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壯帶着張遠進了新藍堡太空城。
一行人從太空港一路往下,經由高速軌道車進入了藍堡城內。到了城內之後,人工重力生效,張遠感覺腳下一重,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他轉頭四顧,發現他周圍的景象就和普通的城市街區一模一樣,主幹街道上人來人往,在上百米高的天空中有無數懸浮車川流不息,再往上看,則是巨大的合金鋼架,這些鋼架四通八達,遠遠看去,就好像天空中撲着一層一層蜘蛛網似的。
鋼架非常厚實,穩固太空城全靠它們。其中有一些鋼架是中空的鋼管,其中時不時有高速列車一閃而過。
張遠極目遠眺,依稀能看到最高處有無數建築的影像,其中有街區、還有川流不息的車流,看着就好像是地面的倒影一般。
出現這種異象的原因是,太空城的街區是建築在這個球形太空城內表面上,所以,只要找個視野上佳的位置,拿上一個高倍望遠鏡,整個太空城便能一覽無餘。
走了一會兒,張遠發現個奇特的事。
他發現,絕大部分行人的衣服都是半舊不新,許多甚至出現了明顯破損,至於髒污更是再常見不過。再看這些行人的臉色,偏黃、有愁苦不安之色,每個人都來去匆匆,沒有半點空閒。再看天空中的懸浮車,看着好像川流不息,但大部分其實都是公共運輸車,真正的私人懸浮車相當少,即使偶爾經過幾輛,也都是低端車型。
這樣的精神狀態和物質水平,讓張遠想起了當初的達利蒙,和碧水城完全沒得比,更不用說和金色天域,又或者地球聯邦相比了。
看了一會兒,張遠問前面帶路的劉小壯:“戰士,新藍堡附近就是遼闊的隕石帶,高達150光分的星域中,遍佈珍稀礦場,隨便開採一個就能有大量收穫,怎麼這裡的居民一個個都這麼貧苦?”
劉小壯腳步頓了下,轉身,用一種奇特的眼光看着張遠:“艦長,你不知道?”
“說說?”張遠最近一直和大人物打交道,空閒時間又全部拿來鑽研新式銠磁引擎,還真沒有仔細瞭解過深紅帝國普通人的生活狀況。
劉小壯聳了聳肩,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他輕聲嘀咕:“都成艦長了,還這麼沒見識。”
他這麼說的時候,其他一路行來的戰士們看着張遠的目光也變得古怪起來,臉上的尊敬少了不少,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輕蔑。
“還不是那些貴族害的?”一個戰士低聲說了句。
“怎麼說?”張遠又問。
劉小壯冷笑着說道:“新藍堡周圍是遠古超新星爆發後形成的巨大星雲,其中的密集固體隕石帶的範圍超過180光分,而不是你說的150光分。其中也的確蘊含無盡的財富。可這又有什麼用?每一年,礦工們冒着生命危險開採的珍稀礦石,只能用來換取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其他的則全都進了城主的口袋!”
“冒着生命危險?我知道太空中有星空獸作亂,但不是還有城衛隊嗎?星空獸作亂,應該不至於這麼頻繁吧?”張遠又問。
“哈~城衛隊?”劉大壯拍了拍自己腰帶上彆着的一把小型能量槍:“你看,我是防衛官,是新藍堡的武官的頭,而這就是我標配的單兵武器,偌大的太空城,更是一艘戰艦都沒有,如果有什麼意外,我們就只能駕駛自己改裝的武裝飛船。現在武裝飛船也沒了,被那些該死的佔據者給搶了。艦長大人,您說,拿着這樣的玩具,怎麼去對付星空獸?”
說完,他或許是覺得自己的不屑表現地太明顯了一些,又解釋了一句:“當然,我不是在說城主的壞話,事實上,城主是個老好人,他也是沒辦法。他低價收上去的礦石,絕大部分要交給總督大人以換取微薄利潤,而總督大人,又必須將大部分礦石上交帝國。所以,最可惡的還是帝國皇室!他們就是一羣貪得無厭的吸血鬼!”
聽到這,張遠心中一動,若有所悟。
之後,隊伍變得十分沉默,一行人都不說話,默默往前走,大概走了5分鐘,前面出現一家學校,校門口前拉着明黃色的警戒光帶,而從學校中,有濃烈的血腥味傳出來。
劉小壯指着學校說道:“新藍堡第9中學,出事前,有學生4000多人,出事後,死了2000多,裡面全是屍體。艦長,您確定要去查看嗎?”
本來,他是不會這麼問的,但一路過來,這個年輕的艦長問了許多幼稚的問題,他覺得這應該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雛兒,學校裡情況過於血腥,他怕把這個天真單純的傢伙給嚇壞了。
“當然要去看。”張遠當先越過了警戒光帶。
劉小壯等人急忙快走幾步跟了上來。劉小壯更是快跑到張遠前面:“艦長,您慢點,我來帶路。”
他在張遠前面快步走着:“第一個被佔據者是一個女學員,剛17歲,她被佔據後表現一切正常。第四天早晨,學校例行早會,4000多學生聚集在一塊。她因爲肚子痛,一個人去了廁所,在廁所隔間裡,她就瘋了......喏,就是那間廁所。”
劉大壯快走幾步,擋住廁所的入口:“艦長,因爲要保留第一現場,所以裡面的情況沒有做任何清理,看着實在慘烈,您確定要看嗎?”
