哱帥見諒。”
說完立馬對努爾哈赤使個眼色，示意他趕緊道歉。
到底是把努爾哈赤姑姑以及妹妹都給納去做妾了，努爾哈赤又在他手下，怎麼講都和他有些關係，該護的時候還是要護着點的。
“金努爾哈赤給哱帥賠罪，還請哱大人見諒。”老老實實給哱拜道歉，努爾哈赤又擡起頭，對着哱拜說道：“另外，我姓的是金，是漢姓，不是女真姓，這是大明皇帝親自冊封的，在漢學的《百家姓》中能夠查到。”
說罷，轉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啥意思？哱拜愣了一下，半餉才反應過來，這還是諷刺他。
你說自己替大明鎮守寧夏，盡職盡責，有啥證明來？他努爾哈赤可是爲國立功，才二十多歲，就被皇帝親自被冊封漢姓了，雖然不是黃明朱姓，但到底是個漢姓不是？你哱拜鎮守寧夏多年，不是還是姓哱嗎？一聽就是蒙古人的姓啊，漢人有姓哱的嗎？你哱拜沒有的，他努爾哈赤有。
老奴欺我太甚！哱拜氣的牙癢癢，但沒法，人家已經道了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自己在發飆等於是不給李家面子了，只得作罷，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鋒人選問題。
“我兒子哱承恩可爲先鋒。”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哱拜這是不推薦自己兒子推薦誰來？
“明明是我先請戰的。”哱拜剛說完，努爾哈赤再次跳了出來。
“行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李如鬆訓斥道。“哱承恩爲先鋒，努爾哈赤爲副，就這樣說定了。”
主帥拍板，還能有什麼辦法，縱然不滿遼東和寧夏分功也沒辦法，諸將只得應諾。
……………
“大汗，不好了，明軍追過來了。”
扯力克自稱是俺答汗真正的繼承人，當然自稱爲汗，但是這個稱號到底有多少人買賬，那就不得而知了，許多部落連個鐵鍋都用不起，不跟着三娘子歸順大明朝，還能跟着他跑到高原上受苦？
正在喝着馬奶酒，啃着羊肉的扯力克猛然聽到明軍追過來的消息，嚇了一跳。
“麻貴不是去打瓦刺去了嗎？”扯力克驚恐地問道。“我都跑到高原上來了，漢人爲什麼還是追着不放！”
扯力克肯定沒好好學習過漢學，當然，他可能連字都不認識，不知道什麼叫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爲大漢之臣妾。
甚至作爲乞慶哈長子，俺答汗的長孫，扯力克連草原和中原王朝鬥爭的歷史都沒好好了解過。
縱然遊牧部落可以在中原王朝衰落的時候趁機插手中原，但任何一次中原王朝有在強盛的時候對遊牧民族讓步過嗎？
要麼徹底臣服，要麼離開這片地域，以爲躲起來不和中原王朝接觸就能躲過去嗎？那也太小看人了。
“看旗號不是大同的軍馬，打頭陣的是明朝寧夏的兵。”手下連忙道。
雖然士兵穿着相同，但在這個時代，舉着自家軍隊主將名字的旗幟還是潮流，稍稍有所瞭解的人憑藉旗號一般是能夠判斷敵人是哪隻軍馬的。
“不是麻貴，是哱拜的兵。”扯力克大喜，大同的麻貴和遼東的李如鬆兩個人是現在是大明的北方的主力，但另一方面，除了這兩鎮，其餘各鎮的實力幾乎弱到爆，要是龜縮在城關上堅守還行，出城野戰那隻能一邊的局勢。
既然不是麻貴的大同兵，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和明朝打了多少年的交道，寧夏兵是什麼德行他能不知道嗎？現在自己被麻貴李如鬆追着打的包頭亂竄，寧夏鎮這種貨色難道也當自己好欺負？
“讓各部叫齊人馬，準備作戰。”稍微恢復些信心的扯力克下命令道。“趁其他明軍趕來之前，我們要吃掉這支明軍。”
…………
“扯力克沒跑？”哱承恩納悶地聽着屬下的彙報。
“是的，將軍，扯力克整軍列陣備戰。”屬下確認道。
聽了這個消息努爾哈赤咧嘴一笑。
“你們寧夏鎮的兵沒實力，鎮不住這幫逆賊。”
這話是得罪人的，在場的寧夏所有官兵都對努爾哈赤怒視，但努爾哈赤不在乎，士兵的能力就要在戰場上才證明，然而以往的戰例已經向人證明了，寧夏鎮其實就是一膿包。
要是大明都是這種膿包的話，努爾哈赤纔不會這麼盡心盡力地給大明賣命，早就佔山爲王了，可是大明新式陸軍的成立，甚至連他努爾哈赤的輔助軍都只能算半個新軍，不老老實實嚮明朝獻上自己的忠心，難道等着被大明派兵個絞死嗎？
“咱們這仗該怎麼打？”哱承恩不是他老爹，沒那麼多傲氣，雖然自己是先鋒，但也知道努爾哈赤見過的陣仗比他多，現在準備戰鬥了，自然是要問一下的。
“憑咱們的實力，不要管那麼多，直接推平他。”努爾哈赤直接了當地說。
合着就是無腦的一陣衝？哱承恩心理想到。
“他實力不如咱們，要是他不和咱們打，掉頭就跑，這高原上，咱們想要追上，還是挺麻煩的，但是擺開陣勢，咱們比他們有優勢。”見哱承恩不說話，努爾哈赤解釋道。“他們要是精於騎射，咱們還沒辦法，硬碰硬，我手下的人馬一個打他們三個都沒問題。”
努爾哈赤的話讓哱承恩驚訝，努爾哈赤的手下有兩千人，以一敵三沒問題的話，就是能夠抵得上六千人了，自己手下的三千人可是肯定沒有這種實力的，但嘴上卻不退讓，連忙說道：“我手下也能做到。”
努爾哈赤呵呵一笑，也不多說。
“怎麼，兄弟不信？”見努爾哈赤的神態，哱承恩彷彿受到侮辱一樣，問道。
“寧夏的軍馬要是有這種本事，那也不會依靠城牆擋着韃靼，讓麻帥和李帥進歸化城了。”努爾哈赤的話讓哱承恩臉一紅，自己家到底有多大本事，明眼人其實是能夠看清楚的，“等會你還是分出一部分人馬在後面呆着，等到追擊潰敗的殘敵吧。”
見到哱承恩又要怒，努爾哈赤不得不解釋道：“別看兄弟我手下的兵也都騎着馬，但俺們不是騎兵。”
“騎着馬的不是騎兵，那是什麼？”哱承恩納悶，沒辦法，至少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能夠騎馬作戰的士兵都應該是騎兵纔對。
“別以爲我們現在騎着馬打仗的時候也是騎着馬的，我手下的兵可都是步兵。”努爾哈赤解釋道，隨機做了個手勢之後，翻身下馬，身後兩千人看見手勢也都紛紛下馬，在哱承恩驚訝的目光中，努爾哈赤以及手下從馱運的馬上換下新的護具。
大明朝軍官制式的山文甲被換成白色的重裝板甲，努爾哈赤手下的士兵開始列陣整隊，在哱承恩驚訝的目光中，女真輔助軍列好陣勢。
“騎馬只是代步，咱們是重步兵。”努爾哈赤這才完全解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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