張遠點頭:“打開吧。”
“吱呀~”簡陋的木門打開,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過來,有血腥味,有腐爛味,還有廁所消毒水的味道。
張遠屏住呼吸,走了進去,一進門,他就看到廁所地面上有一大灘黑色血跡,血液積累的很多,還沒有完全乾透,可以隱約看到血液中混合着一些碎肉,順着這血跡往前看,就看到一個廁所隔間中,一個女孩倒在那。
女孩的姿勢極詭異,她身上衣服基本被扯爛了,全身骨骼似乎都斷了,身體扭曲成人體完全不可能達到的角度,皮膚一片青紫,有許多破損,裡面有骨頭茬子戳出來。許是因爲痛苦,女孩的嘴巴張開到極致,嘴角、眼角完全裂開......種種慘狀,足以說明這個少女生前經受的煎熬。
張遠面不改色地觀察着,看完少女的情況後,他又觀察廁所中的其他情況,爲了不放過任何線索,他激活了洞察之眼,能量、力場、物質,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看了一會兒,他走到廁所牆壁上,伸手細細摸索,看了大概5秒後,他若有所思,沉思了幾秒,他走到廁所窗口,翻窗而出:“跟上來。”
劉小壯原本以爲張遠會嚇一大跳的,沒想到他根本毫無反應,他吞了口唾沫:“這傢伙倒是膽大。”
他對身後戰士揮了揮手,幾人圍着廁所繞了個圈,跟着張遠一路往前走
張遠在學校中走了三十多米,繞了個彎,,前面出現一個大操場.
操場中的情況更加恐怖,這裡橫七豎八地倒着至少300具屍體,有學生有老師,死狀都極慘烈。
劉小壯解釋道:“這是第二批被佔據的。那個女孩釋放出至少200個狂亂幽靈幼體,這些幽靈衝到操場,佔據了他們的身體。佔據之後,這些人一開始若無所覺,整個操場也沒有異常。但15分鐘後,第二批被佔據者就瘋了。200多人,開始瘋狂攻擊周圍學生,然後死亡,釋放更多的幼體,感染更多人......到這時候,全城警報就被拉響了,城長釋放了電磁脈衝,之後每隔20秒就釋放一次,控制住了幽靈的傳播。”
張遠沒說話,他在操場中走了一大圈,最後回到劉小壯身前:“最開始的時候,你告訴我有3000多佔據者逃出新藍堡,躲在了行星帶中,對吧?”
“對的。”劉小壯點頭:“他們現在還在那呢,憑藉我們的射電偵測儀,我們還能大致確定他們的位置,這有問題嗎?”
張遠擡着頭,眺望着整個新藍堡城:“第二批佔據者有200人,每個人都發瘋死亡,那就釋放出至少4萬幽靈幼體。以幽靈幼體的速度而言,應該在第一時間就佔據第三批人,也就是有四萬人被佔據。那麼,除了逃走的三千人,其他三萬七千人呢?你們找了沒有?”
劉小壯點了下頭:“找了,事實上,我們一直在找。爲了防止更多人受害,城主每隔30秒就會激發一次高能電磁脈衝。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這些被佔據者如果不發瘋,看着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很難排查,而且我們人手也不夠,所以目前只找到100多個。”
張遠繼續分析道:“那麼就是說,城裡還有三萬多不明身份的被佔據者,甚至可能有許多人還身居要職?”
“你說的沒錯。”劉小壯點頭。
張遠沉吟不語,忽然又問:“事變後,危險警報和電磁脈衝之間隔了多久?”
“10分鐘。”
“這麼久?爲什麼?”張遠又問。
“因爲城主那天正在開宴會,而且確定狂亂幽靈也需要一些時間。你知道,電磁脈衝傷敵又傷己,不能輕易使用的。”
“不,不,不,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張遠思索着,忽然問道:“你能拿到城主府的監控影像嗎?”
“當然不能......不是,我的意思是,您當然有這個權限,但在新藍堡,沒人有權監控城主府,所以也沒有什麼影像......這裡可不像碧水城,新藍堡很多地方都沒有影像。保持全時監控是要不少錢的,我們出不起這個錢。”
劉小壯一臉的無奈。
張遠沒想到竟然會窮到這地步,沒有監控影像,事情是真的不大好辦啊。
這三萬多人潛伏在新藍堡社會裡,簡直就是一個超級定時炸彈,一旦沒有電磁脈衝的束縛,瞬間就能讓新藍堡淪陷。
正當張遠思索對策的時候,他的軍用腕錶忽然傳出了警報聲:“注意!注意!發現有目標正在入侵開拓者號主控腦!”
蘿華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急促:“警報,攻擊非常猛烈!警報!警報!”